第27章 豆蔻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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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科院的小吉普剛停在北京農業大學門口,方安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裙,兩條麻花辮上紮著紅頭繩,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方工!"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農科院的劉教授從車裏座探出頭,花白的眉毛激動得直抖,"這就是發現野生大豆的小姑娘?"
    方安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她局促地拽著衣角,完全沒了信裏那種自信:"劉、劉教授好!我那個...可能就是普通野豆子......"
    方稷看著方安明白這是看到行業大咖誇她不好意思了,有的時候孩子雖然很渴望誇獎,但是又怕被別人認真的誇獎,即使心裏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還是感覺很不好意思。
    一行人到了試驗田。
    劉教授舉起放大鏡對著陽光觀察葉片,"你看看這絨毛密度!普通大豆哪有這麽......"
    學校的老師也沒想到能請來劉老教授,和老教授在一起滔滔不絕的討論。
    方稷趁機把妹妹拉到一旁:"你信裏說的那個女同學......"
    "明珠?"方安眼睛一亮,"她就在試驗田!今天特意請了假等你們!"
    方稷的指尖突然發麻。
    前世在農大任教時,他辦公室牆上就掛著"中國西瓜之母"明珠教授的照片——那位改變了中國西瓜產業格局的傳奇女性,此刻竟隻是妹妹的同學?
    穿過兩排白楊樹,試驗田的輪廓漸漸清晰。幾個戴草帽的學生正蹲在地裏記錄數據,其中有個穿紅格子襯衫的姑娘格外顯眼。
    方稷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盡管隻是背影,但那標誌性的馬尾辮和微微前傾的觀測姿勢,與後世教科書上的照片如出一轍。
    "明珠!"方安高聲喊道,"我哥來了!"
    姑娘轉過身來。
    方稷第一次看清她的麵容——鵝蛋臉,曬得微黑的皮膚,青春的生氣再女孩身上勃發,不知道是不是偶像效應,看到明珠教授,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生命力。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顆落在黑土地上的星子。
    方稷上輩子就很愛吃西瓜,每年夏天吃西瓜都能想起明珠教授的豐功偉績。
    "方技術員好!"明珠小跑過來,沾滿泥土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伸出來,"安安天天念叨您!"
    方稷握到那隻粗糙的手時,喉嚨突然發緊。
    就是這雙手,在未來將培育出30多個優質瓜種。
    而現在,這雙手還帶著少女的稚嫩,手背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想必是采集標本時被野草割的。
    "這是明珠做的性狀記錄。"方安獻寶似的遞上筆記本,"她繪圖比我標準多了!"
    劉教授探頭看見本子,老花鏡後的眼睛越瞪越大:"好!好!這根係圖畫得......"他突然指著某頁,"等等,這一屆學生了不得啊......"
    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尷尬。來人是個穿灰布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車把上掛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
    "李老師!"方安和明珠同時立正。
    方稷立刻認出這是後來的農大副校長李明德,此時還隻是妹妹的導師。
    劉教授上前握手:"李老師,打擾了。我院很重視這個發現......"
    "劉工客氣!"李明德從布包掏出幾個鋁飯盒,"你們吃了嗎?邊吃邊談?食堂打的包子,還熱乎。"
    他們在地頭的槐樹下席地而坐。方稷接過飯盒時,注意到明珠把自己的那個悄悄推給了方安——妹妹最近信裏提過,明珠總是把糧票省下來買參考書。
    "說說發現過程。"劉教授掏出鋼筆和小本子。
    方安捧起一抔土,裏麵混著幾粒不起眼的褐色豆子:"在香山後坡的撂荒地。我本來是想觀察野生作物......"
    方稷靜靜聽著,方安講述時眼裏閃著光,手指無意識地在土裏畫著豆莢的形狀。
    "......我們做了六組雜交,隻有這株成活。"方安指向田角那株矮壯的豆苗,"它的抗病性特別......"
    午飯是在農大食堂吃的。方安特意打了份紅燒肉慶祝,肥瘦相間的肉塊在鋁飯盒裏泛著油光。
    飯後,劉教授拉著李明德去實驗室看檢測設備。
    方稷本想跟去,卻被方安拽住:"哥,陪我們去趟圖書館!"
    農大圖書館是棟蘇式老建築,閱覽室的天花板很高,散發著油墨與樟腦混合的氣息。
    方安輕車熟路地找到個角落,從書架底層抽出本英文期刊:"哥,這個您看過嗎?"
    《journa of agricutura science》,1975年3月刊。方稷接過泛黃的期刊,立刻翻到第128頁——那裏有篇關於大豆野生近緣種的研究。
    "哥…我...我英文不好。"方安不好意思地絞著手指,"但看圖猜出是在講野生種抗病性......"
    方稷的指尖微微發抖。此刻他捧著的不隻是一本舊期刊,更是一個偉大科學生涯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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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逐句翻譯,偶爾加入些前世積累的專業見解。
    方安聽得入神,方稷能聞到午後陽光和泥土的氣息。
    方安一邊聽,掏出本子一邊迅速的記,看見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速記——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裏,正孕育著改變中國大豆產業的基因。
    "哥!"方安突然插嘴,"你說這個r基因,是不是和發現的野生種很像?"
    方稷合上期刊,陽光透過高窗照在封麵上。
    "很像。"他輕聲說,"非常像。"
    回農科院的路上,劉教授興奮得像個孩子:"方工,那株野生種絕對是寶貝!我建議立即啟動多點試驗!"
    吉普車駛過長安街,夕陽把電報大樓的尖頂染成金色。
    方稷望著街上騎自行車的人流,突然說:"劉老,您覺得方安怎麽樣?"
    "你妹妹?"劉教授咂咂嘴,"靈得很!就是太倔,非說雜交應該用秋水仙素,那玩意毒性多大......"
    方稷微笑。原來是方安首創的秋水仙素誘變法,培育出了著名的"中黃13號"。
    "我想調她來農科院實習。"
    "難。"劉教授搖頭,"農大肯定不放人。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項目升格為國家重點。"老教授眨眨眼。
    拜訪結束後劉教授就馬不停蹄的匯總了資料,提報了這次重大發現。
    車停在農科院門口時,傳達室老張追出來:"方工!鄭教授找您!說急事!"
    鄭懷山拄著拐杖站在試驗田邊,腳邊放著個鐵皮箱。見方稷過來,老人神秘地招招手:"看看這個。"
    箱子裏是十幾袋標著編號的土壤樣本,每袋都附著一頁泛黃的記錄紙。方稷認出這是爺爺的筆跡——"1937年采於燕園東麓"。
    "當年發現的野生大豆。"鄭懷山的聲音沙啞而激動,"抗戰爆發後,我們偷偷埋在了實驗室地下。"
    方稷的呼吸停滯了。前世農大校史記載,這批珍貴樣本毀於戰火,而此刻它們竟完好無損地躺在自己眼前!
    "方安那孩子的發現,讓我想起了這個。"鄭懷山摩挲著鐵皮箱,"四十年前的數據,應該還能用......"
    夜幕降臨,方稷在台燈下反複比對兩份資料:方安新鮮出爐的觀測記錄,和爺爺四十年前發黃的筆記本。
    同樣的葉形,同樣的根瘤特征,同樣的高蛋白標記——跨越時空的巧合,正在他手中交織成中國大豆的未來。
    電話鈴突然響起。方稷拿起聽筒,聽見方安壓低的聲音:"哥!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上報......"
    "什麽?"
    "我在香山還發現了一片野生大豆群落!"方安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比之前那株性狀更優!但是我有點不敢上報,怕被當成浮誇風......"
    方稷握緊了話筒。在前世,正是這片未被記錄的野生群落,在八十年代因修建旅遊設施被徹底破壞。而現在,曆史給了他挽回的機會。
    最近怎麽能忘了這些重要的節點呢。
    方稷一字一頓地說,"明天我和你親自去采樣。如果屬實,這將是"星火計劃"的第一個國家級項目!"
    掛掉電話,方稷翻開工作日記。在1977年8月15日這頁,他鄭重寫下:"中國大豆之幸。香山野生種,務必保全。"筆尖頓了頓,又補充道:"囑安安多帶糧票。"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
    試驗田裏的豆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孕育一個即將破
    不久後。
    農科院電話是趙省長親自打來的。劉教授握著老式搖把電話,聽筒裏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聽說你們發現了個寶貝?部裏很重視,準備列入"星火計劃"!"
    劉教授知道消息也很激動,和校方馬上聯係。
    方稷知道後的手心沁出汗來。前世"星火計劃"要到1986年才啟動,現在提前出現這個名稱,顯然是專為重要發現特設的綠色通道。
    方稷望向窗外。
    試驗田裏,明珠正彎腰給豆苗係標簽,纖細的背影在烈日下像株倔強的豆稈。
    他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組數據:中國在2020年進口大豆超過一億噸。
    這次直接批了5千塊的專項經費,"要建專用溫室。"
    再次見到方安就是在農科院。
    試驗田,劉教授和李明德頭碰頭蹲在豆苗前,正激烈爭論著什麽;一個同學拿著小本子拚命記錄;而方安,此刻正用搪瓷缸給豆苗澆水,手法溫柔得像在照顧嬰兒。
    "有好消息。"方稷宣布了經費的事。
    方安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即就是笑得看不見眼睛。
    方安一把抱住好友,兩個姑娘又笑又跳,辮梢上的紅頭繩像兩簇火苗。
    "咳咳。"李明德突然嚴肅起來,"方安同學,這個項目你要有心理準備。農作物的研究周期長,可能到你畢業都見不到成果......"
    "我知道。"方安的聲音輕卻堅定,"種豆得豆,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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