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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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島的清晨來得比東北早許多。鄭懷山推開木窗,濕潤的海風裹挾著椰子的清香撲麵而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沒有像往常那樣傳來刺痛,這讓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天剛蒙蒙亮,張地馬就輕手輕腳地起了床,推開椰木板搭的宿舍門。海風裹挾著鹹濕的氣息撲麵而來,他深吸一口氣,拎起牆角那筐昨天采的草藥,攤在院子裏的竹席上晾曬。
"老張啊,又起這麽早?"鄭懷山的聲音從屋裏傳來,雖然還帶著點晨起的沙啞,但中氣明顯足了許多。
"鄭老師,您再睡會兒唄!"張地馬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才五點多,俺先把藥材晾上,一會兒給您熬藥。"
鄭懷山已經披著件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走了出來。他臉色紅潤,原先深陷的眼窩如今飽滿起來,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哪還有半年前那個咳血咳得直不起腰的病秧子模樣?
"睡啥睡,我這把老骨頭再睡就散架嘍!"鄭懷山蹲下身,幫張地馬翻撿草藥,"昨兒個采的益母草不錯,根須都完整。"
張地馬咧嘴笑了:"可不咋地!俺跟著衛生所老李頭上山采的,這海南島上的藥材比咱東北那旮瘩長得旺多啦!"
陽光漸漸強起來,照在兩人身上。鄭懷山眯起眼睛,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半年了,他幾乎每天都要這樣看一會兒海。在六號農場關著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景色了。
"鄭老師,該喝藥了。"張地馬端著個粗瓷碗走過來,黑褐色的藥汁冒著熱氣,"今兒個加了兩味新藥材,俺跟本地黎族老鄉學的方子。"
鄭懷山接過碗,皺了皺鼻子:"嗯,能聞出來,今兒個這藥味兒不太一樣。"
"加了幾味本地藥材。"張地馬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昨兒個跟村裏老黎上山采的,海南這地方真神了,滿山都是寶貝。這檳榔花配上咱從東北帶來的黃芪,治咳嗽有奇效。"
"咳咳...這藥勁兒真衝!"鄭懷山抹了把嘴,卻笑了起來,"地馬啊,你這醫術越來越神了。要我說,比那些大醫院的西醫強多了!"
鄭懷山一仰脖子把藥灌了下去,苦得他直咧嘴。張地馬趕緊遞上一塊椰糖:"含著,去苦味。"
"老張啊,你這醫術越來越精了。"鄭懷山含著糖,聲音含糊不清,"我覺著這幾天胸口鬆快多了,夜裏也不咋咳了。"
張地馬蹲下身,給鄭懷山把脈。他粗糙的手指搭在老人纖細的手腕上,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蹙。
半晌,他點點頭:"脈象穩多了。鄭老師,您這病根兒在寒濕,海南這天兒正好克它。再加上咱的藥,保管開春就能好利索。對了,今兒個不是要去醫院複查嗎?國棟說晌午來接咱。"
提起兒子,鄭懷山眼睛一亮。鄭國棟上個月剛從東北出差回來,帶來了試驗田的最新消息。想到那些在嚴寒中依然茁壯生長的麥苗,老人心裏就熱乎乎的。
"爹!張叔!"說曹操曹操到,鄭國棟騎著一輛二八自行車進了院子。他穿著件半新的白襯衫,黑褲子,精神頭十足,車把上還掛著個網兜,裏麵裝著幾個椰子。
"國棟來啦!"鄭懷山趕緊迎上去,"又帶啥好東西了?"
鄭國棟停好車,從網兜裏掏出個牛皮紙信封:"先看這個!方稷剛寄來的信,還有照片!"
鄭懷山手有些發抖,接過信封小心地拆開。裏麵是兩張照片和幾頁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第一張照片上是一片綠油油的麥田,麥苗長得齊刷刷的,背景裏還能看到兵團戰士們忙碌的身影。
第二張是方稷站在田埂上,手裏捧著幾株麥苗,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這是咱們的"冬星"?"鄭懷山聲音發顫。
"可不咋地!"鄭國棟激動得東北話都蹦出來了,"方稷信上說,零下二十度都沒凍死,返青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師部已經決定明年開春擴大試種麵積了!"
鄭懷山一屁股坐在竹椅上,把照片看了又看,眼眶漸漸紅了。多少年了,從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那天起,他就再沒敢想過能看到自己的研究成果在田裏長成這樣。
張地馬湊過來看照片,嘖嘖稱奇:"哎呀媽呀,這麥苗長得,比俺見過收成最好的那年還精神!鄭老師,您這病好了,研究也成了,雙喜臨門啊!"
"走,咱們現在就去醫院!"鄭懷山突然站起來,"我要親耳聽聽大夫怎麽說!"
海南農墾總局醫院比縣裏的衛生所大不少,但設備依然簡陋。穿著白大褂的周大夫拿著剛拍的x光片,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奇跡啊,鄭教授。"周大夫推了推眼鏡,"病灶已經鈣化了,這說明結核杆菌基本被控製住了。照這個恢複速度,再調養半年就能痊愈。"
鄭國棟一把抓住周大夫的手:"真的嗎?您沒看錯?"
"錯不了。"周大夫笑著說,"我行醫二十多年,肺癆病人能恢複成這樣的,十個裏不見得有一個。你們是用了什麽特殊療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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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張地馬。這個東北漢子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搓著手說:"沒啥特別的,就是按古方配的藥,加上針灸推拿...哦對了,還有鄭老師天天堅持練的那套養生八部金剛功。"
從醫院出來,鄭國棟提議去海邊走走。三人沿著沙灘慢慢前行,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遠處有幾艘漁船正在收網。
鄭國棟突然停下腳步,"方稷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我都不敢想有一天還能和您一起散步。"
鄭懷山擺擺手,示意兒子不必說下去:"我懂。那孩子為了我的事,我心裏都有數。對方稷最好的報恩,就是咱們能一起把更多更好的麥種研究出來,讓更多的人吃飽飯,這是我也是千千萬萬的農業科研者共同的夙願。"
鄭國棟回想著自己父親剛來海南沒多久,東北冬天最冷的那幾天,方稷為了保住實驗數據,在沒生火的倉庫裏熬了三個通宵,結果自己高燒不退。
馬團長要發電報,他死活攔著不讓,鄭國棟在方稷身上總是能看到難以睥睨的信念感。
鄭懷山望著海麵,久久不語。
"國棟啊,回去後你替我好好謝謝方稷。"老人最終說道,"等我這病好利索了,咱們爺倆一起回東北,把"冬星"推廣的事辦妥了。這可是能救多少老百姓飯碗的大事啊!"
"鄭老師,您先別急著走啊!"張地馬急了,"周大夫說了,還得調養半年呢!"
鄭國棟也勸道:"是啊爹,您就在海南安心養著,這邊的科研育種也很重要。"冬星"推廣的事有我和方稷呢,保證給您辦得妥妥的!"
鄭懷山卻搖搖頭:"我這身子骨自己清楚。再說了,海南雖好,終究不是家啊。東北的黑土地,實驗田裏的麥苗,那才是我的命根子..."
正說著,一個穿著郵局製服的小夥子騎著自行車過來:"鄭教授在嗎?有您的加急電報!"
鄭國棟接過電報一看,臉色變了:"爹,是農科院發來的。部裏決定下個月召開全國小麥抗寒育種經驗交流會,點名要您去做報告!"
鄭懷山一把抓過電報,看了又看,突然哈哈大笑:"好啊!太好了!這下"冬星"有機會在全國推廣了!"他轉向張地馬,"老張啊,看來咱們得準備去首都的行裝了。"
張地馬知道勸不住,隻好歎氣:"那俺得趕緊多采些藥材,路上好給您繼續調理。"
回到住處,鄭懷山立刻讓兒子拿來紙筆,他要親自給方稷回信。老人一筆一劃地寫道:
"方稷同誌:
來信及照片均已收到,欣聞"冬星"表現優異,甚慰。今日醫院複查,病灶已鈣化,恢複良好..."
寫到這兒,老人頓了頓,突然抬頭問兒子:"國棟,邀請方稷一起來首都做報告,這孩子為"冬星"付出的不比咱們少啊。"
鄭國棟連連點頭:"應該的!我這就給馬團長發電報,請他安排方稷交接工作。"
夕陽西下,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鄭懷山站在院子裏,望著北方,仿佛能看到那片他魂牽夢縈的黑土地,和土地上茁壯生長的麥苗。
"快了,就快回去了..."老人喃喃自語。
張地馬在廚房裏熬著最後一鍋藥,藥香彌漫整個院子。鄭國棟則忙著整理父親這些年在農場偷偷寫下的研究筆記,為即將到來的報告會做準備。
而在幾千裏外的東北,方稷正帶著兵團戰士們在試驗田裏忙碌著。方稷知道,一個改變所有人命運的機會,正隨著南來的暖風,悄悄向北大荒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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