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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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站的鍾聲敲響七下時,方稷在出站口看見了鄭國棟。這個在海南曬得黝黑的漢子,軍綠色挎包上還沾著南國的紅土,正踮腳張望。
    兩人目光相遇的瞬間,鄭國棟揮舞的手臂像風中搖晃的麥稈。
    "方工!"他擠過人群,一把抓住方稷的肩膀,"東北的數據看了嗎?分蘖數比我預估的還高兩成!"
    方稷從公文包抽出個筆記本,裏麵夾著黑龍江試驗田的最新記錄:"抗寒性超出預期,零下三十五度存活率九十一......"
    "我爸的火車晚點了。"鄭國棟突然壓低聲音,"海南那邊...出了點狀況。"
    站前廣場的高音喇叭正在播報全國農業會議通知,淹沒了他的後半句話。方稷隻看見對方嘴唇翕動,隱約辨出"韓樹理"三個字。
    農科院的吉普車穿行在長安街上。七月的陽光把人民大會堂的金色簷角照得閃閃發亮,方稷眯起眼睛——三天後,冬星項目的驗收報告就將在這裏宣讀。
    "到底怎麽回事?"方稷終於忍不住問。
    鄭國棟從懷裏摸出個皺巴巴的信封:"昨天收到的,我爸讓我當麵給你。"
    信封裏是張從海南日報剪下的新聞,報道某領導視察育種站的配圖中,角落裏赫然站著個梳背頭的身影——雖然刻意模糊了麵部,但那金絲眼鏡和標誌性的站姿,分明是已經被審查的韓樹理!
    "他不是在......"
    "保外就醫。"鄭國棟咬牙切齒,"居然能跑到海南去!"他湊近方稷耳邊,"我爸發現有人在試驗田搞破壞,三畦雜交苗被人澆了鹽水。"
    方稷的胃部猛地抽緊。前世農史記載,1977年確實有一批重要育種材料離奇損毀,導致中國抗寒小麥推廣推遲了五年。
    "苗子怎麽樣?"
    "搶救回來大半。"鄭國棟拍了拍挎包,"數據都在這裏。我爸留在那邊善後,讓我先帶樣本回來。"
    吉普車拐進農科院大門時,方稷看見主樓前新掛起了橫幅:"熱烈歡迎冬星項目組凱旋"。趙省長和王所長已經等在台階上,旁邊站著個穿灰色中山裝的陌生男子。
    "方稷同誌!"趙省長熱情地迎上來,"這位是計委新調來的林副主任,專門負責冬星推廣。"
    林副主任握手很有力,掌心粗糙得像老農:"久仰大名!我在山西插隊時就聽說過您改良的麥種。"
    會議室裏飄著茉莉花茶的香氣。方稷剛鋪開資料,陳雪就風風火火闖進來:"方工!東北和海南的數據對上了!"她展開一張描圖紙,上麵兩條曲線幾乎重合,"抗寒抗旱性狀完全穩定!"
    "好!"趙省長拍案而起,"科學大會的發言稿再加一條:冬星小麥可在長城以北安全越冬!"
    林副主任仔細查看著數據表:"這個產量...畝產四百二十斤?在鹽堿地?"
    "保守估計。"鄭國棟翻開海南記錄本,"如果配合我們的壟作技術,還能再高......"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鄭懷山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褲腿上還沾著旅途的塵土。老人身後跟著個穿鐵路製服的青年,手裏捧著個纏滿麻繩的木箱。
    "老鄭!"趙省長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不是說晚上到嗎?"
    "改簽了。"鄭懷山的聲音比往常嘶啞,"怕夜長夢多。"他示意青年放下木箱,"最後一批雜交種,親自押運。"
    方稷注意到老人說"押運"時,手指在木箱上敲了三下——這是他們在黑龍江約定的暗號,表示"有異常"。
    會議進行到一半,趁著休息間隙,鄭懷山把方稷拉到走廊:"韓樹理去海南不是偶然。"老人從內袋掏出張車票,"他是追著這個去的。"
    車票背麵用鉛筆寫著幾行小字:"抗病基因連鎖標記,位於7a染色體短臂"。方稷心跳加速——這正是前世九十年代才被國際確認的小麥抗鏽病基因位點!
    "我們在海南偶然發現的。"鄭懷山咳嗽著說,"還沒來得及做重複驗證......"
    "鄭老師!"陳雪突然從會議室探出頭,"部裏來電話問驗收報告的事!"
    下半場會議變成了任務部署。趙省長指著牆上的全國地圖:"冬星推廣分三步走:今年先在東北、西北建十個示範基地,明年覆蓋黃淮海......"
    "我有個建議。"林副主任突然說,"方稷和鄭國棟同誌應該轉向更重要的項目,推廣交給地方同誌。"
    會議室瞬間安靜。方稷看見鄭懷山的手指在桌下微微發抖——老人很清楚,這意味著親手培育的品種將離開自己的視線。
    "我同意。"鄭懷山卻出人意料地表態,"冬星隻是開始,我們該攻關抗病基因了。"
    散會後,方稷在資料室堵住林副主任:"為什麽突然調我們走?"
    "韓樹理的案子...比想象的複雜。"林副主任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極低。
    回到宿舍,方稷發現桌上多了個包裹。拆開是兩本裝訂粗糙的手稿,扉頁上鄭懷山熟悉的筆跡寫著《小麥抗病育種三十年》。翻到最後一頁,夾著張便條:"明早七點,燕園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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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學大會開幕當天的清晨,露珠還在草葉上滾動。方稷在未名湖畔的銀杏樹下找到了鄭懷山,老人正往樹根處埋著什麽。
    "來了?"鄭懷山頭也不抬,"幫我把這個埋深些。"
    那是個防水的鋁盒,裏麵裝著幾粒麥種和一卷微縮膠片。方稷注意到膠片邊緣標記著"7a抗病"的字樣。
    "韓樹理的人翻遍海南也沒找到的。"鄭懷山苦笑,"現在隻有你和國棟知道位置。"
    大會堂的水晶吊燈將會場照得如同白晝。當方稷作為冬星項目代表走上講台時,閃光燈亮成一片。他看見前排就坐的鄭懷山微微頷首,身旁是穿著嶄新中山裝的鄭國棟。
    "同誌們,冬星小麥的成功培育證明......"方稷的聲音在擴音器裏回蕩,身後銀幕上閃過一張張圖表:黑龍江的雪地麥苗、海南的雜交試驗、黃淮海的測產數據......
    掌聲如雷動中,方稷注意到側門有個熟悉的身影——梳著馬尾辮的方安,正踮腳向他揮手。她胸前別著"農大學生代表"的證件,手裏舉著個筆記本,上麵"野生大豆"四個字格外醒目。
    報告結束後的茶歇,方稷被各地代表團團圍住。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老政委拽著他胳膊不放:"方工,給我們也弄個冬星分基地!"雲南來的技術員則追問:"抗寒種能不能適應高海拔?"
    "方稷同誌。"穿藏藍製服的會議工作人員突然擠過來,"首長要見你。"
    小會客室裏,趙省長正陪著位白發領導看資料。見方稷進來,老人招招手:"年輕人,坐近些。你這個抗病基因的發現,很有價值啊!"
    方稷的掌心沁出汗來。這位領導正是主管科技工作的,在前世被譽為"科學春天"的奠基人。
    "隻是初步發現,還需要......"
    "需要什麽盡管提。"老人推過茶杯,"我聽說你們被安排了新任務?"
    趙省長趕緊解釋:"是計委林副主任的建議,讓方稷團隊轉向抗病育種......"
    "林明同誌很有眼光嘛!"老人突然從公文包取出份文件,"看看這個。"
    文件標題是《關於設立國家重點農業實驗室的批複》,落款是鮮紅的國徽章。方稷一眼掃到"冬星實驗室"、"鄭懷山任主任"等字樣,心跳陡然加速。
    "不過..."老人話鋒一轉,"你們得先解決個小問題。"他示意秘書展開張地圖,"黃淮海地區今年大旱,冬星能不能提前推廣?"
    方稷盯著地圖上標紅的旱區,突然想起前世1977年那場世紀大旱——正是這場災害催生了中國的抗旱育種攻關。
    "可以!但需要調整播種方式。"他迅速在紙上畫出示意圖,"采用"深播淺覆土"法,配合我們新研製的保水劑......"
    "等等。"老人突然打斷,"什麽保水劑?"
    方稷這才驚覺說漏了嘴——這項技術本該是八十年代末才出現的。他急中生智:"是...是我在黑龍江發現的土辦法,用秸稈和腐殖質合成的。"
    會議結束後,方稷在走廊拐角被鄭國棟攔住:"我爸讓你馬上去趟醫院。"
    "醫院?"
    "例行體檢。"鄭國棟的眼神閃爍,"就現在。"
    協和醫院的老式電梯吱呀作響。方稷跟著鄭國棟穿過長長的走廊,盡頭病房門口站著兩個穿軍裝的警衛——不是醫院的,而是父親方振國手下的兵。
    鄭懷山半靠在病床上,正往筆記本上記錄什麽。見他們進來,老人迅速合上本子:"關門。"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掩蓋了老人低沉的聲音:"兩件事。第一,林明是可靠同誌,他父親是韓樹理案的主審法官。"
    方稷和鄭國棟對視一眼。難怪林副主任對調離他們如此堅持。
    "第二..."鄭懷山從枕下抽出張圖紙,"看看這個。"
    泛黃的藍圖紙上標著"7號染色體基因圖譜",但許多地方被紅筆修改過。方稷瞬間認出這是前世國際小麥基因組計劃的雛形!
    "這是......"
    "我根據海南發現整理的。"鄭懷山從床頭櫃取出個牛皮紙袋:"所有資料都在這裏。方稷,接下來由你牽頭抗病育種項目。"
    "您呢?"方稷接過沉甸甸的紙袋。
    "我有個更重要的任務。"鄭懷山望向窗外,"去雲南...找野生小麥近緣種。"
    方稷的手指捏緊了紙袋。前世農史記載,正是雲南的野生小麥資源,在八十年代挽救了中國抗病育種工程。而鄭懷山此時提出這個,究竟是巧合還是......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可能是救了鄭懷山教授,所以雲南之行提前了,並且帶隊人變為了鄭懷山教授。
    "冬星抗病實驗室批下來了。"方稷突然說。
    鄭國棟猛地抬頭,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還有中國農業的黃金時代。這句話方稷沒有說出口。遠處,科學大會堂的琉璃瓦正反射著最後一縷陽光,像一片金色的麥浪,在七月的晚風中輕輕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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