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麥浪湧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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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的水聲如雷,在山穀間回蕩。鄭懷山緊了緊背包帶,眯起眼睛望向對岸陡峭的山崖。六十二歲的老教授褲腿上沾滿了紅土,額頭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鄭老師,前麵就是傈僳寨子了。"張地馬拄著一根竹竿,黝黑的臉上皺紋裏夾著笑意,"老鄉說去年在這兒見過那種紅芒麥。"
鄭國棟從後麵趕上來,軍綠色挎包拍打著後背:"爸,您慢點走。這路太險了。"
"怕什麽?"鄭懷山頭也不回,"年輕的時候我在大涼山考察,比這還陡的崖都爬過。"他忽然停下,彎腰從路邊拾起一株野草,"你們看,這是野生燕麥,和栽培種雜交會產生不育係......"
隊伍最後的小王趕緊掏出筆記本記錄。這個剛從農學院畢業的年輕人是第一次參加野外考察,眼鏡片上沾滿了汗水和塵土。
"鄭教授,"向導指著遠處山坡上一片梯田,"那寨子裏的老獵人岩桑,家裏存著祖傳的麥種。聽說是從雪山那邊帶過來的,能在石頭縫裏長。"
鄭懷山眼睛一亮:"有具體性狀記錄嗎?芒長多少?穗粒數?"
"這......"向導搓著粗糙的手指,"我們鄉下人哪懂這些。就知道那麥子熬粥特別香,蟲子不愛吃。"
"抗蟲性!"鄭國棟興奮地轉向父親,"會不會是含有某種生物堿?"
鄭懷山點點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張地馬連忙扶住他,摸出水壺:"喝點藥茶,壓一壓。"
"謝謝你老張。"老人接過水壺,"我現在是完全的依賴你了。哈哈,抓緊時間,雨季前必須完成樣本采集。"
隊伍沿著羊腸小道繼續前行。太陽西斜時,他們終於到達了半山腰的傈僳族寨子。木楞房頂上飄著炊煙,幾個光腳的孩子好奇地圍過來。
向導用傈僳語和一個老人交談片刻,轉身說:"岩桑上山打獵去了,他老伴讓我們先住下。"
鄭懷山謝過主人,立刻從背包裏取出標本夾和放大鏡:"國棟,趁天沒黑,我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野生麥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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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友誼農場,清晨的露珠掛在麥穗上,折射著朝陽的光輝。方稷蹲在田埂邊,手指輕輕撥弄著一株冬星小麥。穗頭沉甸甸的,麥粒飽滿得幾乎要撐破穎殼。
"方工!這邊測完了!"陳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戴著草帽,手裏拿著記錄本跑來,"第三區塊平均穗粒數48顆,千粒重測算41克!"
方稷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比去年海南的數據還好。"
"那可不!"一個洪亮的聲音插進來。農場技術員老馬拍打著沾滿泥土的褲腿走過來,"咱這疙瘩零下三十多度的天兒,這麥子愣是沒凍死。開春返青時,看的人那叫一個痛快!"
方稷站起身,望向無邊的麥田。微風吹過,金黃的麥浪起伏,仿佛大地的呼吸。遠處,幾個農工正用新式測產器取樣,笑聲隱約傳來。
"馬師傅,您種了多少年麥子?"方稷問道。
"打五八年支邊來這兒,二十多年嘍。"老馬掏出一個鋁製煙盒,想了想又塞回去,"早些年種的"克強",畝產能上二百斤就燒高香。去年試種冬星,三百八十斤,村裏人都不信。今年......"他彎腰掐下一穗麥子,在手心裏搓了搓,吹去麥殼,"您瞅瞅這成色。"
麥粒在手心裏泛著琥珀般的光澤,圓潤飽滿。老馬突然紅了眼眶:"我爹要是活著看見這麥子......六零年那會兒,他餓死前最後一句話是"給我留把麥種"......"
方稷沉默地拍拍老漢的肩膀。陳雪轉過頭,悄悄抹了抹眼角。
"方工!"鄭國棟的助手小趙從田那頭跑來,手裏揮舞著一張紙,"雲南來電!鄭教授他們找到特殊樣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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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貿部會議室裏,煙霧繚繞。長桌上鋪滿了文件和數據表,十幾個幹部圍坐其中。林副主任麵前攤開一份英文合同,手指輕輕敲打著其中一條條款。
"史密斯先生,"他推了推眼鏡,"貴公司提出的這個價格,確實很有吸引力。"
對麵金發碧眼的外商露出微笑:"林先生,我們是抱著最大誠意來的。這批泰國米質量上乘,儲存條件良好,價格隻有國際市場價的六成。"
會議室角落裏,一個年輕翻譯快速記錄著對話。窗外傳來長安街上汽車的喇叭聲。
"問題是,"林副主任合上文件夾,"我們今年不需要進口大米。"
史密斯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據我所知,黃淮海地區正在遭遇嚴重幹旱......"
"謝謝關心。"林副主任打斷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人民日報》,頭版赫然是黑龍江冬星小麥豐收的照片,"我們有更好的解決方案。"
外商接過報紙,眉頭漸漸皺起。他轉向身旁的華裔助手,低聲交談幾句。
"林先生,"史密斯再次開口時,語氣明顯冷了下來,"新品種推廣需要時間,而人民的肚子等不起。如果現在簽合同,我們可以再加五個點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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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副主任站起身,示意會議結束:"中國有句老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要的是漁網,不是施舍的魚。"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道,"對了,下周有艘船從天津出發,載著冬星麥種去埃及。貴公司如果有興趣,可以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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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冬星實驗室依然燈火通明。方稷站在黑板前,正在講解染色體圖譜。台下坐著十幾個科研人員,有的記筆記,有的小聲討論。
"根據鄭教授從雲南傳回的數據,這個紅芒野生麥的7a染色體上,有一段特殊序列......"方稷用粉筆在黑板上畫出一條波浪線。
突然,電話鈴聲打破了課堂氣氛。陳雪跑過去接聽,片刻後捂住話筒:"方工,天津港務局的!說咱們的麥種出口手續出了點問題。"
方稷皺眉:"不是都批下來了嗎?"
"是標簽問題。"陳雪解釋,"俄文和阿拉伯語的品種說明需要農科院蓋章確認,但值班的張主任說沒見過這種流程......"
"我來說。"方稷接過電話,"喂,我是方稷。對,冬星麥種出口是我們和外貿部聯合申報的項目......什麽?植物檢疫額外收費?這不符合部裏下發的......"
他忽然停住,聽筒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方稷的表情漸漸舒展:"林主任?您怎麽在天津?......明白了,我馬上把補充材料傳真過去。"
掛斷電話,方稷轉向眾人:"繼續上課。林副主任親自去港口協調了,他說要讓這船麥種成為中國農業技術出口的裏程碑。"
黑板旁的收音機裏,正在播放新聞:"今年夏糧再獲豐收,冬星小麥在東北地區推廣麵積突破百萬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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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峽穀的清晨,霧氣繚繞。鄭懷山蹲在岩桑家的火塘邊,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鹿皮包裹。裏麵是幾十穗幹枯的麥穗,芒刺呈現出罕見的暗紅色。
"阿伯,這麥子種了多少年了?"鄭懷山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著麥穗基部。
老獵人岩桑咂巴著旱煙,通過張地馬翻譯:"我爺爺那輩從獨龍江那邊換來的。以前寨子裏都種這個,後來政府發的新種子產量高,就沒人種了。"
鄭國棟用鑷子取下幾粒麥子,放入標本袋:"爸,您看這穎殼上的斑點,會不會是某種抗病特征?"
鄭懷山沒有立即回答。他取出隨身攜帶的海南樣本,將兩種麥穗並排放在一起,突然眼睛一亮:"國棟,拿染色體圖譜來!"
小王趕緊打開背包,取出資料。鄭懷山對照著看了片刻,手指微微發抖:"就是它......7a染色體短臂上的標記物,和海南發現的抗病基因位點吻合!"
"鄭老師,"張地馬湊過來,"這麥子真這麽金貴?"
鄭懷山鄭重地包好麥穗:"老張同誌,這可能解決千萬畝麥田的鏽病問題。這個寨子要出名了!"
屋外突然傳來嘈雜聲。一個傈僳族青年急匆匆跑進來,對著岩桑說了幾句。張地馬臉色一變:"鄭教授,上遊暴雨,怒江水位暴漲,過河的溜索斷了!"
鄭懷山立刻站起身:"樣本必須盡快送回北京。還有別的路嗎?"
"有是有,"張地馬麵露難色,"得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碧羅雪山埡口,那路連馬幫都不愛走......"
"準備一下,明天天亮就出發。"鄭懷山斬釘截鐵地說,轉頭對兒子吩咐,"國棟,你和小王帶著大部分樣本原路返回,我和老張走雪山。兩路並進,確保至少一路能到昆明。"
鄭國棟急道:"爸!您的身體......"
"這是命令!"老教授罕見地提高了聲音,隨即又溫和下來,"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得看著冬星種遍全國呢。"
火塘裏的柴火劈啪作響,映紅了牆上晃動的影子。遠處,怒江的咆哮聲隱約可聞,如同大地沉悶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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