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蠱王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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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腳樓內彌漫著陳年艾草的氣味,牆壁上掛滿了趕屍用的符紙,每張符紙角落都畫著極小的蝴蝶印記 —— 和阿月耳後的胎記如出一轍。林秋白盯著供桌上父親的排位,香爐裏的香灰突然無風自動,在桌麵上拚出 "血契" 二字。
    "十年前,你爹帶著《陰陽籙》第六卷來找我。" 老掌門擦拭著手中的青銅鈴鐺,鈴鐺內壁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他說巫蠱教要借聖女轉世複活邪神,而複活的關鍵,就在第七卷裏記載的 " 陰門陣法 "。"
    阿月猛地抬頭,銀飾發出清脆的響聲:"所以我師父才說我是聖女... 原來都是騙局?"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金蠶皮袋,袋口的銀鏈正朝著老掌門的方向微微顫動。
    老掌門歎了口氣,從櫃台下方取出一個檀木盒:"打開看看吧,這是你爹留下的。"
    木盒裏躺著半塊殘破的玉佩,正是阿月耳後胎記的形狀,旁邊還有一封泛黃的信箋,父親的字跡力透紙背:"秋白,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遭了巫蠱教的毒手。記住,阿月不是敵人,她體內流著聖女的血,是唯一能阻止邪神複活的鑰匙。保護好她,也保護好《陰陽籙》第七卷 —— 它就藏在老宅暗門的屍堆之下,需用你二人的血契之力開啟。"
    林秋白的手指在信箋上停頓,發現父親在 "保護好她" 三個字旁邊,畫了個極小的蝴蝶,正是阿月的胎記。他抬頭望向少女,發現她正盯著玉佩出神,指尖輕輕觸碰自己耳後,眼中泛起水光。
    "咳。" 老掌門突然咳嗽,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外麵的屍竹林有趕屍門的結界,巫蠱教一時半會兒攻不上來。但阿月小友..." 他看向阿月,渾濁的眼中帶著深意,"你身上的金蠶蠱,可是大祭司的本命蠱?"
    少女猛地驚醒,手忙腳亂地捂住皮袋:"你... 你怎麽知道?"
    "當年你娘為了保護你,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聖女身份。" 老掌門指向牆上的蝴蝶符紙,"巫蠱教的聖女必須種下金蠶蠱,終生不得離開苗疆 —— 可你現在卻站在這裏,說明大祭司已經對你起了殺心。"
    阿月的臉色瞬間蒼白,金蠶在皮袋裏發出焦躁的嘶鳴。林秋白突然感覺心口發緊,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啃噬他的內髒 —— 這是血契的感應,說明阿月正在經曆劇烈的情緒波動。
    他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兩人手腕上的蝴蝶印記同時發光。阿月抬頭,眼中閃過驚訝與慌亂,卻沒有掙脫:"漢人... 你的手,比蠱蟲還要暖。"
    這句話像一把小火苗,瞬間點燃了林秋白的耳垂。他正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 三枚染著金粉的弩箭射穿窗紙,釘在梁柱上,箭尾纏著細小的蠱蟲,正順著木紋快速爬行。
    "結界破了!" 老掌門抄起青銅鈴鐺,鈴鐺表麵的生辰八字突然全部亮起,"阿月,帶秋白去後堂!這些是巫蠱教的 " 追魂蠱 ",專門追蹤聖女的氣息!"
    阿月拽著林秋白衝向暗門,剛轉過屏風,就聽見外麵傳來老掌門的怒喝:"吳老鬼,你當年發過毒誓永不踏入趕屍地界!"
    另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老東西,聖女現世,陰門將開,這是天命!" 林秋白從門縫望去,隻見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老者站在月光下,袖口爬滿了各式各樣的蠱蟲,正是巫蠱教的大祭司。
    阿月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皮袋裏的金蠶發出尖銳的嘶鳴。她痛苦地跪倒在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糟了... 是 " 蠱王令 ",師父在召喚我的金蠶..."
    林秋白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心口的劇痛讓他幾乎窒息。他突然想起《陰陽籙》裏的 "天眼" 秘法,咬破舌尖,將血滴在玉佩上:"開!"
    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清晰無比,他看見阿月體內有一條金色的蠶形光帶,正順著她的經脈向體外遊走,而大祭司手中,正握著半塊刻著蠱王圖騰的令牌,與阿月的金蠶形成共鳴。
    "阻止它!" 老掌門的鈴鐺突然斷裂,他噴出一口鮮血,"金蠶離體,阿月就會死!"
    林秋白本能地將阿月摟進懷裏,運轉《陰陽籙》的心法,將自己的陽氣通過血契傳入她體內。蝴蝶印記發出強光,金蠶的動作頓時一滯。阿月趁機咬破指尖,在令牌方向畫出一道血符:"金蠶歸位!"
    金蠶發出不甘的嘶鳴,重新鑽回皮袋。大祭司麵具下傳來驚訝的吸氣聲:"血契?你居然和趕屍門的人結了血契?" 他突然冷笑,"也好,省得我再找宿主 —— 蠱王,現!"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屍竹林方向傳來無數蠱蟲的爬動聲。林秋白透過窗戶,看見一隻三米高的巨型蠶蛹從地裏鑽出,外殼上布滿人臉狀的凸起,每個凸起都睜著渾濁的眼睛。
    "這是巫蠱教的終極蠱王,用百具生屍喂養三十年才能成型。" 老掌門艱難地站起身,"秋白,用《陰陽籙》裏的 " 破煞九針 ",刺它額頭上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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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白翻開《陰陽籙》,發現 "破煞九針" 的畫法自動浮現在腦海 —— 這是父親當年未教給他的高階術法。他咬破中指,在掌心畫出九道符紋,指尖頓時泛起金光。
    阿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蠱王體內有宿主的生魂,都是被巫蠱教抓走的無辜百姓..." 她從發間取下銀簪,簪頭刻著細小的蝴蝶,"用我的血做引,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命門。"
    不等他回答,銀簪已經刺入她掌心,鮮血滴在《陰陽籙》上,書頁頓時亮起金紅雙色光芒。林秋白感覺一股暖流湧入經脈,眼前的蠱王身上,終於浮現出九個微弱的光點,其中最亮的那個,正是大祭司用來操控的命門。
    "走!" 他拽著阿月衝向庭院,金蠶在她肩頭自動展翅,化作一道金光纏住蠱王的觸角。蠱王發出刺耳的尖嘯,人臉凸起同時張開嘴巴,噴出黑色的屍毒。
    "小心!" 阿月將他撲倒在地,屍毒擦著發梢飛過,在地麵腐蝕出滋滋的白煙。她的後背被濺到幾滴,頓時傳來焦糊味,而林秋白卻感覺自己後背同樣火辣辣地疼 —— 這是血契的共感效果。
    "你受傷了!" 他心疼地查看阿月的傷勢,發現她後背的衣服已經燒出破洞,露出大片紅腫的皮膚,而那些傷口,正在他自己的背部同步顯現。
    阿月卻笑了,銀飾在月光下閃爍:"現在知道血契的厲害了?我們可是同生共死的..." 話未說完,蠱王的觸角已經掃來,她猛地推開林秋白,自己卻被掀飛出去。
    "阿月!" 林秋白感覺心口像是被撕裂,憤怒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陰陽籙》突然懸浮在空中,書頁無風自動,他聽見父親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秋白,用你的血,喚醒天眼!"
    咬破舌尖,他將血噴在《陰陽籙》上,頓時感覺雙眼一陣劇痛,再睜開時,蠱王的身體在他眼中變得透明 —— 可以清楚看見內部盤繞的金色蠱蟲,以及被吞噬的生魂光點。
    "就是現在!" 他甩出九道血針,精準刺入九個光點。蠱王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外殼開始崩解,無數蠱蟲從裂縫中爬出,卻在接觸到月光的瞬間化作飛灰。
    大祭司見勢不妙,轉身欲逃。阿月突然甩出銀鞭,鞭梢的金蠶蠱精準纏住他腳踝:"師父,為什麽要騙我?我根本不是什麽聖女對不對?"
    青銅麵具下傳來一聲歎息,老者摘下麵具,露出半張爬滿蠱蟲的臉:"阿月,你娘是上一任聖女,當年她背叛巫蠱教,和趕屍門的林正陽私奔... 你以為你耳後的胎記是天生的?那是聖女血脈的印記!"
    林秋白愣住了 —— 原來阿月不僅是父親的故人,更是聖女的後代。他終於明白父親信裏的話,為什麽說阿月是阻止邪神複活的關鍵。
    "現在陰門即將開啟,隻有用你的血祭旗,才能讓邪神降臨!" 大祭司突然掏出匕首,刺向阿月心口,"別怪師父狠,這是巫蠱教存續的唯一希望!"
    千鈞一發之際,林秋白撲過去擋住匕首,鋒利的刀刃沒入他左肩。阿月驚呼一聲,眼中泛起淚光,手腕上的蝴蝶印記突然爆發出強光,將大祭司震飛出去。
    "為什麽要救我..." 她顫抖著按住林秋白的傷口,發現他的血竟變成了金色,"你明明知道,我體內流著聖女的血,和你是天生的宿敵..."
    "因為你是阿月。" 林秋白扯出一絲苦笑,血契的力量正在快速修複傷口,"是那個在客棧裏給我烤紅薯,在地道裏為我擋屍狼,現在又為我流淚的阿月。"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阿月心中炸開。她猛地別過臉,耳尖紅得幾乎滴血,銀飾卻發出歡快的響聲:"笨蛋漢人... 誰準你說這種話的..."
    蠱王的崩解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林秋白望向廢墟,發現蠱王體內露出一具石棺,棺蓋上刻著和老宅暗門相同的六芒星陣。老掌門蹣跚著走來,將半塊玉佩放在石棺上:"這是開啟陰門的鑰匙,當年你爹和阿月的娘,就是為了阻止這個,才不得不分開..."
    阿月突然抓住林秋白的手,指尖還帶著他的金色血液:"漢人,你有沒有想過,血契不僅是同生共死,還能..." 她突然低頭,聲音細如蚊呐,"還能感知對方的心意..."
    林秋白感覺心跳漏掉一拍,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心動,通過血契完全傳遞給了阿月。他望著少女通紅的耳尖,突然勇氣大增,輕輕握住她的手:"所以你才知道,我剛才看見你受傷時,心有多痛對嗎?"
    阿月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訝與慌亂,卻沒有否認。遠處傳來雞鳴,天即將破曉,巫蠱教的追兵在晨光中倉皇 retreat,隻留下大祭司的青銅麵具,靜靜躺在蠱王的殘骸旁。
    老掌門歎了口氣,指向石棺內的《陰陽籙》第七卷:"秋白,阿月,接下來你們要去的地方,是苗疆最深處的屍蠱潭,那裏鎮壓著邪神的殘魂。而開啟潭底結界的鑰匙,就在..." 他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蝴蝶符紙,"就在阿月的血,和你的天眼之中。"
    林秋白點點頭,將第七卷收入懷中。阿月突然伸手,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汙,指尖在他眉心停留:"你的天眼,還能看見什麽?"
    "能看見..." 他凝視著少女眼中的自己,突然輕笑,"能看見一個口是心非的苗疆姑娘,明明擔心得要命,卻還要裝出凶巴巴的樣子。"
    阿月的臉頓時爆紅,銀鞭狠狠抽在地上:"找死!" 卻悄悄往他身邊靠了靠,讓兩人的肩膀緊緊相貼。遠處的竹林傳來沙沙聲,像是在為這對命運相連的年輕人,奏響無聲的祝福。
    晨光穿透屍竹林,照在吊腳樓的蝴蝶符紙上。林秋白望著阿月耳後的胎記,突然明白,所謂的天命,所謂的宿敵,在相握的雙手和共鳴的心跳麵前,都變得不再重要。他不知道前方還有多少危險,多少陰謀,但他知道,隻要有阿月在身邊,哪怕是陰門大開,邪神降世,他也有勇氣去麵對。
    因為有些羈絆,從十年前的老宅暗門,從血月之夜的殯儀館,從趕屍客棧的火塘邊,就已經悄然種下。而現在,這些羈絆正在血契的力量下,生根發芽,成為對抗所有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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