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趕屍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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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邊界的雨帶著股子冷冽,林秋白和阿月躲進半山腰的趕屍客棧時,衣襟都能擰出水來。木質招牌在風中吱呀作響,燈籠上的 "辰州" 二字褪成淺黃,倒像是被雨水泡發的紙錢。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櫃台後的老婆子缺了顆門牙,說話漏風,卻在看見阿月腰間的金蠶皮袋時猛地收口,渾濁的眼睛盯上林秋白懷裏的《陰陽籙》。
    "住店。" 阿月甩了甩濕漉漉的銀飾,苗繡裙擺上的金蠶紋路在火光下泛著微光,"要兩間上房,再弄點艾草水來燙腳。"
    老婆子剛要應聲,客棧木門突然被踢開,三道青影裹挾著風雨闖入。為首的年輕道士甩了甩道袍上的水珠,腰間八卦鏡照得人眼花:"趕屍門餘孽林秋白,我茅山派奉天道令緝拿你歸案!"
    林秋白手按在《陰陽籙》上,認出對方腰牌上的 "李" 字 —— 正是當年父親被逐出師門時,帶頭彈劾的長老一脈。阿月的銀鞭已經纏上手腕,金蠶在發間振翅欲飛:"憑什麽抓人?秋白連趕屍門弟子都不算!"
    "妖女閉嘴!" 道士抽出桃木劍,劍身上刻著密密麻麻的鎮屍咒,"十年前林正陽私盜《陰陽籙》,致使陰門異動,如今他兒子又與巫蠱教勾結,當真是蛇鼠一窩!"
    客棧裏的燭火突然詭異地轉向,林秋白這才注意到,道士們腳下擺著北鬥方位的銅錢,正是茅山 "鎖魂陣" 的起手式。他悄悄拽了拽阿月的袖子,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衝動,茅山術法克蠱蟲。"
    "克個鬼!" 阿月突然抬高聲音,指尖在掌心畫出血符,"你們茅山派才是賊喊捉賊,當年要不是你們泄露趕屍門行蹤 ——"
    "住口!" 道士頭領李不凡甩出三道雷火符,金黃的符紙在雨中竟能自燃,"再敢胡言,別怪道爺我不念同門之誼!"
    雷火符擦著阿月發梢飛過,在木柱上燒出焦痕。林秋白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記載:茅山雷法專破陰邪,卻對活人傷害極大。他猛地推開阿月,自己後背卻被符火燎到,疼得倒吸涼氣。
    "秋白!" 阿月轉身時眼底泛起金光,金蠶蠱從皮袋裏蜂擁而出,在她指尖聚成金蠶盾,"你們茅山弟子隻會對同門下手嗎?當年林正陽被追殺時,你們可曾念過同門?"
    李不凡的桃木劍突然震顫,顯然被說中痛處。他惱羞成怒,掐訣召喚出三道黃巾力士:"妖女知道什麽!《陰陽籙》乃茅山禁書,林正陽盜書叛逃,死有餘辜!"
    "放屁!" 阿月甩出銀鞭,金蠶蠱吐出的金絲竟將黃巾力士的手臂絞斷,"分明是你們害怕趕屍門與巫蠱教聯姻,會動搖茅山的正道領袖地位!"
    林秋白趁機查看客棧布局,發現後堂掛著趕屍門的 "三不趕" 符 —— 自殺者不趕、雷劈屍不趕、無首屍不趕。他突然想起《陰陽籙》裏的 "借陣術",咬破指尖在地板上畫出微型辰州符,引動客棧內的趕屍靈氣。
    "阿月,往左三尺!" 他大喊著甩出銅錢,打滅李不凡手中的引魂燈,"他們的陣眼在房梁的八卦鏡!"
    阿月心領神會,銀鞭卷著金蠶蠱直取房梁。李不凡慌忙結印,卻見八卦鏡上突然浮現出趕屍門的蝴蝶印記 —— 正是十年前父親刻在鏡背上的記號。
    "你... 你居然能調用趕屍門的護山大陣?" 李不凡臉色發白,這才注意到客棧梁柱上的符咒,正是當年林正陽親手所繪,"不可能,你明明是茅山棄徒之子..."
    "茅山棄徒?" 阿月突然停手,銀鞭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度,"你們茅山派最擅長的不就是過河拆橋?當年林正陽為了保護你們所謂的 " 正道聲譽 ",獨自承擔盜書罪名,你們卻..."
    "夠了!" 李不凡突然噴出一口血,顯然被戳中痛處,"今日就算拚了性命,也要帶林秋白回茅山受審!" 他掐出劍訣,桃木劍上雷光炸裂,"雷罰萬鈞!"
    千鈞一發之際,客棧老婆子突然撲過來,用身體擋住雷光:"李道長,當年的事不是這樣的..." 她扯下頭巾,露出額角的蝴蝶胎記,"我是月娘的侍女,當年是茅山派聯合巫蠱教設局..."
    話未說完,老婆子胸口已經被雷光貫穿。阿月驚呼著接住她,發現對方掌心刻著和自己相同的聖女印記:"秋白,她... 她是當年娘身邊的人..."
    林秋白感覺心口劇痛,不知是血契共感還是憤怒。他望著李不凡逐漸扭曲的臉,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一句話:"茅山雷法,最是欺軟怕硬。"
    "阿月,把金蠶蠱借給我。" 他擦掉嘴角的血,《陰陽籙》在懷中自動翻開,"讓他們看看,趕屍門和巫蠱教的血契,到底有多強。"
    阿月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咬破指尖,在金蠶翅膀上畫出血符,十二隻金蠶突然化作十二道金光,繞著林秋白手腕的蝴蝶印記飛舞 —— 那是聖女血與趕屍人陽氣的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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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清地靈,辰州借法!" 林秋白以血為墨,在空氣中畫出巨型辰州符,符紙邊緣竟纏繞著金蠶的紋路,"你們不是要審我嗎?那就先看看,當年茅山派是怎麽背叛趕屍門的!"
    符光大作的瞬間,客棧內浮現出十年前的幻象:父親被茅山弟子圍在中央,李不凡的師父舉著桃木劍,口中卻念著巫蠱教的咒語 —— 原來早在那時,茅山就與巫蠱教暗中勾結,為的是獨占《陰陽籙》。
    "不可能!" 李不凡踉蹌著後退,"我師父怎麽會..."
    "怎麽不會?" 阿月冷笑著甩出銀鞭,鞭梢卷住對方腰間的茅山令,"當年你們怕趕屍門與巫蠱教聯姻會壯大,所以聯合大祭司設局,逼死了秋白的爹和我娘!"
    林秋白看著幻象中父親被雷火符擊中的場景,突然想起地道裏那具相似的屍體 —— 原來父親早就假死,真正的遺體,此刻應該在趕屍門的密地裏靜候兒子揭開真相。
    "現在知道了?" 阿月踢開李不凡的桃木劍,金蠶蠱在他頸間遊走,"秋白他娘的不是叛逃弟子,是你們這些偽君子的替死鬼!"
    李不凡突然跪地,眼中滿是痛苦:"怪不得師父臨終前要我放過你... 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叛徒..."
    客棧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破窗照在老婆子的臉上。阿月輕輕合上她的眼睛,發現對方掌心刻著的蝴蝶,正是自己耳後的胎記:"秋白,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林秋白點頭,伸手替她拂去臉上的血汙:"但真相往往伴隨著代價。" 他望向李不凡,"你現在知道為什麽趕屍門有 " 三不趕 " 的禁忌嗎?因為有些人心,比屍變的僵屍還要可怕。"
    年輕道士顫抖著掏出茅山令,突然用力掰成兩半:"我... 我願追隨兩位查明真相,隻要能還林師叔一個清白..."
    "不必了。" 林秋白撿起地上的《陰陽籙》,封麵的朱砂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茅山派的水有多深,我們自己會趟。你隻要記住 ——" 他指了指客棧梁柱上的蝴蝶符,"真正的趕屍人,從來不是靠符咒鎮屍,而是靠良心守魂。"
    阿月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尖在他掌心畫了個警惕的符號。林秋白抬頭,看見客棧外的陰影裏,站著幾個戴著鬥笠的身影,腰間掛著的不是桃木劍,而是巫蠱教的青銅鈴鐺 —— 大祭司的追兵,終究還是來了。
    "走!" 他拉住阿月的手衝向後門,金蠶蠱在身後布下迷蹤陣,"從現在起,我們不再是被追殺的獵物,而是要揭開三十年陰謀的獵人。"
    阿月望著他背影,突然發現他腰間的銅錢吊墜不知何時變成了蝴蝶形狀 —— 那是血契升華的征兆。苗繡裙擺掃過地上的趕屍符,她突然輕笑出聲:"漢人,你剛才用金蠶蠱畫符的樣子,比老掌門還要帥三倍。"
    "少貧嘴。" 林秋白耳尖發紅,卻悄悄握緊她的手,"先想想怎麽甩掉後麵的尾巴吧。記住,趕屍禁忌第三條 ——"
    "遇追不回頭,遇敵不心軟。" 阿月接口道,銀鞭在月光下劃出優美的弧線,"放心,我會讓他們知道,敢動聖女的男人,巫蠱教的蠱蟲都不夠塞牙縫的。"
    夜風掠過客棧屋簷,梁柱上的 "三不趕" 符紙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林秋白知道,今天的戰鬥隻是開始,當茅山派的道袍與巫蠱教的銀飾同時出現在陰影裏,當趕屍門的辰州符與聖女的金蠶蠱在血契中共鳴,屬於他們的陰陽之旅,才真正踏入了最危險的漩渦。
    而那些所謂的正道禁忌、邪派規矩,在兩個被命運綁定的年輕人眼中,不過是前行路上的絆腳石。畢竟,當血契早已將他們的心跳連成同一頻率,當彼此的信任比任何符咒都要堅固,還有什麽能阻止他們揭開十年前的真相?
    雨又開始下了,這次帶著些許暖意。林秋白望著阿月發間閃爍的金蠶,突然覺得,就算前方是茅山的九霄雷池,是巫蠱教的萬蠱之淵,隻要有這個口是心非的苗疆姑娘在身邊,他就敢踏碎所有的禁忌與規則。
    因為有些羈絆,早已超越了門派正邪,成為刻在靈魂深處的光。而這束光,終將照亮陰陽兩界最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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