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裏的陽桃樹影還在身後晃，張雲生、蘇婉兒、啞女跟著小周鑽出最後一片灌木叢時，長江的風先撞進了懷裏 —— 不是江南水鄉的柔風，是裹著黃土與水汽的硬風，刮在臉上像細沙打，還帶著股若有若無的腥氣，不是魚腥味，是更冷、更稠的邪味，像冰碴子裹著血。
    “前麵就是長江北岸了。” 小周指著前方的土坡，坡下就是江水，黃濁的浪拍著岸邊的亂石，濺起的水花落在石上，竟沒立刻蒸發，反而凝著層淡白的霜 —— 是煞氣太重，把水汽凍住了。“從這裏往下走半裏，有個廢棄的渡頭，我們可以在渡頭的石屋裏歇會兒，避開江風。”
    蘇婉兒抱著引魂燈走在最前，剛踏上土坡的第一步，懷裏的燈突然 “嗡” 地輕顫了一下 。 不是之前補生魂時的暖顫，是帶著寒意的抖，燈芯的藍光像被掐住似的，瞬間暗了一半，隻剩圈微弱的光暈，裹著燈芯打轉。
    “怎麽回事？” 張雲生趕緊跟上，天篷尺下意識地往江麵上掃，尺身的陽紋原本是淡綠光，此刻竟慢慢泛出紅意，像被邪氣壓得變了色，“是煞氣！江風裏有煞氣！”
    蘇婉兒停下腳步，將引魂燈舉到眼前，指尖輕輕撥開燈芯旁的光暈 ，在那圈淡藍的光裏，竟纏著幾根細得像發絲的黑絲！黑絲不是從燈外飄進來的，是從燈芯本身鑽出來的，順著光暈往燈壁爬，所過之處，燈壁都凝了層薄霜，連之前溫熱的燈油，都涼了下來。
    “是血祭煞氣。” 蘇婉兒的聲音沉了些，指尖碰了碰黑絲，剛碰到就縮回手，指尖像沾了冰，透著股刺骨的寒，比之前魂窟雙門共鳴的煞氣還冷，“這煞氣比雙門共鳴的邪味更稠，帶著生魂的怨氣，是從三峽望鄉台飄來的，順著江風往下遊散，我們離望鄉台已經很近了。”
    啞女懷裏的護蠱突然 “嗡嗡” 叫起來，翅膀繃得筆直，往蘇婉兒的懷裏鑽，連之前一直好奇的翠綠蠱蟲，也躲進了啞女的袖管，隻露出半截觸角，警惕地盯著江風來的方向 ， 它們能感應到煞氣裏的陰蠱氣，那是比之前清剿的陰蠱更凶的母蠱氣息，連護蠱都怕。
    小周也皺起眉，從懷裏掏出張 “地脈預警符”，往江風裏一扔 ， 符紙剛飄起來，就被煞氣裹住，瞬間變了顏色，從淡黃變成了深黑，還沒落地就碎成了黑灰，散在風裏。“這煞氣濃度太高了！比我們分支探子傳回的消息還重，血祭恐怕比預想的更急，說不定三日內就會開始！”
    張雲生握緊天篷尺，往江麵上走了兩步 ，尺身的陽紋已經完全變成了刺目的紅光，尺頭的地脈玉像被凍住似的，摸起來冰涼，連之前蘊著的地脈陽氣，都被煞氣壓得透不出。他能感覺到，煞氣不是從江麵上的黑船來的，是從上遊三峽方向飄來的，像一張無形的黑網，順著江風往下鋪，連地脈裏的陽氣，都被這煞氣凍得慢了半拍。
    “不能在岸邊長待。” 張雲生趕緊往回退，拉著蘇婉兒和啞女往土坡下的廢棄渡頭走，“煞氣會順著呼吸往魂腔鑽，時間長了會凍住魂息，我們去石屋躲躲，讓小周測測煞氣的移動速度，看看什麽時候會到這裏。”
    小周點頭，從背包裏掏出之前趙長老給的 “煞氣測速儀”， 不是機械的，是個青銅小碟，碟底刻著守墓人的 “陽紋刻度”，往碟裏滴三滴陽液，再對著煞氣方向，就能從刻度的變化看煞氣移動速度。他將陽液滴進碟裏，對著三峽方向舉起小碟，碟底的陽紋瞬間暗了，刻度從 “一寸  時辰” 變成了 “三寸  時辰”。
    “煞氣移動很快！” 小周收起小碟，跟著眾人往石屋跑，“按這個速度，明天中午就會覆蓋整個北岸，我們得在今晚趕到陽溪村，那裏有地脈陽石鎮著，能擋煞氣，再晚就走不了了！”
    廢棄渡頭的石屋很破，屋頂露著天，牆麵上還留著之前船工刻的記號，卻比岸邊安全 。 石屋建在一處地脈陽點上，地麵泛著淡淡的暖意，能暫時擋煞氣。蘇婉兒將引魂燈放在石屋中央的石桌上，掏出備用燈油，往燈裏添了些，又滴了三滴安魂液 ， 燈芯的藍光才慢慢亮了些，纏著的黑絲也淡了些，卻沒完全消失。
    “這煞氣裏摻了生魂的怨氣，安魂液隻能暫時壓，除不掉。” 蘇婉兒歎了口氣，摸了摸燈壁上的薄霜，“隻有破了望鄉台的血祭，才能徹底散掉這煞氣，不然煞氣會順著江風往下遊飄，影響更多村鎮。”
    啞女突然拉了拉蘇婉兒的衣角，指了指護蠱 ，護蠱從蘇婉兒懷裏探出頭，翅膀不再發抖，卻對著石屋的門縫 “嗡嗡” 叫，還吐出點淡綠的唾液，往門縫外指。啞女跟著護蠱走到門縫旁，往外麵望了一眼，突然臉色變了，拉著張雲生和蘇婉兒也往門縫看。
    在石屋不遠處的江邊亂石堆裏，竟藏著幾個黑影！黑影穿著黑袍，手裏握著黑蠱罐，罐口飄著淡淡的黑煞氣，正對著石屋的方向望，顯然是幽冥會的蠱師，在盯著江麵上的動靜，也可能是在找他們的蹤跡！
    “是幽冥會的探子！” 張雲生趕緊捂住啞女的嘴，示意她別出聲，“他們在盯江麵上的黑船，也在找路過的生人，我們得等他們走了再出發，別被發現。”
    蘇婉兒將引魂燈的藍光調得更暗，幾乎看不見，隻留一點微光確認黑絲的變化。護蠱也安靜下來，躲在啞女的懷裏，隻露出觸角，盯著門外的黑影。小周則靠在石牆旁，手裏握著桃木劍，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江風還在刮，石屋外的黑影還在盯著江麵，煞氣的味道也越來越濃，引魂燈的黑絲又長了些 。他們知道，不能在石屋待太久，可一旦出去被探子發現，不僅會暴露行蹤，還可能引來更多蠱師，這場與煞氣和幽冥會的賽跑，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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