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北岸的風裹著水汽，打在臉上泛著涼意，卻壓不住空氣裏越來越濃的腥氣 —— 那是血祭煞氣混著陰蠱氣的味道，像受潮的鐵鏽，鑽進鼻腔就發悶。張雲生靠在一棵老槐樹下，天篷尺平放在膝頭，尺身的陽紋還泛著淡淡的紅光，雖比剛測時暗了些，卻仍提醒著眾人：江麵的黑船沒走遠，煞氣還在往岸邊滲。
    蘇婉兒將引魂燈放在腳邊，燈芯的藍光縮成了米粒大小，之前纏在燈芯上的細黑絲雖被她用安魂液清掉，可燈壁上仍沾著層薄灰，是煞氣殘留的痕跡。她正用布蘸著隨身攜帶的陽桃枝水，細細擦拭燈壁，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易碎的瓷：“這煞氣比雙門共鳴時的邪味更陰，不含地脈陽氣，純是活人生魂養出來的，聞著就心頭發寒。”
    小周趙長老弟子）蹲在旁邊，手裏攥著塊地脈陽石，正往四周散陽氣，幫眾人擋煞氣：“我們分支的人說，最近江邊的村民都不敢出門，夜裏能聽見江裏有哭聲，像是…… 被控製的村民在喊救命，可第二天去江邊看，連個腳印都沒有。”
    啞女坐在離江水最近的一塊礁石上，懷裏的護蠱突然 “嗡” 地炸起翅膀 —— 之前還溫順地蜷在她掌心的蠱蟲，此刻像被針紮了似的，觸角繃得筆直，泛著紅光的尖端死死盯著江麵，翅膀扇動的頻率快得幾乎成了殘影，連帶著她懷裏的翠綠蠱蟲也跟著躁動，往她袖口外鑽。
    “護蠱怎麽了？” 張雲生最先注意到異常，握緊天篷尺站起身，往啞女方向走 —— 護蠱的反應比引魂燈更敏銳，它躁動說明附近有陰蠱氣，而且離得極近。
    啞女也慌了，趕緊用手按住護蠱，想讓它平靜下來，可護蠱卻掙開她的手，“呼” 地往江麵飛了出去！它飛得極低，翅膀幾乎擦著江麵的水波，還時不時往江麵上吐點淡綠的液體 —— 那是它之前清陰蠱卵時分泌的破蠱液，此刻吐在江麵上，竟沒被水波衝散，反而像滴在油上似的，慢慢聚成了小水珠。
    “快攔住它！江裏有邪符陣！” 蘇婉兒也站起來，引魂燈的藍光突然亮了些，往護蠱方向飄，想引它回來。可護蠱像是沒聽見，反而飛得更遠，破蠱液吐得更勤，江麵上的淡綠水珠越來越多，竟順著風的方向往北岸飄，聚成了一團淡綠色的霧。
    這霧很奇怪 —— 不像是普通的水霧會散，反而越聚越濃，泛著淡淡的熒光，懸在離地麵半尺高的地方。更詭異的是，霧裏慢慢浮現出了影像：先是模糊的人影輪廓，接著越來越清晰，能看清是一群穿著粗布衣裳的村民，約莫有三十多個，男女老少都有，正沿著江邊的土路往三峽方向走。
    “是村民！” 小周失聲喊出來，指著屋裏的一個老婦人，“那是江邊‘李家村’的王婆婆！半個月前失蹤的，我們分支的人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眾人湊近看 —— 霧裏的村民眼神空洞，像蒙著層白膜，走路的姿勢僵硬得像提線木偶，脖子上、手腕上還纏著細黑的絲，正是陰蠱控製生魂的 “控魂絲”！他們沒有交談，甚至沒有呼吸的起伏，隻是機械地邁著步子，往三峽思鄉嶺的方向挪，仿佛前麵有什麽在召喚他們。
    “和趙長老說的一模一樣！” 張雲生的聲音沉了些，天篷尺往霧裏探了探，尺身的陽紋瞬間亮了，泛著刺目的紅光 —— 霧裏的影像雖不是實體，卻帶著真實的陰蠱氣，是護蠱的破蠱液與江麵上的煞氣反應，才將 “控魂村民” 的軌跡顯了出來，“這些村民是被陰蠱控了魂，正往望鄉台走，去當血祭的祭品！”
    蘇婉兒的引魂燈往霧裏掃，藍光碰到村民身上的控魂絲，絲瞬間泛黑，像被燒過似的：“控魂絲已經鑽進他們的魂腔了，要是再晚幾天，魂識會被陰蠱啃食幹淨，就算救回來，也成了沒魂的‘活死人’。”
    啞女站在霧旁，眼圈有些紅 —— 她從小在湘西蠱寨長大，最見不得無辜人被蠱蟲殘害。她輕輕吹了聲口哨，護蠱終於從江麵飛回來，落在她的肩頭，翅膀還在微微顫，像是在為霧裏的村民著急。她從布包裏掏出安魂液，往護蠱身上滴了兩滴，幫它恢複力氣，又指了指霧裏的村民，比了個 “快救” 的手勢。
    “得趕緊救！” 李二狗要是在這兒，肯定已經扛著銅錢劍往三峽衝了，可現在隻有他們四人，小周還得負責引路，張雲生不得不冷靜下來，“但我們不能硬闖 —— 望鄉台的邪陣還沒摸清，血蠱使也不知道在哪，貿然衝上去，不僅救不了村民，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小周也點頭，臉色凝重：“從這裏到望鄉台，要經過‘斷魂灘’和‘思鄉霧林’，都是路煞重的地方，白天走容易被煞氣纏，晚上走雖然隱蔽，可陰蠱在夜裏更活躍，風險也大。”
    護蠱似乎聽懂了他們的顧慮，又往霧裏飛了一圈，破蠱液往霧裏的土路滴了滴 —— 霧裏的影像突然變了，顯示出村民走的土路旁，有一條隱蔽的小岔路，岔路兩旁長著茂密的陽葉草能擋煞氣），顯然是條安全的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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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近路！” 蘇婉兒驚喜地喊，引魂燈的藍光往岔路方向掃，“陽葉草能擋煞氣，我們走這條岔路，能繞開斷魂灘和思鄉霧林，直接到望鄉台外圍的‘枯樹坡’，離村民的路線隻有半裏地，能隨時觀察他們的動向！”
    張雲生看著霧裏的近路，又看了看天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 夕陽已經沉到江麵以下，江麵上的黑船也沒了蹤影，隻有淡淡的煞氣還在飄。“夜探。” 他做了決定，“白天人多眼雜，容易被幽冥會的蠱師發現；晚上走近路，護蠱能預警陰蠱，引魂燈能辨邪陣，更安全。”
    蘇婉兒點頭，趕緊收拾引魂燈，往燈油裏加了兩滴安魂液，防止夜裏被煞氣侵：“我把燈芯調暗，隻留一點藍光，既能引路，又不顯眼。啞女的護蠱可以飛在前麵，一旦有陰蠱靠近，它會先有反應。”
    小周從背包裏掏出個小陶罐，裏麵裝著 “陽草粉”曬幹的陽葉草磨成的粉）：“這粉撒在身上，能暫時擋路煞，我們每人帶一把，遇到霧就撒點。另外，我還帶了‘地脈信號符’，要是遇到危險，點燃符紙，附近的守墓人分支能看到。”
    啞女將護蠱抱在懷裏，翠綠蠱蟲藏在袖中，又往布包裏塞了些安魂液和破蠱液，確保路上夠用。她最後看了眼霧裏的村民 —— 影像已經開始淡了，破蠱液的效力快過了，村民的身影漸漸模糊，隻留下一條淡淡的土路痕跡，指向三峽的方向。
    “走吧，別等霧散了。” 張雲生扛起天篷尺，往近路方向走，“我們得趕在村民到望鄉台前，摸清邪陣的位置，找到血蠱使的母蠱罐，不然等血祭開始，就晚了。”
    眾人跟在他身後，護蠱飛在最前，翅膀泛著淡綠的光，像一盞小小的引路燈；蘇婉兒舉著引魂燈，藍光在夜色裏若隱若現；小周撒著陽草粉，在身後留下一條淡香的痕跡；啞女走在最後，時不時回頭望一眼江麵，生怕村民的影像徹底消失。
    夜色漸濃，長江的水聲越來越遠，近路兩旁的陽葉草泛著淡淡的綠光，擋住了外圍的煞氣。護蠱飛得很穩，沒有再躁動，說明附近暫時沒有陰蠱；引魂燈的藍光也很穩定，沒有泛黑，邪陣還在遠處。可每個人的心裏都清楚，這隻是暫時的平靜 —— 前麵的望鄉台，還有血祭的危機、陰魂的圍堵、血蠱使的陰蠱，等著他們去麵對。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麵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 不是風聲，也不是蟲鳴，像是有人踩斷枯枝的聲音。護蠱突然停下腳步，翅膀繃得緊了，觸角往樹林裏探，又開始吐破蠱液 —— 顯然，前麵有陰蠱氣，而且離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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