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再陪我喝一次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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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峰又問:“那靈魂力呢,要怎麽提升?”
    藺天凡指了下葉峰手裏之前他給的小圓牌,道:“很多事在這裏不方便,你過後去找我們。
    “那裏有個折疊空間,展開後能看到我的終端號和這邊的地址。”
    此時,魂儀已逐漸安分下來,光線也漸轉暗淡。
    正在一點點變回之前的古舊模樣。
    像眼睜睜看著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轉眼邁入風燭殘年。
    這一刻,葉峰終於清楚明白了他來到這裏的意義。
    雖不知為什麽選中的是他,但他責無旁貸。
    暮色四合。
    葉峰走到院中,燕梟一個人孤零零立在空曠之中。
    仰頭不知看著什麽,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似要和這暮色粘合在一起。
    黑色鬥篷被風輕輕吹起,邊角暗金拂過,露出裏麵暗沉衣角,無端寂寥。
    他聽到動靜,轉頭看向葉峰,勾勾唇角笑了,手裏摩挲著一件東西。
    “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終端回來了,終於可以不用再戴那個假貨了。”
    葉峰走近,沒伸手接,道:“還有幾天才一個月呢,不急。”
    燕梟臉上依舊掛著笑,笑著笑著卻低下了頭,語氣聽著如同尋常。
    “葉峰,這麽多天……委屈你了。”
    葉峰納悶:“在你這兒有吃有喝有住,有兄弟有朋友,終端也不耽誤用,哪裏委屈了?”
    燕梟又笑了。
    他抬眼仔細看著葉峰的眉眼,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半晌,才道:“再陪我喝一次酒吧,葉峰。”
    “好啊。”葉峰笑道,“什麽一次兩次的。
    “燕梟,一輩子呢,以後有的是時間,不著急,咱們慢慢喝。”
    燕梟的笑終於到達了眼底,點點頭:“好,慢慢喝。”
    準備東西時,葉峰算算時間,先給龍颯那邊發了條消息過去。
    說今晚有事,可能會比平時晚到些。
    這幾天,每天晚上他都會去高塔上幫龍颯修複精神力,快天亮時才回。
    東西擺好,燕梟拿起酒杯放進葉峰手裏,碰了下,說道:“葉峰,救你,是我燕梟這麽多年唯一做對的事。”
    葉峰一仰頭幹了杯中酒,亮了亮杯底。
    “能被你燕梟救,也是我葉峰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之一。”
    燕梟怔怔看著那湛亮又誠懇的眼,心底湧起暖意。
    葉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燕梟,其實你不提,我也想和你喝兩杯的。
    “我沒想到,龍佞是這樣一個沒有肚量的陰險小人。
    “你為了我,和那邊決裂,可能承擔的後果遠比我想象得還要嚴重。
    “這一點上,我葉峰欠你。”
    他舉起杯子,又一口幹了。
    今天這個事一出,燕梟相當於又把衛家得罪狠了,雪上加霜啊。
    燕梟抬手擋了下:“葉峰,這事和你沒關係。
    “真的,龍佞那個人我原本也不喜歡,分道揚鑣是早晚的事。”
    葉峰又倒上一杯,笑道:“燕梟,不管早晚,肯定不會是今天。
    “所以,這個果得我擔著。
    “第二件事,我不知道那天靈魂力覺醒的事會給你帶來壓力和麻煩,這個是我考慮得少了。”
    他舉了舉杯子,又痛快地仰頭一口幹了。
    燕梟皺眉:“葉峰,那算不得什麽麻煩,而且,我從來就不怕這類麻煩……”
    葉峰放下杯子,又給自己倒上一杯,話說得直白。
    “燕梟,我不能一直躲在別人的羽翼之下,那不是我葉峰要的。
    “我說要幫你扛著因果,不是空喊喊口號,我要有真正的實力才做得到。
    “所以,燕梟,就在今天,我做了一個決定。”
    燕梟緊緊看著他,微微屏息。
    葉峰的眼神晶亮且堅定:“我要加入第一軍團。
    “我要努力進入到帝國的核心勢力,盡自己所能,提升實力。
    “這樣,有些事,才能有發言權。”
    他要挺起胸膛,大步向前走。
    為身邊人、為蒼炎家族、為地球,贏得應有的地位和話語權。
    燕梟看著葉峰的眼睛,問得直接:“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他認識的葉峰快意恩仇,講求的是簡單直接,最厭惡的就是權力爭鬥、爾虞我詐。
    他不會看錯。
    葉峰仰頭看著第八星球的方向,半晌才道:“燕梟,有些事,不能單純按喜歡還是不喜歡來定的。”
    命運給什麽路,他就走什麽路。
    就算是沒走過的路,他也必將趟出一條路來。
    燕梟垂眸,他早就知道,如果葉峰選擇飛走,那他就隻能選擇放手。
    絕無其他可能。
    燕梟仰頭飲盡杯中酒,隻覺苦澀難言。
    似乎,他本已一無所有,可是此刻,他又覺失去了他的唯一。
    夜漸深濃。
    葉峰酒喝得太猛,終於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
    燕梟將葉峰的終端拿出來,輕手戴到葉峰腕子上。
    然後如同上次一樣,支起能量罩,一口一口喝著酒。
    他的視線長久地落在旁邊睡熟的人身上,舍不得收回。
    他早就知道,這人終將會從他身邊展翅飛走,怎麽留也留不住。
    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也預料到今天會知道答案,所以才異常低落。
    他遠不如葉峰想得樂觀。
    他總認為,兩人能如此不受打擾喝酒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他總是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過。
    或許,這就是兩人最大的不同。
    一個永保樂觀,一個永遠悲觀。
    有些話,他憋在心裏實在是太久了。
    久到,都不知要從哪裏說起。
    可是,此時,借著酒力,對著睡著的葉峰,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說出來。
    好似對麵的人在安安靜靜傾聽一般。
    “葉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你會覺得荒謬或唐突。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你,能讓我有說的欲望了。
    “但或許,錯過了今晚,也未必再有機會說了。”
    燕梟微揚起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睡覺,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我睡不著,就算偶爾睡著了,也會被噩夢驚醒。
    “那些最陰暗的夢,就像是陰魂一樣,時刻纏著我……
    “所以,我不睡。
    “睡著,會讓我墜入地獄。
    “醒著,我可以讓別人墜入地獄。”
    燕梟靠進椅子裏,頭後仰著,輕輕枕在椅背上。
    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又格外平靜,還有一股說不太出來的……孤寂。
    “我經常整夜整夜地看著屋頂。
    “看著上麵那些微弱的光線,掙紮著,被黑暗一點一點吞噬掉。
    “從頭看到尾,一點睡意都沒有。
    “知道我為什麽喜歡黑色嗎?
    “因為那黑色就是我。
    “我時常想,既然老天非要讓我留在黑暗裏,那我就不會隻是黑暗。
    “我要變成所有人的黑暗。
    “我要讓這世間所有的白,都被血和恐懼吞噬掉。”
    “我最討厭的就是白色。
    “憑什麽它看起來那麽幹淨呢?
    “憑什麽呢?”
    他側頭看了葉峰一眼,一點點又收起了那絲張狂,垂下了眼。
    “但是葉峰,我遇到了你。
    “你就是我唯一能容忍的那點白。
    “我遇到你的時候,正是張狂到極致,又無聊到極致的時候。
    “我心裏的暴戾怎麽都發泄不完。
    “我折磨人、玩弄人,看著他們一個個像跳梁小醜一樣。
    “有的哭有的罵,有的嚇得戰戰兢兢像個孫子。
    “但到最後,沒有一個不是跪地求饒。
    “簡直無聊至極。
    “我以為,我會這樣一直熬著,直到熬得徹底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失去興趣,熬到死為止。”
    “可是,我遇到了你。
    “葉峰,我看到你對那個孩子笑,笑得那麽溫暖,那麽疼惜。
    “我也是在那一刻才發現,原來,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輾轉反側,心底裏苦求而不得的渴望,原來竟然是對‘溫暖’的向往。
    “嗬嗬。
    “何其可笑啊。
    “我一個在地獄裏打滾著長大的人。
    “一個滿手血腥汙穢的人。
    “一個唾棄整個世界,也被整個世界遺棄的人。
    “竟然發現,最想要的,竟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最純粹的東西。
    “簡直是滑稽可笑荒謬到了極點。
    “我哪還有回頭路可走呢?
    “我怎麽配得上那些東西呢?
    “我已經長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啊。
    “那天,我喝得爛醉,笑到發狂。
    “腦中那些想到發疼的東西,最終都具化成了一張臉。
    “一張笑臉,你的。
    “眉眼彎彎,唇角彎彎,眼中融融暖暖,都是我想要的。
    “醒酒之後,這種渴望就像破了土的種子。
    “它之前始終藏在我心底的最深處,一朝得願,如同抽條瘋長的枝丫,連我自己都控製不了。
    “這種感情,誰會懂呢?
    “誰都不會懂。
    “誰能信呢?
    “連我自己都不想信。
    “可就是讓我輾轉難眠,寢食難安。
    “隻想下一秒就看到你,隻要看到你就行。
    “於是,我去了那個舞會。
    “葉峰,你答應跳那支舞的那一刻,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讓眼裏的歡喜淡去。
    “以免讓自己顯得過於在意。
    “也怕你看出我的在意來。
    “我輕輕牽起你的手,就像孩童時那個千瘡百孔的自己,終於碰觸到了那點夢寐以求的溫暖。
    “這是我在能力範圍內,給那個自己的一點補償。
    “無關風月。
    “對你來說,這不過是一支可有可無或不甘不願的舞。
    “可對我來講,卻是一次不敢逾矩的接近啊。”
    他的聲音帶著克製後的溫度,不敢過於熱烈,又不願太過平淡。
    如同朝露對陽光的向往。
    虔誠,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