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峰心中疑惑，忍不住問道：“您是？”
    這人還沒等回答，之前那尖細聲音搶著道：“他和你一樣，也是個靈魂力覺醒者，而且是第一位覺醒者呢。”
    葉峰大驚。
    第一位靈魂力覺醒者竟然還活著？
    “不能說活著，是隻有意識還在。
    “他為了壓製我，以身祭海。
    “我們兩個就隻剩下意識困在這沉海裏了。”
    那聲音裏帶著些幸災樂禍，也還有些別的說不出來的味道。
    壓製？！
    那這兩個人是什麽關係？
    葉峰問：“您又是？”
    “我呀……”那尖細聲音發出了一聲幽歎。
    “我是被你們人類拿來做實驗殘害了好多年的蟲族蟲後啊。
    “想當初，你們人類……”
    那個粗獷的聲音忽打斷道：“這個孩子在這，受傷有些重，我護住了他的心脈。
    “你讓他們把人帶走吧，盡快治療。
    “你留下陪我們聊會天。”
    葉峰回神，發現龍颯就在前方大約百米處。
    他的身體蜷縮在一個淡藍氣泡中，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
    葉峰安排哈文他們帶著龍颯先撤出去。
    又和藺天凡、安天命他們說了一聲，就先留在了這裏。
    待人都出去後，蟲後發出了一聲不悅的輕哼，似有些氣惱。
    “任丹忱，我又沒想對你們人類子孫怎麽樣，你又何必這麽捂著護著呢。”
    任丹忱道：“阿已，我不是不信你，隻是說起來話會有點長，何必讓無關的人在這裏空等著呢。”
    他的聲音有幾分溫柔，這讓蟲後的不悅轉眼就散了：“行了，我也就隻是那麽一說罷了。”
    那粗獷的聲音更加溫柔：“阿已，咱們在這裏已經待了有七千多年了吧。”
    蟲後阿已回道：“七千六百九十八年。”
    任丹忱道：“阿已，這麽多年來，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彼此的聲音，知道彼此的存在。
    “說實話，我很感謝你能跟著我學會人類語言，陪我說話，讓我不至於那麽孤單。
    “我很感激，真的。”
    任丹忱喃喃著又重複了一遍，帶著幾分認真鄭重，又帶著幾分沉重。
    “但可惜，萬物總有終結的那一天，沒有什麽是永恒存在的。
    “阿已，對不起。”
    這話讓阿已警覺起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之前不是說，隻要這人覺醒了靈魂力，聽懂了我們發出去的召喚，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嗎？”
    粗獷的聲音裏有著暗沉的傷感，道：“是可以出去了，但卻是得換一種方式了。”
    “那是什麽方式？”
    阿已似感覺到了什麽，聲音裏帶上幾分緊張幾分惶急，再次追問道，“任丹忱，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葉峰忽然感覺到海底有漩渦刮起。
    越旋越大。
    而他始終被淡藍色氣泡包裹著，隨著那氣流飄蕩，不受任何影響。
    阿已尖細的聲音漸漸開始歇斯底裏起來。
    “你竟然想收了我？！
    “任丹忱，我被你們人類拿來做實驗，陪著你在這裏待了好幾千年，該是我來怪你啊！
    “可你現在竟然要滅了我的意識？！
    “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我有什麽錯？！
    “這幾千年來，我可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人類的事？！”
    沉海裏不平靜起來，掀起驚濤駭浪，像是那個尖細聲音不甘的反抗和掙紮。
    粗獷的聲音麵對這一聲聲詰問卻始終沒有回應，隻有那海底的漩渦更大更急了。
    海浪不停被拽入其間，吞噬。
    任是如何掙紮鬧騰，也無法掙脫那消逝的命運。
    “任丹忱，我陪了你這麽多年，聽你講了那麽多有意思的事。
    “你還說了那麽多好聽的話給我聽。
    “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
    “我以為，我這回是可以信任你的，可你竟然還是要收了我？
    “難道你們人類的心裏就容不下我一個蟲族嗎？
    “為什麽？”
    那個“為什麽”嗚咽破碎，如同帶血的控訴。
    粗獷的聲音終於還是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聲音艱澀：“對不起。
    “阿已，過去……我對不住你的地方太多。
    “但現在，我還是得選擇對不起你了。”
    那尖細聲音已變得微弱：“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你騙我，你們人類都是騙子！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任丹忱……”
    海浪中不停有氣泡翻滾，如同誰的眼淚在飛。
    隻須臾過後，海底漩渦漸漸平息。
    有一粒雪白的圓潤珠子樣東西漂浮到葉峰麵前，閃爍著微紫光芒。
    “任前輩？”葉峰試探著喚了一聲。
    深沉的大海裏傳出了一聲疲憊暗啞的回應。
    “這個東西你保管好，這裏存著的，是我所有的靈魂力精純源氣。
    “你用它修煉，身體才不會出問題。
    “我把阿已也封印在了這裏，我確實曾答應過她，會一直陪著她的。
    “但是，我食言了。
    “她是蟲後，可以號令雄首，我不放心她出去，也不敢冒險放她出去。
    “她太單純了，容易被利用，所以隻能將她永久地禁錮在這裏了。”
    葉峰想起之前的隻言片語，問道：“前輩，人類拿蟲後做實驗這個事是真的嗎？”
    任丹忱的聲音縹緲悠遠。
    “我的意識就要消散了，如果你有興趣，那在消散前，我就陪你聊一會吧。
    “估計從此以後，這些事也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也再沒有被提及的機會和必要了。”
    他似怔了一瞬，或是回想了一下，才徐徐講道：“七千多年前，母星環境開始惡化。
    “那時，人類還沒有覺醒精神力，自然也還沒有靈魂力的出現。
    “人類身體太過脆弱，越來越難以承受環境急劇變化所帶來的生存考驗。
    “帝國為了擺脫這種困境，專門組建了一支頂級的科研團隊，研究如何激發人類身體裏的潛能。
    “這就需要大量殘忍的活體實驗。
    “沒辦法，人類如果不盡快找到出路，那就隻能困死在這汙濁的大氣裏。
    “經過不斷實驗和探索，科研人員終於摸索到了人類第六感的‘意識邊界’。
    “他們相信，突破這個邊界，就可以爆發潛能，獲得賴以生存的能力！
    “看起來似乎離成功隻差了那麽一小步，可這一步卻猶如越不過去的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