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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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著如山的壓力,研究人員越來越激進,越來越瘋狂。
    “實驗越來越殘忍,死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就如同被詛咒了一般,無論如何,都跨越不了那關鍵性的一步。
    “就在所有人都被折磨得幾度崩潰又一籌莫展時,轉機來了。
    “有一天,一位科研人員在經曆又一次失敗後徹底崩潰跑出了基地,在山裏遊蕩,卻迷了路。
    “有隻凶殘異獸趁其不備,將他拖咬著拽到了洞穴裏。
    “這人在被啃咬得徹底昏厥前,似乎看到了一個帶著翅膀的人飄了進來。
    “後來他才知道,那不是人,而是蟲族的蟲後。
    “長得和人類有幾分相似,通身潔白,連翅膀和爪尖都是白色的。
    “那蟲後歪著頭看他時,眼神清澈懵懂,如同聖潔的天使。
    “蟲後救了他,似乎同時也對他這個沒有翅膀的物種產生了幾分興趣。
    “於是之後他在洞裏養傷的那幾天,那蟲後幾乎天天都過去看他,或說是觀察他。
    “第一天給他帶了塊雄蟲愛吃的腐肉過去,他聞著忍不住吐了,一動未動。
    “蟲後若有所悟,第二次就帶了生肉過去。
    “見他費力地撿拾石頭草棍生火烤肉後,第三次就直接帶了能生火的東西過來。
    “再兩次後,蟲後竟能學著他的發音,說出幾個簡單的字節來。
    “那人驚訝地發現,這蟲後竟有著完全不輸人類的高級智慧,還有著讓人類驚羨不已的身體強度。
    “最重要的是,竟然擁有讓他們百求而不得的強大意識。
    “因為他親眼見識過那蟲後是怎樣遠距離召喚和命令雄蟲做事的。
    “總之,她滿足了人類所渴望擁有的一切強大特質。
    “而這些,都可以成為她被誘捕的理由。
    “於是,人類經過周密部署,成功誘捕了她。”
    聲音頓了一瞬,才又接著道:“而她之後所經受的一切折磨,也都可以成為日後怨恨的理由。
    “當三年後,第一支試劑終於研發成功時,那個研究員主動申請成為了第一個實驗對象。
    “他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醒來後,竟覺醒了靈魂力。”
    許是在慢慢消散的緣故,任丹忱的聲音聽著有些軟弱無力。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是的,我就是那個研究員,也是第一個靈魂力覺醒者。”
    “其實,我並沒想過自己還能醒過來的。
    “我隻是,那三年間心裏難受得厲害,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
    “阿已何其無辜,她所經受的那些折磨……又何其殘忍,殘忍得我都不忍去看。
    “她想盡辦法一次次召喚雄首雄蟲過去救她。
    “可人類就一次次設好埋伏,將那些來送死的蟲子也一並抓起來研究做實驗。
    “後來,她就不再召喚了,像認命了一樣。
    “和她相比,人類就像那個張著大嘴的惡魔,冷血,凶殘,又貪婪。
    “可是,在生存麵前,一切討伐又都是蒼白無力的。
    “同情、憐憫,那更是可笑至極的無用情緒。
    “我那時實在看不下去,想著,就這麽沒了吧,也是一種解脫。
    “可沒想到,我活下來了。
    “而且還成功跨越了那道意識邊界,覺醒了靈魂力。
    “我幾次走到囚禁她的那間牢獄旁,想著看一眼,或跟她說兩句話。
    “卻怎麽都不敢,連和她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就離開了基地,出去讓自己忙起來。”
    “可不管怎麽忙,心裏總像有根線係著,連著這頭,一拽就疼。
    “於是,幾十年過去後,我還是回來了。
    “結果發現她竟還被關在那裏,每天有大量實驗人員帶著各種儀器從那間牢籠裏進進出出,似永無止境。
    “她就被綁在那裏,仰頭望著虛空,眼裏沒有一丁點神彩。
    “與初見時,相差太多。
    “那天晚上,我喝了大半宿的高濃度烈性酒。
    “然後在徹底失去神誌的那一刻,手像有自主意識般,把禁錮她的那道機關給打開了……”
    任丹忱的聲音頓住了。
    葉峰等了會,沒聽到聲音,忍不住喚了聲:“任前輩?”
    又過了片刻,才聽到任丹忱的聲音,隻是聽起來更弱了:“醒來後,我才知道,我闖了大禍。
    “她確實逃出去了,卻幾乎召喚來了所有蟲族,對人類展開了近乎瘋狂的報複。
    “整個實驗基地都被毀了,那些研究員,一夕之間,都死在了她的手裏,死狀極慘。”
    葉峰一怔。
    “我忍不住在想,我真的……做錯了嗎?”
    “難道,真的就隻能非黑即白地這麽走下去嗎?”
    那聲音如同從喉嚨口裏發出的嗚咽,弱得幾如哭泣。
    “她殺的無辜之人實在太多了,多得我已經沒辦法再為她、為我自己開脫。
    “沿途上那些開腸破肚的枉死之人,似乎都在瞪著眼睛譴責我的愚蠢和天真。
    “我追了一路,最後,在沉海邊上,終於追上了她。
    “她認出我,歪著頭看我,問,為什麽?
    “我知道她想問什麽。
    “她想問當初為什麽要誘捕她,後來又為什麽放了她,現在又為什麽來追殺她?
    “她一如初見時那樣歪著頭看我,隻是目光中沒了懵懂,有的隻是尖銳的恨意。
    “我不知要怎麽跟她解釋。
    “她有著同人類一樣的高級智慧,卻理解不了人類複雜的心思。
    “她隻知道,她受了大委屈了,她要報複,要發泄。
    “可是,人類也有人類的無奈啊。
    “人類的生存,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每一步,都沉重得容不下一點失誤。
    “如果隻是付出生命就能得到想要的,已是萬幸。
    “當時看著那樣的她,我實在是下不去手,可放她走又不可能。
    “最後,我選擇抱著她一起沉入了這片大海。
    “我想著,就算是死,也有我陪著她呢。
    “也算是把我這條命抵給她了吧。
    “可沒想到,我們兩個卻都沒死。
    “身體沒了後,意識就徹底散在了這片海域裏,與沉海融為了一體。
    “自此,沉海就是我們,我們就是沉海。
    “我覺得我們就這麽不分彼此地天荒地老下去也沒什麽不好。
    “可就在三個月前,發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