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下去，然後回88樓，曇姐叫我去開會！”周秉文看了眼手機微信，說。
    薑炎一聽到“周曇”，說穿了是鶴笠集團的事情，也是周家人的事，她腦子裏閃過爸媽吃飯時聊起的事情，老薑曾說起過，當薑炎媽媽順產時突發羊水栓塞，病情來得又急又凶，她媽媽已經昏迷，娩出薑炎後大量失血，彌漫性血管凝血症狀出現。老薑本來等在手術室外，聽到助產士同事跑出來通報這個消息，直接穿上手術服來到手術台前參與搶救，老薑親自完成手剝胎盤。
    老薑說，他在手術台無影燈下時想過，要是沒能救下來，他以後就再也不當醫生。索性老天有眼，輸了相當於5個成年人全身血量的血液後，薑炎媽媽終於闖過了最難的這一關，母女平安。在那之前，羊水栓塞這種婦產科裏的頂級難題，老薑隻敢跟在導師旁邊看。
    薑炎作為親曆者，那時候隻是一個小嬰兒，後來從父母同事嘴裏不止一次聽到過關於這場凶險的搶救，用他們的話說，爸爸在無影燈下帥得宛如天神下凡。
    作為婦產科醫生，搶救回來一個羊水栓塞的產婦，不啻於在法律界打贏了最高院再審的案子，或是完成一宗百億級並購。
    那種為媽媽豁出一切賭上醫生尊嚴的勇氣，是老薑永遠的勳章。
    “不，我陪你去88樓！我們不會有事，但必須要把事情解決好！”薑炎猛然扯住他的袖子，深吸一口氣，鎮定地說。
    “萬一有突發狀況，很危險，不要任性！”周秉文再次勸薑炎。
    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放任薑炎去冒險。
    “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你旁邊，有事情一起麵對！走！別說了！”薑炎的態度很堅定，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她自問比不上爸爸那樣驚人的專業水平，但是同為律師，她不應該當逃兵。那一刻，她想到的不再是可能打偏的流彈，或是蔣淑卓揮舞的刀，而是如果周秉文的父親真有個三長兩短，她覺得自己理應站在他身邊，陪他麵對可能掀起的驚濤駭浪。
    周秉文沒有再堅持，與守在外麵的警察溝通上88樓的事情，最終他倆從消防通道走了整整八層，到達88樓時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整個88層已經幾乎被清空，集團幾個重要的人都聚在董事長辦公室中，而董事長辦公室對麵的董秘辦公室裏，則是公安特警營救小組在裏麵，電腦上麵顯示著無人機在外航拍的實時畫麵。
    會議室裏麵僅有一扇百葉窗能夠看到裏麵的輪廓，蔣淑卓拿刀指著周泰，眼神冷峻地盯著他，周泰兩鬢花白頭頂沒有頭發，右手搭在會議室上不停發抖。跟微博上曝出的畫麵差不多，可見至少僵持了大半個鍾頭。
    他們走過了董秘辦公室，徑直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周秉文把薑炎留在門外的走廊裏，獨自走了進去。薑炎朝門內瞥了幾眼，周曇坐在董事長的真皮沙發椅子上，手裏握著手機，臉上看不出明顯的表情，剩下幾個人應該就是傳說中其他股東和重要董事。
    周曇是集團副董事長，裏麵看起來與周秉文眉眼頗有相似的應該就是集團總經理周嵩，而剩下兩個人，按照常理其中一個會是董秘，以及剩下那個看起來年紀偏大的長著是周曇父親可能性比較大。
    “你有什麽資格來？”發出這個質問的，是周嵩。
    薑炎聽得有些心驚肉跳，但為了不被裏麵的人發現，薑炎直接站到了關門的一側，而周秉文走進去時，並沒有把另一側門關上，而是虛掩著。薑炎劃開手機再看了眼微博，雖然沒有最新消息更新，但是已經衝上熱搜。
    “我不來豈不是豬狗不如？”周秉文一句話就把周泰噎得死死的。
    “這裏沒有外人，蔣淑卓開了條件，給10億現金，錢當然不能給，但是叔叔剛做完心髒支架手術沒幾個月，撐不了太久，得有個周家人進去跟蔣淑卓談判，斡旋，給警方爭取操作空間。這事情，當然有風險，誰去？”周曇把問題直接拋出來。
    完蛋，這意味著事情走入了死局。
    薑炎用腳後跟想都知道，這種條件根本沒有談的可能性，同意了就是坐牢，蔣淑卓根本就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幹出什麽危險的事情都有可能。
    她再次害怕地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大會議室，此時大門緊閉，門口有四名荷槍實弾的特警守著，對麵大樓裏還有狙擊手瞄準大會議室裏的人，無人機在外盤飛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這場景，跟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然而，薑炎聽到了周秉文冷靜的回答。
    “還用說，當然是我去，我是律師，你們全是集團關鍵人物，我有個三長兩短沒關係，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都很麻煩。不用說了，我清楚。”周秉文毫不猶豫地說。薑炎聽到的時候，感覺腦子被丟入沸水中煮一樣，震驚了！
    “算你識相！”周嵩沒好氣地說。
    “你去營救小組那邊開會跟他們商量吧！”周曇吩咐道。
    這麽危險的事情，甚至連表麵推讓的虛與委蛇都沒有，就等著周秉文領下最難的任務，像是他就活該去送死，連一句稍微好聽的話都沒有。
    周家人都是一家什麽冷血動物！
    周秉文沒有二話，轉身出了辦公室，走到門口，他看到薑炎時，辦公室裏麵傳來周曇的囑咐：“阿文，注意安全，聽警方的安排！”
    “姐，我知道。”周秉文回頭，回應道。
    到頭來，還是堂姐的心是肉長的。
    薑炎帶著些許崇拜的眼神與周秉文對視，崇拜之外，更多是擔心和同情。
    就在此時此刻，電梯門緩緩打開，李寫意主任從電梯裏走了出來，神情焦灼。旁邊跟著翟副局，他別在腰間的對講機一直都在傳出報點的聲音。
    薑炎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為什麽李主任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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