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人照常去白鶴地產做盡調，繼續與各部門會談溝通盡調資料的問題，有些部門例如人事部甚至都沒有去，直接發了清單就等人事那邊整理資料給過來，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項目管理部和資產管理部，漫長的溝通可以說簡直是一場折磨。
    到第三天的時候，三個人跟財務部和審計部加起來沒說到一個鍾頭就被撩下一句，等我們整理好給你，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上午的剩餘時間都在跟采購部、建設部等部門磨驢。最後半個下午見了分管白鶴地產的法務小組，秦翔陪同這個法務小組出席，他全程沒怎麽說話，最多就是咳嗽幾聲，然後法務小組的四個成員心領神會。
    以前處理常年法律顧問時接觸大公司，現在看來都是走馬觀花，跟真正的情況相去甚遠。
    秦翔突然接了個電話，匆匆忙忙走回來叫所有人回去開會，然後對張揚他們說了句：“上麵要求車裏！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你們也趕緊走！”
    不到一分鍾，會議室裏隻剩下張揚他們三個人。
    薑炎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山雨欲來風滿樓那般，沉悶壓抑。
    “發生什麽了？”敏敏有點摸不著頭腦。
    張揚打開手機，果然，沒有突發事件會逃過互聯網，他神色大變，道：“蔣淑卓拿了把刀，把自己跟集團周董事長鎖在辦公室裏，堅決不同意集團剝離願見。下午剛開臨時股東會，通過了股東會決議，同意向乘黃出售願見公司。”
    “什麽？”薑炎和敏敏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反問。
    “你們自己開手機看！”張揚指了指兩個人桌上的手機。
    短暫沉默五分鍾之後，三個人麵麵相覷。
    “要……要不要……打電話問趙律師？”敏敏有些拿不準主意。
    話音剛落，老趙撥打張揚的電話，張揚直接接通並開了外放，說：“趙律師，我跟小薑、敏敏在白鶴地產，就在鶴笠大廈。”
    “張揚，你立刻帶孫嘯飛趕去願見公司的坪山產研中心，有人報警後山埋財務憑證，警方已經在趕去路上，隨時通報那邊的情況給我。薑炎，你去找周秉文，守在鶴笠大廈頂層，有情況第一時間跟我溝通！林敏君，你立刻回律所，叫陸濃跟我一起趕到天灣壹號召開緊急會議。”趙明成有條不紊地命令安排。
    “好的，明白！”三個人一齊說。
    “呃，那個，還有個事，我剛看到微博上，提及乘黃公司ceo被抓的事情，輿論跟這件事在一起發酵，這個我們要不要通知楊總處理？”薑炎補了一句。
    趙明成沉默了幾秒，才說：“我知道了，等下在天灣壹號開會一並處理。”
    “ok!”
    “等下，人手不夠，你們手上現在的項目，進度太急的，暫時讓公司治理部的同事頂一下，我會跟劉主任和李主任協調。”老趙說完掛了電話。
    “要死了要死了！怎麽出這種事！”敏敏把微博上那張驚悚的照片給兩人看，那是蔣淑卓拿刀架在周泰脖子上的照片，然後股東們匆匆衝出會議室，下一張圖，已經有架著狙擊槍的特警的特寫。
    “你行不行，這太危險了！”張揚看得心驚肉跳。
    薑炎冷靜地說：“你們快去吧，我不會有事的！敏敏，把我筆記本電腦帶回律所放好，保持聯係！”說完，她把筆記本塞進了林敏君的包，然後拽著自己的手提包，一邊給周秉文打電話，一邊跑出了會議室。
    “你小心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林敏君著急地衝著她的背影大叫。
    薑炎這輩子當然沒有遇見過如此危險的情景，可是她第一時間想的卻是周秉文到底安不安全，昨天晚上她明明聽到周秉文今天會來集團。
    一連打了七八個電話，周秉文終於接通，薑炎都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緊張地問：“你在哪裏？還好嗎？老趙叫我來找你，我在集團80樓！”
    “撤！快撤！”此時武警已經吹哨通知撤離，朝外跑的人烏央烏央擠在電梯前。
    薑炎順著湧向消防通道的人流裏，但她沒有朝下跑，而是逆著人流往樓上去。
    “你快走！這裏危險！”周秉文聽得很緊張地說。
    “你是不是在88層，你們臨時股東會應該會在頂樓大會議室召開吧！”薑炎看著從樓上往下跑的人基本上都是中年男女，也有一些頭發花白或稀疏的，一般混到管理層的人年紀偏大，消防通道裏的人並不多，但是廣播裏一直都在播放提醒，年輕人大多擠在電梯前。
    “在80樓三號會議室等我，別亂走！”周秉文拿薑炎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看起來膽子小，有時候卻不怕死。
    薑炎從消防通道又走回了會議室，武警見有人跑回去，扯著她要趕緊撤離，薑炎拿出律師證說：“律師，奉命駐守集團處理突發狀況。”武警見她隻是去會議室，便沒有再阻攔。
    周秉文到達會議室的時候，整個80層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兩個武警守在這裏，一個盯著電梯，另一個在會議室外盯著他倆。
    “老趙瘋了吧，要你守在這裏！出了事我把他腿都打斷！”周秉文進門咬牙切齒地說。
    薑炎從沒見過周秉文發火，嚇了一跳。
    “上麵情況怎麽樣？”薑炎努力讓自己說話不那麽哆嗦。
    她表麵上再冷靜，也還是有些害怕。雖然蔣淑卓的刀砍不到這裏，但是畢竟荷槍實彈的特警都出動了，可見事情遠比她想象中嚴重得多。
    “周董……”周秉文警惕了望了一眼外麵，小聲地說：“我爸，被蔣淑卓劫持了，她逼我爸撤銷股東會決議！我擔心我爸心髒病發！”
    “這怎麽撤銷得了？她瘋了吧！”薑炎不假思索地說。
    “現在說這個沒有意義了！”周秉文低頭，沉著聲音，目光越過薑炎。
    對麵大樓天台上，已經可以看見架槍的狙擊手，薑炎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樓頂上的黑影。
    薑炎的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狂跳，她見過被推進手術室產婦鮮血淋漓痛昏過去的樣子，見過急診室裏血肉模糊的病人，但是，她沒見過架槍的狙擊特警。
    自己的命，就在射程範圍之內。
    “秉文，我要下樓！”薑炎終於害怕地說。
    周秉文聽到她這句話，反而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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