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發現了一點異常

字數:4469   加入書籤

A+A-


    吃完晚飯,薑炎刷了會兒財務的題目換換腦子,緊接著就去寫乘黃那堆材料,一邊寫一邊還要翻著公司章程等對照著,由於乘黃的股權結構相對複雜一些,薑炎得逐一確認股東身份及股權比例,在資料堆裏翻著翻著,就看到了過往的決議和股東冊,還有曆次的《出資協議》等。基於謹慎起見,防止還有代持股東,於是就把硬盤接到電腦上,打開了徐律師當初存檔的文件夾。
    假如還存在代持股東,徐律師能查出來肯定會標注。
    看到那個熟悉的文件夾,李玉城作為乘黃和願見連結的節點,冥冥之中仿佛又存在某種必然,她心裏一直存有這個疑問,李玉城為什麽偏偏選擇暗中投誠願見。
    這個問題並非是今天的工作重點,她寫了一個小記,記在了自己的飛書裏。
    文字真是開天辟地的精妙造物,腦神經一閃而過的生物電火花,被以物理化的形式留下了光影,千秋萬代,文在人在。
    她一手托著腮,一手滾動著鼠標。
    當初乘黃的很多文件,起草者都是陸律師,徐映鬆整理的文檔都非常規範,版本號項目方標題作者日期都列明一一,一切信息一目了然。
    難怪當初查李玉城的事情,老趙會叫陸濃來主導,其實留下來的人裏,除了老趙就是陸濃最熟悉乘黃的項目狀況。
    就在這個時候,薑炎的爸爸來電話了,薑炎放下手裏的活兒,跟爸爸聊天,手上的鼠標依然沒停止滾動。
    突然,她發現了一點異常。
    2019年7月,乘黃有過一次電話法律谘詢記錄,是關於競業條款,谘詢人正是李玉城,而處理律師正是陸濃,法律谘詢記錄單裏麵隻有陸濃複製粘貼的法條,並無更進一步的內容。
    2019年9月,李玉城再次谘詢了關於代持的風險問題,同樣還是陸濃接的電話谘詢,記錄單裏依然是複製粘貼法條。
    2019年9月,還有一個關於專利規避的電話谘詢,沒有任何細節,僅有法條。
    薑炎趕緊草草跟爸爸告別,認真地繼續翻谘詢,2019年李玉城後來還相繼問了期權以及增資擴股等事情,谘詢單無一例外都是隻有一句話的問題表述以及機械的複製黏貼法條。對比陸濃其他法律谘詢記錄單,這種異常格外明顯。
    2018年乘黃已經完成了接受臨瀾資本投資,之後至今乘黃都未開啟下一輪融資,為什麽在2019年突然李玉城會問起這些問題,而且,到現在為止,薑炎並沒有找到乘黃存在其他代持股東的問題,頗為不尋常。
    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在房間裏四處走動,活動活動筋骨,回憶上一次去願見盡調時,她曾經問蔣淑卓關於公司曆史沿革的問題,2019年他們成立公司,半年內研發了第一代試劑,很快獲得鶴笠的投資,隨後增資擴股。
    所以,李玉城當時谘詢的,其實是他明珠暗投到願見的問題?
    似乎是說得通的。
    薑炎感覺到事情有些離奇了。
    李玉城問的這些法律谘詢,其實很難幾句話或者貼個法條說清楚,必須要有具體的背景和細節才能加以分析,而且不同情況對應的處理措施千差萬別。
    陸濃作為接谘詢的律師,在其他問題上有詳細記錄,卻唯獨糊弄這幾個,很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徐律師是否知道呢?老趙是否知道呢?
    薑炎坐回到電腦前,感覺到有些棘手,這些都是她憑空猜測,該不該說?
    「盡調裏你直覺存在反常的地方,就是存在反常。」
    她想起徐律師筆記裏的話,撓了一會兒頭,還是打電話給老趙了,並且把五份法律谘詢單發給老趙。
    老趙聽完,在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才問:“你的結論是什麽?”
    “陸律師有沒有可能,知情李玉城的事情。而且2020年之後,李玉城再沒有預約過陸律師的電話谘詢。”薑炎忐忑地說。
    她很少靠猜測是說結論,心裏沒有底。
    “知道了!”老趙掛了電話。
    晚上十點,老趙和沈致塵正在機場送楊宴如回美國,老趙接完這個電話,表情凝重,半天不說話。
    “怎麽了?看你臉色那麽差。”楊總問。
    “有件事,我一直沒提。”老趙頓了一下,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組織好語言,說:“我手下有個律師,與徐映鬆的死有關係,但是我還有些細節沒有查清楚,所以一直沒提。”
    楊宴如雙手抱胸,沒有說話,等著老趙自己說。
    “沒證據,不好說。”老趙動了動嘴,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你指的是那個叫陸濃的吧,去年,她在上海冠心病論壇,見過我先生,查流調記錄,映鬆的案子裏,我注意到了她。”楊宴如眉頭挑起,淡定地說。
    “你知道了?”老趙有些吃驚。
    沈致塵拿餐巾紙擦擦手,說:“我們搞文藝的人,沒別的本事,觀察生活格外仔細。而且,薑律師的爸爸薑教授,與她丈夫認識挺多年,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特別神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言而喻的事情,如同被沈致塵扔到桌上的紙團子一樣,悄無聲息,又明明白白。
    “就算,你不找白律師去推薦個授薪,白律師也會通過李律師,把薑炎放到衡鑒來,父女倆閑聊,說說工作上的煩心事,六度人脈被用到了極致。小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環節中,扮演了哪一出角色,本職工作幹得是真好。她堂哥遠在美國,同樣被召回來,先是推薦進了願見,然後來了前海致越。我們這點小陰謀,在她丈夫眼裏,全成了陽謀。”沈致塵笑了笑,帶著點揶揄的意思。
    “別擔心,這兩個愣頭青壞不了事,陽謀也好,總歸是要硬碰硬一次。”楊宴如坦蕩地笑著說,胸有成竹。
    老趙這才發現,自己對事情全貌,知道得還是不夠多。
    他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奇怪的感受。
    “等我回國,你幫我約白律師,大戲該拉開帷幕了。”楊宴如看著老趙平靜地說著,好似接下來她要掀起的風浪,她絲毫不在乎。
    老趙站在貴賓廳前,透過透明玻璃看著窗外起落的飛機,他心裏灌滿了說不出的複雜感受。
    2007年的夏天,趙明成背著一個破爛書包,走著山路坐了三輪倒了兩趟大巴才登上綠皮火車,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才來到了南方政法大學。
    趙明成全身上下就一個五百塊人民幣的布包和證件被死死纏在腰帶上,洗到像破蚊帳一樣的t恤衫,和軍綠色褲子,兩天沒洗澡渾身上下還冒著一股餿掉的汗臭味。
    辦入學手續的時候,被人一臉嫌棄。
    趙明成走進四人寢室,他們班唯一一個四人寢室隻分配了三位同學,徐映鬆正在收拾書桌,看見老趙走進來,大方地同他打招呼,而周秉文則皺眉看著他,下意識捂了捂鼻子,指了指廁所道:“兄弟,你先去洗個澡吧!”
    趙明成脆弱的自尊心,一下子碎了一地。
    徐映鬆瞟見他破爛書包裏沒幾件像樣衣服,立刻就從床上拿下來還沒拆封的球衣遞給他,說道:“換上換上,等會打球去,隊服!”
    趙明成剛想說他不會,徐映鬆立刻堵了回去:“不會我教你,球隊缺人,趕緊去!”還把沐浴露、梳子、毛巾統統塞到他懷裏,說:“球隊裏發的,我答應了學長再找個人,把他這份都領了,你就當幫我個忙吧!”
    周秉文看破不說破,繼續疊衣服。
    雖然,後來三個人成了好朋友,但是徐映鬆在老趙心裏一直都有無與倫比的地位,第一雙伸過來的手,第一次的善意,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老趙回頭看了楊宴如一眼,甩手離開。
    他心像是被錘子反複砸,一陣一陣劇痛。
    車輪滾滾向前,塵埃消散,就算有人見過塵埃透過的陽光,塵埃曾經的模樣,會有幾個人記得,又有幾個人,為塵埃祭奠。
    喜歡罪宴請大家收藏:()罪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