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羊水穿刺：針尖刺破的不隻是胎膜，還有搖搖欲墜的真相
    消毒水的氣味像細密的針，紮進葉銘的鼻腔。他盯著b超屏幕上那個模糊的小生命，拳頭在身側攥得發白。屏幕裏的胎兒正蜷曲著身體，小小的手在羊水裏輕輕揮舞，像一片隨波逐流的葉子。
    “孕周18周，符合羊水穿刺的條件。”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公式化，“術前準備都做好了吧？家屬在外麵等。”
    蘇婉下意識地抓住葉銘的手，指尖冰涼。從決定做dna鑒定的那天起，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眼下的烏青像兩塊揮之不去的陰影。“我……我有點怕。”她的聲音發顫，目光不敢看那根即將刺入腹部的長針。
    葉銘深吸一口氣，反握住她的手。消毒棉球在蘇婉的小腹上擦拭，留下冰涼的觸感。他看著醫生拿起穿刺針，針尖在無影燈下折射出冷光，心髒驟然縮緊。這根針即將刺破的，不僅是胎膜和羊水，更是橫亙在他和蘇婉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是搖搖欲墜的真相。
    “放鬆，很快就好。”醫生的聲音帶著安撫，針尖對準b超定位的位置，緩緩刺入。
    蘇婉猛地屏住呼吸，身體繃得像張弓。葉銘能感覺到她的手在劇烈顫抖，便用另一隻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別怕，我在。”
    針管裏慢慢抽出淡黃色的液體，每一滴都像重錘敲在葉銘的心上。他想起半年前平安夜那晚，酒精麻痹下的混沌記憶，想起蘇婉溫熱的身體和事後床單上刺目的紅。如果孩子真是他的，那他算什麽？前女友的“繼父”？還是未出世孩子的親生父親？
    “好了，拿去做鑒定吧。”醫生將裝有羊水的試管遞給護士，“結果大概一周後出來。”
    走出診室，蘇婉幾乎脫力地靠在葉銘身上。走廊裏人來人往，投來的目光帶著好奇和探究，仿佛他們身上貼著“奇葩夫妻”的標簽。葉銘扶著她走到樓梯間的角落，這裏相對安靜。
    “要是……要是孩子真是你的……”蘇婉抬起頭，眼睛裏布滿血絲，“你會怎麽辦？”
    葉銘沉默了。這個問題像一團亂麻，纏繞著他無數個日夜。他看著蘇婉隆起的小腹，想象著裏麵可能流淌著自己血脈的小生命，心裏五味雜陳。有恐懼，有抗拒，卻也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期待。
    “我不知道。”他誠實地回答，“但至少，我得知道真相。”
    一周的時間像被拉長的橡皮繩，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煎熬。葉銘把自己埋在工作裏，試圖用忙碌麻痹神經，卻總是在深夜驚醒，腦海裏反複播放著穿刺針插入的畫麵。蘇婉變得更加沉默，常常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著肚子發呆，手裏攥著那張b超單。
    林薇再也沒回過家，電話也不接。蘇婉給她發了無數條信息，道歉、解釋，換來的隻有紅色的感歎號。這個家因為一場荒唐的婚姻和一個未知的孩子，徹底散了。
    第七天下午，葉銘接到了鑒定機構的電話。
    “喂，是葉銘先生嗎？您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得像機械音，“您方便來一趟機構，我們當麵解釋結果嗎？”
    葉銘的心髒猛地跳到了嗓子眼，握著手機的手微微出汗：“結果……怎麽樣？直接告訴我吧。”
    “抱歉，涉及到隱私，需要您本人來一趟。”對方語氣堅定。
    掛了電話，葉銘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隻覺得一陣眩暈。他知道，無論結果如何，他和蘇婉的關係都將迎來一場顛覆性的風暴。
    他沒有告訴蘇婉，獨自開車去了鑒定機構。接待室裏的空調開得很低，葉銘卻覺得後背在冒汗。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將一份文件放在他麵前，表情嚴肅。
    “葉先生，根據檢測結果，”工作人員推了推眼鏡，字斟句酌地開口，“您與胎兒的生物學父權概率為99.99。也就是說，您是孩子的生物學父親。”
    “99.99……”葉銘喃喃重複著這個數字，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眼前的文件瞬間模糊成一片。真相像一顆投入深海的炸彈，在他心底轟然炸開，掀起滔天巨浪。
    他真的是孩子的父親。半年前那個荒唐的夜晚，不僅毀掉了他和林薇的感情，還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送來了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的母親，是他前女友的養母，現在法律上的“妻子”。
    “葉先生？您沒事吧？”工作人員關切地問。
    葉銘擺擺手，拿起那份鑒定報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紙張上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皮膚生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鑒定機構的，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開車回家的路上，他反複看著那份報告，上麵“生物學父親”的字樣像一個巨大的諷刺。他想起蘇婉第一次喊他“老公”時的生澀，想起她為了維護他而打林薇的那一巴掌，想起她在廚房裏為他煲湯的樣子……那些畫麵此刻交織在一起，讓他原本清晰的界限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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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以為這場婚姻是場交易，是用尊嚴換取金錢的荒唐戲碼。可當“父親”這個身份突然砸在他頭上時，他才意識到，有些東西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推開家門，蘇婉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育兒雜誌，眼神卻空洞地望著窗外。聽到開門聲，她猛地回過頭，眼裏充滿了期待和恐懼。
    “結果……出來了嗎？”她的聲音帶著顫抖。
    葉銘走進客廳，將那份鑒定報告放在茶幾上，推到她麵前。燈光下，紅色的印章格外醒目。
    蘇婉的目光落在報告上，手指顫抖著拿起，隻看了一眼，身體就猛地一震，雜誌“啪”地掉在地上。她抬起頭，看著葉銘，眼裏瞬間蓄滿了淚水，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是我的。”葉銘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孩子是我的。”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蘇婉的眼淚終於決堤，不是悲傷，也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混雜著委屈、釋然和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她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對不起……老公……”她哽咽著，“我……”
    葉銘走到她身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輕輕抱住了她。懷裏的女人因為哭泣而微微抽搐，小腹隔著薄薄的衣料抵著他的腹部，那裏孕育著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小生命。
    這一刻，所有的荒唐、屈辱、憤怒，似乎都在這個擁抱裏慢慢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和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溫柔。
    “別哭了。”他低聲說，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既然是我的孩子，那我就該負責。”
    蘇婉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葉銘，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窗外的夕陽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親子鑒定的結果，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也意外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那個曾經被視為交易籌碼的孩子，如今成了維係他們關係的紐帶。
    但葉銘知道，這隻是開始。林薇的怨恨、未來孩子的身份、他們這段不合常理的婚姻，還有蘇婉口中那個始終未露麵的“他”，這些問題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
    他低頭看著蘇婉的肚子，想象著裏麵那個小生命，第一次沒有覺得荒謬，而是生出一種奇妙的牽絆。
    也許，這場始於荒唐的婚姻，注定要在無數的矛盾和掙紮中，走出一條無人知曉的路。而他和蘇婉，還有這個即將到來的孩子，隻能緊緊相依，在未知的風雨裏，蹣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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