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雲霧繚繞。
    一道妖光從天際飛來——是殺生丸。
    他站在天宮的雲階之下，銀發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妖紋在他的臉上猙獰蔓延。
    殷紅的鮮血從右臂斷口處滴落在潔白的玉階上，瞬間綻放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紅蓮，比白玉階旁自然生長的血蓮還要紅豔奪目。
    那一朵朵紅蓮，順著台階一路蜿蜒，直至雲海深處。
    殺生丸的每一步，都在天宮那純淨的靈氣中灼燒出焦黑的痕跡
    更令人驚心的是，殺生丸右臂斷裂處的骨茬，再次刺破了新生的皮肉，暗紅色的妖血如泉湧般不斷滴落。
    妖血滴落在台階上，冒出一縷縷黑色的煙霧，在台階上腐蝕出一個個冒著黑煙的孔洞。
    "殿下請留步！"
    十二名天將突然現身雲階，銀甲反射著刺目的寒光。
    為首的青龍將手中長戟橫擋，卻在觸及殺生丸視線的瞬間渾身劇顫——
    那雙鎏金妖瞳裏翻湧的不僅是殺意，更有一縷縷正在吞噬光明的混沌黑霧。
    "滾。"
    帶著血肉碎末的字從殺生丸齒間迸出。
    青龍將的銀甲突然爬滿裂紋，七竅中噴出冰晶般的血珠。
    其餘天將還未來得及後退，就被無形之力掀翻，撞碎了遠處的蟠龍玉柱。
    天宮守衛早已退避三舍，無人敢攔。
    西國君主，妖界至強者，此刻卻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冰晶殿門在殺生丸麵前自動開啟。
    殿內飄落的雪花在距他三尺處便化作血雨，淩月仙姬的歎息聲從王座傳來："嘖，非要弄髒我的地毯？"
    殺生丸的左腳剛踏入殿內，整塊千年寒玉雕琢的地麵突然龜裂。
    裂紋中滲出銀藍色的液體，貪婪地舔舐著他身上滴落的汙血。
    雲階盡頭，淩月仙姬倚坐在冰蓮王座之上，銀發如雪，神色淡漠。
    “你來了。”
    她的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殺生丸的瞳孔驟然收縮，胸腔裏翻湧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焚燒殆盡。
    “你早就知道。”
    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淩月仙姬微微頷首，指尖輕撫著王座上的冰蓮紋路，淡淡道：“知道。”
    “那你為何不阻止？！”
    殺生丸的聲音驟然拔高，妖力失控，震碎了四周的雲層。，“母—親。”
    殺生丸的聲音冷得像刀，一字一頓地割開天宮的寂靜。
    與此同時，殿內所有冰晶燈同時爆裂。
    淩月仙姬挑眉，終於從冰蓮王座上直起身，銀發間垂落的頭飾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指尖輕點，殺生丸腳下突然浮現出複雜的陣法紋路——是西國皇族代代相傳的鎮魂圖。
    斷臂傷口處流出的鮮血滴在鎮魂圖上，竟腐蝕出一個個扭曲的哭臉。
    "混沌已經侵蝕到妖丹了？"淩月仙姬的視線穿透兒子破碎的衣襟，看著他心口處蠕動的黑影，"比本宮預計的時間提前了。"
    "你早知道混沌會爆發。"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仙姬突然揮手，殿頂垂落的冰棱映出四百年前的畫麵：初生的殺生丸被浸泡在血池中，心口處隱約有黑霧流轉，
    "你出生時就帶著混沌種子。"
    殺生丸的骨翼不受控地刺破後背，將殿內十二根冰柱攔腰截斷。
    飛濺的冰碴中，他看到幼時的自己正在撕咬一個人類孩童的咽喉——那是他記憶中從未存在的畫麵。
    "幻覺..."
    "不，是你被封印的記憶。"淩月仙姬指尖輕劃，畫麵切換至鬥牙王將染血的爪子按在幼子額頭。
    "你父親用半生修為才壓製住混沌暴走。"
    殺生丸突然暴起，殘缺的右臂竟瞬間再生出帶著倒刺的骨爪，直取淩月仙姬咽喉："既然壓製不住，為何不阻止我？！"
    淩月仙姬垂眸看著兒子猙獰的爪，冷笑一聲，骨爪在距她頸間半寸處突然崩解，化作漫天血霧。
    她抬手接住一滴血珠，看著它在掌心凝成月見草的形狀："因為隻有純淨妖王的血脈，才能延緩混沌蘇醒。"
    殿外雷聲轟鳴。
    殺生丸的妖紋突然暴亮。
    心口處的混沌黑影劇烈翻湧，竟凝聚成桔梗的模樣。
    畫麵中的她渾身是血，卻仍固執地將新生兒護在身下，而混沌化的殺生丸正用骨翼刺穿她的腹部。
    "不——！"
    慘叫聲震碎了殿內所有鏡麵。
    殺生丸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摳入冰層。
    那些被混沌篡改的記憶正在複蘇：不是他失控殺死妻兒，而是桔梗主動迎向他的利爪。
    "現在明白了？"仙姬的聲音突然近在耳畔。
    她冰冷的指尖按在殺生丸太陽穴，強行穩定他暴走的妖力。
    "那孩子出生就是死局。他母親的殘妖之軀根本無法孕育他，從他在腹中開始，他就在燃燒生命，包括他母親的命！"
    殺生丸的瞳孔緊縮成線。
    他突然想起嬰孩攥著他手指時的溫度——那不是新生兒的暖意，而是妖力過度釋放的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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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不早說..."
    "我說了你會信？你"仙姬突然扯開他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正在腐爛的妖紋，"就像當年我告訴你父親，他心愛的十六夜公主活不過25歲。"
    殺生丸的呼吸突然停滯。
    父親的人類妻子確實在二十四歲暴斃，死因至今成謎。
    “你太自負了！殺生丸。混沌以情為食。”仙姬的指甲突然刺入他心口的黑霧，"你愛得越深，它成長越快。桔梗每用靈力救你一次，就是在喂養這個怪物。"
    “你閉嘴！”殺生丸突然暴起掐住仙姬的脖子。
    這次她沒有反抗，任由兒子將自己按在王座上，“你不是要聽嗎？”
    鎏金與燦銀的妖力在方寸間對撞，震碎了仙姬發間的飾物。
    "把她的魂魄還我！"殺生丸的獠牙幾乎碰到母親鼻尖，"我知道你收著！"
    仙姬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讓殺生丸渾身發冷——他上一次見到這個表情，是父親下葬那天。
    "晚了。"仙姬的指尖輕點他眉心，"混沌爆炸時，桔梗把魂魄碎片融進了你的妖丹。"
    她突然用力，指甲刺破皮膚，"現在每當你動用妖力，燃燒的都是她的殘魂。"
    殺生丸如遭雷擊般鬆手。
    他低頭看著心口處蠕動的黑影，終於看清那些不是混沌，而是一縷縷正在消散的月光。
    "怎麽會..."
    "月妖禁術·魂歸。"仙姬整理著被扯亂的衣領，"以魂為引，以血為契。她把自己變成了封印混沌的容器。"
    殺生丸突然吐了一口血，他發瘋般地挖開自己心口處的皮肉，在噴湧的黑血中抓住一縷微弱的月光："桔梗..."
    "省省力氣。"仙姬用冰鏈鎖住他自殘的手，"就算是你死了，他們也不會再回來了。"
    殺生丸頹喪地低著頭，“你，為什麽不救他們？”
    淩月仙姬抬眸，金色的妖瞳裏映著兒子狼狽的身影，卻無半分波瀾。
    “本宮為何要救？”
    殺生丸的呼吸一滯。
    “那是你的兒媳！你的孫兒！”
    “那又如何？殺他們的不是你嗎？”
    誅心。
    淩月仙姬的語氣依舊平靜，眉眼間冷漠到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這是你的劫，殺生丸。”
    “劫？”
    殺生丸冷笑，金色的妖瞳裏燃起瘋狂的火焰。
    “我妻兒的命，你說這叫劫？！”
    “是。”
    淩月仙姬站起身，銀發垂落，周身寒意凜冽。
    “天下霸道之路，本就孤獨。”
    “你父親當年也是如此。”
    “他選擇了力量，舍棄了情愛。”
    “而你——”
    她的目光落在殺生丸身上，冰冷而銳利。
    “你既選了情愛，就該承受代價。”
    殺生丸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代價？”
    他低笑，笑聲裏帶著無盡的諷刺和痛苦。
    “所以，你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看著我被混沌吞噬？”
    “看著我的血脈斷絕？！”
    淩月仙姬沉默片刻，終於開口。
    “殺生丸，你還不明白嗎？”
    “你父親當年，也曾像你這般質問過我。”
    “可最終，他依舊選擇了力量。”
    “而你——”
    她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
    “你既放不下情愛，又想要力量。”
    “貪心之人，終會一無所有。”
    殺生丸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
    “夠了。”
    淩月仙姬抬手，冰蓮結界驟然展開，將殺生丸的妖力盡數壓製。
    “若你今日來，是想討一個答案。”
    “那我告訴你——”
    “這就是你的命。”
    “你既選了這條路，就該承受它的代價。”
    殺生丸站在原地，妖力被壓製，可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怕。
    “命？”
    他緩緩抬頭，金色的妖瞳裏燃起瘋狂的火焰。
    “那從今日起——”
    “我殺生丸，便要逆天改命！”
    話音落下，他驟然抬手，天生牙的刀鋒直指淩月仙姬！
    “母親，若這就是你的答案——”
    “那從今往後，你我——”
    “恩斷義絕！”
    淩月仙姬的瞳孔微微一縮，可轉瞬又恢複平靜。
    “隨你。”
    她轉身，銀發拂過王座，背影決絕而冰冷。
    殺生丸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雲海盡頭，手中的天生牙緩緩垂下。
    他終究，還是孤身一人。
    可這一次，他不會再回頭。
    因為他沒有機會再回頭了。
    雲海翻湧，殺生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天際。
    而天宮之上，淩月仙姬站在冰蓮殿前，望著兒子離去的方向，指尖微微收緊。
    “殺生丸……”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隻有風能聽見。
    “這條路，終究是你自己選的。”
    “希望你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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