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神話戀人8:泳池燈滅時,藏在心底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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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泳館的氯氣味混著汗水味撲麵而來,白若溪的手臂已經酸得快抬不起來,換氣時嗆進的水辣得喉嚨發疼。她瞥向旁邊的易正,對方的泳褲邊緣卷了邊,顯然也到了極限——這場決定她能否留在聖德高中的遊泳比賽,誰先觸壁,誰就是贏家。
    觀眾席的驚呼聲突然炸響時,白若溪離終點隻剩半米。頭頂的燈光“唰”地熄滅,泳池瞬間陷入漆黑,她慌亂中撞到浮標線,膝蓋磕在瓷磚邊緣,疼得倒抽冷氣。
    “秦俊熙!”有人在黑暗中怒吼,是尹正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火氣。
    白若溪摸索著抓住池壁,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應該是秦俊熙從裁判席跳了下來。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想象出他嘴角那抹慣有的、帶著點幼稚惡意的笑——這家夥總這樣,輸不起就耍無賴,就像上次在食堂,因為她打翻了他的餐盤,就故意把她的校服扔到樹上。
    “吵什麽?”秦俊熙的聲音在黑暗裏響起來,帶著點喘,“燈壞了而已,大驚小怪。”
    “你故意的。”尹正男的聲音更近了,白若溪甚至能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那目光裏有擔憂,還有點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他明明不喜歡惹麻煩,卻總是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替她說話。
    燈光突然亮起時,白若溪正狼狽地往池外爬,膝蓋上的紅痕格外顯眼。秦俊熙的姐姐秦俊熙站在裁判席前,手裏把玩著秦俊熙剛才扔在桌上的泳鏡,眼神冷淡地掃過全場:“比賽作廢。”
    秦俊熙“嘖”了一聲,沒反駁,隻是視線落在白若溪的膝蓋上,頓了頓,轉身時故意撞了尹正男一下。
    “尹正男留下,”秦俊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至於白若溪……”她看向白若溪,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聖德高中還沒小氣到容不下一個敢跟f4叫板的學生。”
    白若溪愣住了,尹正男也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秦俊熙走過來,彎腰撿起秦俊熙掉在地上的毛巾,塞到白若溪手裏:“下次再跟他較勁,記得保護好自己。”
    毛巾上還帶著秦俊熙的體溫,白若溪捏著它,突然想起剛才在黑暗裏,秦俊熙跳進泳池時,好像下意識往她這邊遊了兩步。她抬頭看向秦俊熙,對方卻已經背過身,正跟尹正男低聲說著什麽,側臉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有點僵硬——這家夥,該不會是怕她真的被開除吧?
    尹正男走過來時,手裏拿著一瓶碘伏,沒說話,隻是蹲下身,動作有些生澀地想幫她處理膝蓋上的傷。白若溪下意識躲開了,他的指尖頓在半空,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遠處,秦俊熙正煩躁地踢著泳池邊的椅子,視線卻時不時往這邊瞟。白若溪看著他那副別扭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場荒唐的比賽,好像沒那麽糟糕。
    尹正男遞來的纜車門票邊緣有些發卷,像是被反複捏過。白若溪捏著票根站在山腳,風卷著落葉掃過腳踝,涼絲絲的,突然就想起上周雪天,秦俊熙站在教學樓下的樣子——他羽絨服上落滿雪花,睫毛上都結了層白霜,卻梗著脖子說“我隻是路過”,直到她接過他手裏那杯早就涼透的熱可可,他耳尖才悄悄紅了。
    “在想什麽?”尹正男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他手裏拿著兩杯熱奶茶,遞過來時特意把溫熱的那杯塞到她手裏。
    白若溪抿了口奶茶,甜膩的暖流剛到喉嚨,纜車突然晃動著上升。她下意識抓住扶手,視線掃過轎廂壁,突然頓住——角落裏用馬克筆寫的“秦俊熙是笨蛋”旁邊,不知何時多了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白若溪才是大笨蛋”,字跡張揚,跟他在作業本上簽名的風格一模一樣。
    心髒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下,有點麻,又有點暖。
    “這裏以前是他常來的地方。”尹正男的聲音很輕,目光落在那行字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奶茶杯,“他總說,站得高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他。”他頓了頓,忽然笑了笑,帶著點自嘲,“其實是怕被人忽視吧。”
    白若溪沒接話,隻是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尹正男總是這樣,明明自己也藏著心事,卻總把別人的心思看得通透。就像上次她被秦俊熙的跟班堵在天台,是他悄悄放了首她最喜歡的歌,讓她知道有人在陪著她。
    纜車抵達山頂時,尹正男突然說:“去我家坐坐吧。”
    他的家在一棟爬滿常春藤的老別墅裏,客廳書架上擺著架舊鋼琴,琴蓋沒合,上麵放著本攤開的樂譜,扉頁上有個娟秀的簽名“瑞賢”。沙發上鋪著條米色針織毯,邊緣有處細微的勾線,白若溪指尖剛觸到,就聽見尹正男說:“以前她總愛在這毯子上睡覺。”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伸手將毯子折了起來,動作輕得像在嗬護什麽易碎品。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他手背上,能看到淡淡的青筋——那是用力克製時才會有的樣子。
    廚房傳來水壺燒開的哨聲,尹正男轉身去關火,白若溪瞥見他書房門沒關嚴,裏麵的書桌上,擺著個相框,照片裏的女孩笑靨如花,正踮腳給尹正男整理領帶,眉眼間的溫柔,跟這屋子裏的每樣東西都透著默契。
    原來再溫和的人,心裏也藏著塊不敢輕易觸碰的角落。白若溪悄悄退到客廳,看著那架鋼琴,突然明白尹正男帶她來這裏,或許不是想炫耀什麽,隻是想找個人,分擔一點藏了太久的孤單。
    白若溪離開尹正男家時,天邊正滾過一聲悶雷。她沒注意到,街角的黑色轎車裏,秦俊熙攥著方向盤的手泛白,指節磕在真皮座椅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次日的曲棍球場揚起漫天塵土。尹正男的球杆擦著秦俊熙的耳邊飛過,重重砸在防護網上,震落一片鏽屑。“白若溪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秦俊熙的聲音裹著風,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尹正男彎腰撿球,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玩膩了,自然會丟。”他說話時,球杆在地麵劃出深深的刻痕,“不像某些人,連承認在意都不敢。”
    拳頭落在臉上時,尹正男沒躲。秦俊熙的指骨擦過他的眉骨,帶出一串血珠,卻被他突然抓住手腕:“現在知道疼了?”他笑了笑,血珠滴在草皮上,“去醫院躺幾天吧,看看她會不會來。”
    醫院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時,白若溪的腳趾還在發燙。她光著腳跑過三條街,鞋早在聽到“秦俊熙車禍”消息時跑丟了一隻,腳心被碎石硌出細小的傷口。
    病房門沒關嚴,她看見秦俊熙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紙。“你混蛋!”眼淚砸在他手背上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哭,“誰讓你開那麽快的車?誰讓你……”
    “哭夠了?”秦俊熙突然睜開眼,眼底哪有半分虛弱,“白若溪,你剛才說‘不能沒有我’,再講一遍。”
    白若溪愣住的瞬間,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尹正男站在門口,眉骨的紗布滲著血,手裏還攥著她跑丟的另一隻帆布鞋,鞋跟處沾著片熟悉的四葉草——是她上周夾在課本裏,被秦俊熙搶去當書簽的那片。
    “我……”白若溪的聲音卡在喉嚨裏,腳趾蜷起來,才發現腳心的傷口沾了灰,正隱隱作痛。
    秦俊熙突然坐起身,扯掉手上的輸液針:“走,去你家。”他抓起外套罩在她身上,衣擺掃過她的腳踝,“我還沒嚐過阿姨做的海帶湯。”
    白若溪家的老式單元樓沒有電梯,秦俊熙背著她爬樓梯,呼吸越來越沉。她趴在他背上,能聞到他洗發水的薄荷味,混著點淡淡的消毒水,突然想起上次他幫她搬書,也是這樣喘著氣,卻嘴硬說“這點重量算什麽”。
    客廳的沙發被拚成長榻,弟弟的小熊玩偶被擠在角落。白若溪的媽媽端來海帶湯,秦俊熙捧著碗,指尖燙得發紅也沒放,眼睛卻盯著白若溪腳上的創可貼——是尹正男剛才悄悄塞給她的,包裝上還印著卡通圖案。
    夜深時,五個人擠在一間屋裏。白若溪被夾在秦俊熙和弟弟中間,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突然發現他睡覺會磨牙,像隻沒安全感的小獸。月光從窗簾縫鑽進來,照在他緊蹙的眉頭上,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把那道褶皺撫平。
    指尖剛觸到他的皮膚,秦俊熙突然翻身,攥住了她的手腕。他沒睜眼,聲音含糊:“別跑。”
    白若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卻聽見他又說:“上次食堂的樹,我幫你把校服取下來了。”
    黑暗裏,她忽然笑了,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原來有些笨拙的溫柔,藏在那麽多幼稚的別扭裏,像埋在土裏的糖,要等很久,才能嚐到那點甜。
    窗外的蟬鳴漸起時,尹正男站在樓下的梧桐樹下,手裏捏著片四葉草。露水打濕了他的襯衫,他卻像沒察覺,隻是望著三樓那扇亮著暖黃燈光的窗戶,慢慢將葉片夾進了口袋——就像把某些話,悄悄收進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