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案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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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順著蓑衣邊緣滴落,燕臨站在聽濤亭外的竹林裏,水紋在皮膚下隱隱發燙。酉時剛過,山間霧氣漸濃,亭子輪廓在雨中模糊不清。
    他摸了摸懷中的玉玨,冰涼觸感讓水紋稍微平靜。從青州城到棲霞山這三十裏路,燕臨走了整整一天。中途換了三次路線,甩掉兩撥跟蹤者——霽天閣的人顯然不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
    "沙..."
    竹葉摩擦聲從右側傳來。燕臨按住刀柄,水紋立刻爬上脖頸。不用回頭,他就能"聽"到七步外有東西在移動——不是野獸,是人的腳步聲,輕盈得幾乎融進雨聲裏。
    "出來。"燕臨沒有轉身。
    腳步聲停了。片刻寂靜後,一個女聲輕笑:"師兄的耳朵還是這麽靈。"
    燕臨渾身僵住。這個聲音他七年沒聽過,卻從未忘記。緩緩轉身,竹林陰影裏走出個穿蓑衣的纖細身影。兜帽掀開的瞬間,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眼簾——杏眼櫻唇,右耳垂缺了一小塊。
    "施靈?"燕臨的刀鞘撞在竹竿上,發出悶響。
    女子歪頭一笑,這個動作讓燕臨胸口刺痛——和當年那個總愛揪他袖子的小師妹一模一樣。但眼前人眉眼間多了幾分淩厲,蓑衣下隱約可見霽天閣製式的軟甲。
    "聽說你最近在查血雨案?"施靈向前一步,雨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師父若在世,定會打斷你的腿。"
    燕臨注意到她左手始終藏在背後。水紋突然刺痛,他猛地側身,一枚透骨釘擦著臉頰飛過,釘入身後竹竿。幾乎是同時,雨厭刀出鞘三寸,刀身騰起的水霧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密水珠。
    "你給師父下的毒?"燕臨聲音嘶啞。
    施靈笑容僵在臉上。她突然甩開蓑衣,露出腰間兩把短劍:"周瞎子告訴你的?那個老東西——"
    話未說完,她已疾衝而來。燕臨完全拔刀,刀鋒帶起的水幕與雨水相融,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叮叮"兩聲,短劍被彈開。施靈身形一晃,竟踩著竹竿騰空而起,劍尖直指燕臨咽喉。
    這一招"飛燕銜泥"是師父獨創,當年親自教給他們二人的。燕臨恍惚間看到十五歲的施靈在院子裏練習,總嫌自己跳得不夠高...
    "鏘!"
    刀劍相擊的火花驚醒了他。施靈的劍法比七年前狠辣十倍,招招致命。更詭異的是,她每次出劍都帶著細微的雷光,與虞清凰銀弓上的如出一轍。
    "你投靠了霽天閣?"燕臨格開一劍,水紋已蔓延到下頜。
    施靈突然變招,左手短劍脫手飛出。燕臨揮刀擊飛,卻見那劍在半空突然轉向——劍柄上纏著幾乎看不見的銀絲!他勉強側頭避開,劍刃仍劃破肩膀,血立刻浸透衣衫。
    "這叫進步,師兄。"施靈收回短劍,銀絲在雨中閃閃發亮,"不像你,還在用師父教的老把式。"
    燕臨突然收刀入鞘。這個動作讓施靈愣了一瞬,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他猛地踏前一步,刀鞘重重擊中她手腕。短劍落地,燕臨扣住她咽喉,將她按在竹竿上。
    "為什麽?"燕臨盯著她殘缺的耳垂,"師父對你...比對我還好。"
    施靈嘴角滲血,卻笑了:"是啊,所以他死前一直問我"為什麽"..."她突然抬膝撞向燕臨腹部,同時另一把短劍從袖中滑出,"就像你現在這樣!"
    燕臨悶哼一聲,水紋突然暴起,在他皮膚表麵形成鱗片狀的水甲。短劍刺在水甲上,發出金屬碰撞般的脆響。施靈瞪大眼睛:"太乙真水認主了?"
    趁她分神,燕臨一掌劈在她頸側。施靈軟倒前,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麽。燕臨俯身去聽,卻隻捕捉到幾個零碎的字:"...小心...銀弓..."
    雨勢漸大。燕臨將昏迷的施靈藏進竹林深處的獵戶小屋,用銀絲捆住手腳。臨走前,他猶豫片刻,還是取走了她腰間的一塊青銅令牌——上麵刻著雲月交輝的圖案,背麵卻是"寒鴉"二字。
    聽濤亭近在眼前。這座六角小亭建在懸崖邊,下方是奔騰的棲霞江。燕臨記得師父總愛在此觀潮,說江水聲能助他參悟刀意。
    亭內石桌積了層薄灰。燕臨取出玉玨,按照山水圖上的標記,將兩塊玉分別放在桌麵刻痕處。嚴絲合縫的瞬間,玉玨突然泛起青光,桌麵刻痕亮起,組成一個複雜的星圖。
    "這是..."燕臨伸手觸碰,星圖突然變化,浮現出幾行小字:
    「太乙真水分三器
    雨厭聽潮 銀弓引雷 霜刃凝月
    三器合 真水現 慎之慎之」
    字跡是師父的。燕臨正要細看,星圖又變,這次浮現的是一幅地圖——青州城地下縱橫交錯的暗道,其中一條標紅的路通向城西一處宅院,旁邊注著"寒鴉"二字。
    "原來如此..."燕臨恍然大悟。玉玨指引的不是聽濤亭本身,而是亭內暗藏的機關。師父早料到會有人追查,所以將線索分散隱藏。
    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燕臨本能地翻滾躲避,一支銀箭擦著耳朵釘入石桌,箭尾嗡嗡震顫。緊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箭雨籠罩了整個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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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清凰!"燕臨拔刀劈落兩支箭,水甲在皮膚上流動。透過雨幕,他看到懸崖對麵的鬆樹上立著個白色身影,銀弓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燕大俠好記性。"虞清凰的聲音穿過雨幕,清晰得如同耳語,"三日之約才過一日,就這麽急著尋死?"
    燕臨冷笑:"你們霽天閣殺人,還要挑黃道吉日?"說話間,他悄悄將玉玨滑入袖中。
    虞清凰突然從樹梢躍下,輕飄飄落在亭角飛簷上。近距離看,她與施靈的相似之處更加明顯,隻是眉間多了顆朱砂痣。
    "把玉玨交出來。"她拉開銀弓,弓弦上凝聚出三支雷光閃爍的箭,"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燕臨注意到她說"玉玨"而非"卷宗"。看來霽天閣也不知道聽濤亭裏具體藏著什麽。
    "周瞎子死前說了件趣事。"燕臨故意拖延時間,暗中觀察退路,"關於三十五年前,三個人從皇宮帶出來的東西..."
    虞清凰瞳孔微縮。這個細微反應沒逃過燕臨的眼睛——她知情。
    "你知道太乙真水是什麽,對吧?"燕臨繼續道,"也知道雨厭刀、銀弓和第三件兵器..."
    "閉嘴!"虞清凰突然放箭。這次箭速比之前快數倍,燕臨隻來得及側身,雷箭穿透左肩,劇痛讓他單膝跪地。水紋瘋狂遊動,試圖修複傷口,卻讓痛楚加倍。
    虞清凰躍入亭中,銀弓抵住燕臨咽喉:"你以為太乙真水認主是好事?"她冷笑,"知道為什麽你師父從不完全拔出雨厭刀嗎?"
    燕臨突然抓住銀弓往下一壓,同時雨厭刀完全出鞘。刀身水紋暴漲,在空中形成龍卷般的水渦。虞清凰被迫後退,雷箭連發,卻都被水渦吞噬。
    "因為這樣?"燕臨喘著粗氣站起。水紋已經覆蓋他整張臉,看起來像戴了張青色麵具。
    虞清凰的表情變得複雜:"瘋子...你會被真水反噬而死的!"
    燕臨正要反駁,胸口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楚。水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心髒匯聚,皮膚下仿佛有無數細針在遊走。他踉蹌著扶住石桌,玉玨從袖中滑出,"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虞清凰立刻去搶。燕臨拚盡全力揮刀,刀鋒劃破她衣袖,一塊熟悉的青銅令牌掉了出來——和施靈那塊一模一樣,隻是背麵刻的是"霽天"。
    "你到底是誰?"燕臨咳出一口血,"寒鴉堡與霽天閣..."
    話未說完,懸崖下的江水突然咆哮起來。一道巨浪拍上崖壁,水花濺入亭中。這些水珠像有生命般向燕臨匯聚,融入他的水甲。虞清凰臉色大變,連射三箭後縱身躍入雨中。
    燕臨想追,卻栽倒在地。水紋正瘋狂吞噬他的體力,視線開始模糊。昏迷前,他死死攥住玉玨和那塊青銅令牌...
    不知過了多久,燕臨被臉頰上的冰涼觸感驚醒。睜開眼,一張陌生的少女臉龐近在咫尺——約莫十六七歲,杏眼圓睜,正用濕布給他擦臉。
    "醒了?"少女鬆了口氣,"我還以為真水反噬要了你的命呢。"
    燕臨猛地坐起,隨即因劇痛悶哼一聲。他發現自己躺在間簡樸的竹屋裏,雨厭刀和玉玨放在枕邊,身上的水紋退到了鎖骨位置。
    "你是誰?"燕臨警惕地問。
    少女倒了碗藥遞給他:"薑小魚。"見燕臨不接,她翻了個白眼,"寒鴉堡主是我爹,滿意了?"
    燕臨愣住。周瞎子臨終說的"去找寒鴉堡主...他女兒..."居然是這個意思?
    "你爹在哪?"
    "死了。"薑小魚表情突然黯淡,"七年前,和燕前輩同一天。"
    燕臨如遭雷擊。師父和寒鴉堡主同一天遇害,再加上霽天閣老閣主...當年從皇宮活著回來的三人,全死了。
    "你知道太乙真水嗎?"燕臨直接問。
    薑小魚的反應出乎意料——她突然掀開左袖,露出手臂上與燕臨相似的水紋,隻是顏色偏銀白。
    "當然知道。"她苦笑著指向窗外,"因為整條棲霞江,就是被稀釋了的太乙真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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