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夜奔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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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順著寧雨的臉頰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和雲無月沿著陡峭的山路向下奔逃,身後不遠處,火把的光亮如同野獸的眼睛,在雨夜中若隱若現。
    "再快些!"雲無月在前方引路,她的白袍已經被雨水和泥漿染成灰黑色,但步伐依然輕盈如燕,"前麵有個山洞,我們可以暫時躲一躲!"
    寧雨咬牙跟上,肋部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嚐試著調動體內的雨種能量,那種奇妙的感知再次浮現——他能"感覺"到身後追兵的位置,大約有七八個人,距離他們不到百丈。
    "他們分兵了!"寧雨突然喊道,"左邊有三個人繞過來了!"
    雲無月驚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能感知到?"
    "雨種...好像給了我這種能力。"寧雨喘著氣回答,"雖然時斷時續。"
    雲無月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很快被決然取代:"跟我來!"
    她突然改變方向,鑽入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帶刺的枝條劃過皮膚,留下細小的血痕,但寧雨顧不上這些。他緊跟著雲無月,聽到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趴下!"雲無月猛地拉他伏在地上。
    幾乎同時,幾支弩箭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釘在前方的樹幹上,箭尾嗡嗡震顫。
    "見鬼,他們發現我們了!"寧雨低聲道。
    雲無月沒有回答,而是從袖中滑出兩根銀針。寧雨認出那是她的"血雨針"。
    "數到三,你向左,我向右。"她低聲指示,"解決最近的兩個人,然後繼續向前跑。看到那塊突出的岩石了嗎?山洞就在它下麵。"
    寧雨點頭,握緊了厭刀。雨水順著刀身流下,他嚐試著引導雨種能量注入刀中,那種水膜再次出現,但比之前更薄。
    "一、二、三!"
    兩人同時躍起。寧雨撲向左側的黑衣人,厭刀劃過雨幕,帶起一道銀光。那人顯然沒料到他們敢反擊,倉促舉刀格擋,但附著雨水的厭刀威力大增,直接劈斷了他的武器,順勢劃開他的胸膛。
    一聲慘叫劃破雨夜。
    寧雨沒有停留,轉身看向雲無月的方向。她如鬼魅般貼近另一個黑衣人,銀針精準地刺入對方頸部。那人連聲音都沒發出就軟倒在地。
    "走!"雲無月招手。
    兩人繼續向山下奔去。寧雨能感覺到剩下的追兵明顯謹慎了許多,速度慢了下來。
    "他們在害怕。"寧雨喘著氣說。
    雲無月冷笑:"執法堂的人最惜命。死兩個同伴足夠讓他們猶豫一陣了。"
    前方出現一塊巨大的岩石,像屋簷般突出。雲無月熟練地繞到其背麵,撥開茂密的藤蔓,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進來。"她側身鑽了進去。
    寧雨緊隨其後,洞內一片漆黑,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和某種草藥的氣息。雲無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寧雨認出就是她在道觀裏拿的那個。她小心地打開,取出一塊散發著微弱綠光的石頭。
    "夜明砂?"寧雨驚訝地問。
    雲無月點頭:"以前藏在這裏的應急物品。"
    借著微弱的光芒,寧雨看清了這個山洞——不大,但足夠兩人暫時容身。洞壁上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角落裏堆著幾個陶罐和一個生鏽的鐵箱。
    "你經常來這裏?"寧雨問道,警惕地掃視四周。
    雲無月將夜明砂放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小時候常來。這是我...逃避訓練的地方。"她走到鐵箱前,熟練地撥動暗鎖,箱蓋彈開,露出裏麵的毛毯、火折子和幾個小瓷瓶。
    "把衣服脫了。"她頭也不回地說。
    寧雨一愣:"什麽?"
    "你受傷了,需要處理。"雲無月取出一個瓷瓶,轉身看著他,"除非你想傷口化膿。"
    寧雨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肋確實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水混合著雨水,將衣衫染紅了一大片。他猶豫了一下,背過身去脫下上衣。
    "轉過來我看看。"雲無月走近。
    微弱的綠光下,寧雨看到雲無月的臉龐近在咫尺。她的睫毛上還掛著雨珠,皮膚因為奔跑而泛著紅暈。當她的手指輕觸傷口時,寧雨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肌肉。
    "放鬆。"雲無月皺眉,"傷口不深,但沾了泥水,必須清洗。"
    她從另一個瓷瓶中倒出透明液體,淋在傷口上。一陣刺痛讓寧雨倒吸冷氣。
    "忍著點。"雲無月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柔和,"這是用山間清泉配製的藥水,能防止傷口惡化。"
    寧雨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突然問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雲無月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塗抹藥膏:"我說過了,這是我的責任。"
    "什麽責任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寧雨追問,"背叛自己的組織,甚至可能對抗自己的父親?"
    雲無月沒有立即回答。她熟練地用幹淨的布條包紮好傷口,才抬起頭來直視寧雨的眼睛:"因為我見過雨師完全被權力腐蝕後的樣子。我父親...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為正義而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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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雨穿回半幹的上衣:"所以你選擇站在我這邊?"
    "我選擇站在對的一邊。"雲無月糾正道,"恰好,目前看來和你同路。"
    洞外的雨聲漸大,偶爾夾雜著遙遠的雷聲。寧雨走到洞口,小心地撥開藤蔓向外看。追兵的火把已經分散開來,在山上形成一張移動的光網。
    "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裏。"雲無月在他身後說,"我們可以休息一下,等天亮再行動。"
    寧雨轉身,發現她已經鋪好了毛毯,正用火折子點燃一小堆準備好的幹柴。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臉龐,投下搖曳的陰影。
    "你準備得很充分。"寧雨評論道。
    雲無月嘴角微揚:""雨師"第一課:永遠準備好退路。"
    寧雨在她對麵坐下,感受著火堆的溫暖驅散身上的寒意。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看著雲無月疲憊的神情,決定先擱置。
    "你也受傷了。"他注意到雲無月脖頸上的血痕。
    雲無月下意識地摸了摸傷口:"小傷,不礙事。"
    寧雨拿過藥瓶:"轉過去。"
    雲無月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去。寧雨小心地撥開她後頸的發絲,露出那道細長的傷口。青銅麵具的刀鋒如果再深半分,就可能割斷她的動脈。
    "差點要了你的命。"寧雨低聲道,用藥水清洗傷口。
    雲無月輕笑:"想殺我可沒那麽容易。"
    寧雨沒有接話,專注地塗抹藥膏。在火光下,他注意到雲無月後頸有一個奇怪的印記——像是三滴雨滴組成的小圖案,顏色極淡,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
    "這是什麽?"他忍不住問道。
    雲無月立刻拉上衣領:"沒什麽,胎記而已。"
    寧雨知道她在撒謊,但沒有追問。他包紮好傷口,兩人陷入沉默。隻有火堆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和洞外的雨聲填補著寂靜。
    "關於我父親..."寧雨最終打破沉默,"你知道多少?"
    雲無月撥弄著火堆:"寧無塵是"雨師"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夏雨"繼承者。他為人正直,武藝高強,深受部下愛戴。"
    "那他為什麽會...?"
    "因為太過正直。"雲無月打斷他,"二十年前,鐵寒提議利用雨種控製朝廷官員,逐步掌握朝政大權。你父親強烈反對,認為這會違背"雨師"守護百姓的初衷。"
    寧雨握緊了拳頭:"所以他們殺了他?"
    "事情沒那麽簡單。"雲無月搖頭,"鐵寒確實設下埋伏,但你父親並非毫無防備。那晚...發生了很多事。最終結果是兩敗俱傷,鐵寒身亡,你父親重傷不治。"
    "而我父親...你父親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寧雨直視她的眼睛。
    雲無月的目光閃爍:"這正是我想查清的。官方說法是他趕去調解,但..."她咬了咬嘴唇,"我懷疑他知道埋伏的事,卻沒有及時警告你父親。"
    寧雨胸口一陣發悶:"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遲早會知道。"雲無月歎息,"與其讓你從敵人那裏聽說,不如我親口告訴你。"
    寧雨盯著跳動的火焰,思緒萬千。父親在他記憶中總是溫和帶笑,教他練刀,給他講江湖故事。很難想象那樣一個人會卷入如此複雜的權力鬥爭。
    "我母親呢?"他突然問道,"她也是"雨師"的人嗎?"
    雲無月明顯怔了一下:"你...不知道你母親的事?"
    寧雨搖頭:"父親從不提起。我問過,他隻說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
    雲無月的表情變得複雜:"我不清楚細節。隻知道她確實曾是"雨師"一員,但在你出生前就離開了組織。"
    "為什麽離開?"
    "這..."雲無月猶豫了一下,"我不確定。有傳言說她反對某些做法,但具體是什麽,沒人說得清。"
    寧雨敏銳地注意到她的回避:"你知道的比說的多。"
    雲無月與他對視:"有些事,在你足夠強大前知道反而危險。相信我,寧雨,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一切。"
    寧雨想反駁,但洞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兩人同時屏住呼吸,雲無月迅速撲滅火堆。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輕微聲響。寧雨悄悄移動到洞口邊緣,透過藤蔓縫隙向外看。兩個黑衣人正舉著火把在附近搜索,距離山洞不到十丈。
    "這邊找過了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
    "還沒有。"另一人回答,"那丫頭狡猾得很,說不定就藏在這附近。"
    寧雨回頭,借著夜明砂的微光看到雲無月已經取出銀針,做好了戰鬥準備。他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外麵的搜索聲越來越近,寧雨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嚐試著調動雨種能量,那種奇妙的感知再次出現。通過雨水,他能清晰地"看"到兩個黑衣人的位置——一個正朝山洞走來,另一個在稍遠處查看灌木叢。
    "藤蔓後麵好像有東西。"近處的黑衣人說道,腳步聲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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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雨握緊厭刀,做好了突襲的準備。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集合信號!"遠處的黑衣人喊道,"銀麵大人找到線索了!"
    近處的黑衣人停下腳步,不甘心地看了眼藤蔓:"算他們走運。"說完轉身離去。
    寧雨屏住呼吸,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才長出一口氣。
    "他們找到什麽了?"他低聲問。
    雲無月臉色凝重:"可能是我們留下的痕跡,也可能是..."她突然瞪大眼睛,"不好!他們可能要去攔截我們下一個目的地!"
    "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寧雨問。
    "青林鎮。"雲無月迅速收拾行裝,"那裏有我安排的人手和物資。如果銀麵搶先一步..."
    寧雨幫她熄滅夜明砂:"那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麵。"
    雲無月搖頭:"太危險了。他們肯定在主要道路上設了埋伏。"
    "那就走不尋常的路。"寧雨指向山洞深處,"這洞有別的出口嗎?"
    雲無月眼睛一亮:"有,但不好走。通往山另一側的溪穀。"
    "總比撞上追兵強。"寧雨已經背起行囊,"帶路吧。"
    雲無月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她帶著寧雨向山洞深處走去,通道越來越窄,最後隻能側身通過。岩壁濕滑冰冷,偶爾有水滴落在臉上,如同洞穴的呼吸。
    "小心腳下。"雲無月提醒道,"前麵有一段要涉水。"
    果然,通道很快被地下水淹沒。水深及腰,冰冷刺骨。寧雨咬牙跟上,感覺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堅持住,"雲無月回頭鼓勵,"不遠了。"
    又走了約莫一刻鍾,前方終於出現微弱的光亮。通道逐漸向上傾斜,最終通向一個被灌木掩蓋的小洞口。
    雲無月小心地撥開植被,確認外麵安全後,才示意寧雨跟上。
    兩人鑽出洞口,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溪穀。雨已經小了,但霧氣彌漫,能見度極低。遠處山巒如同水墨畫中的淡影,若隱若現。
    "這是哪裏?"寧雨環顧四周。
    "青林溪上遊。"雲無月指向霧氣中隱約可見的一條小路,"沿著那條路下山,大約半日路程就能到青林鎮。"
    寧雨剛要邁步,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扶住岩壁,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
    "寧雨?"雲無月關切地扶住他,"你怎麽了?"
    "沒事,隻是..."寧雨話未說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包紮的傷口處滲出暗紅色的血跡。
    雲無月迅速檢查他的傷口,臉色大變:"傷口有毒!青銅麵具的刀上淬了"青絲繞"!"
    "什麽...意思?"寧雨感覺自己的舌頭開始發麻。
    "一種慢性毒藥,十二個時辰內不解就會..."雲無月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我們必須盡快趕到青林鎮,那裏有解藥。"
    寧雨嚐試站起來,但雙腿不聽使喚。雲無月二話不說,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堅持住,"她咬牙撐起寧雨的身體,"我不會讓你死的。"
    兩人踉蹌著沿小路前行。寧雨的意識時斷時續,隻記得冰冷的雨水,泥濘的道路,和雲無月堅定的側臉。有幾次他幾乎完全昏迷,但每次都會被雲無月拍醒。
    "別睡!"她一次次命令道,"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不知走了多久,寧雨感覺雲無月的步伐越來越慢,呼吸也越來越重。他知道她已經接近極限,但仍在堅持。
    "放下我吧..."寧雨含糊地說,"你自己走..."
    "閉嘴!"雲無月厲聲喝道,"我不會放棄你的!"
    就在這時,前方霧氣中突然出現幾個模糊的人影。雲無月立刻停下腳步,警惕地將寧雨護在身後。
    "誰?"她厲聲問道,銀針已滑入指間。
    人影沒有回答,而是快速接近。寧雨努力集中視線,終於看清來者——三個身著蓑衣的陌生人,每人腰間都掛著一個竹筒,上麵刻著雨滴圖案。
    "是"雨師"..."寧雨虛弱地警告。
    雲無月卻突然放鬆下來:"不,是自己人。"
    為首者摘下鬥笠,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雲小姐,我們接到信號就立刻趕來接應了。"
    "林叔!"雲無月如釋重負,"快,他中了"青絲繞",需要立刻解毒!"
    被稱為林叔的男子迅速檢查寧雨的傷口,臉色凝重:"確實如此。馬車就在前麵,我們得趕快回藥鋪。"
    寧雨感覺被人抬起,放在一個柔軟的墊子上。馬車的顛簸中,他聽到雲無月和林叔低聲交談著什麽"銀麵"、"雨靈訣"和"主上",但具體內容已經聽不清了。
    黑暗如同潮水般湧來,最終吞噬了他的意識。
    在徹底昏迷前,寧雨隻記得一個念頭:雲無月到底還隱瞞了多少事情?而她所說的"自己人",又真的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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