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師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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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順著破廟殘缺的屋簷滴落,在石板上敲出單調的節奏。燕九歌盯著篝火,手中的信紙已經被他看了無數遍。
    "你師父是誰?"柳無眠坐在對麵,長劍橫放在膝上,紅傘倚在肩頭。
    燕九歌沒有立即回答。二十年了,師父從未提起過與蕭聽雨的關係,更沒說過雨厭刀是一對。如果蕭聽雨所言非虛,那麽師父隱瞞了什麽?
    "寒山寺,苦荷大師。"他終於開口,聲音比雨水還冷,"我七歲被他收養,十八歲下山,他教我武功,卻從不讓我叫他師父。"
    柳無眠眉頭微蹙:"苦荷?那個二十年前突然隱居的"無影刀"?"
    燕九歌猛地抬頭:"你知道他?"
    "隻是聽說過。"柳無眠撥弄著火堆,"據說他的刀快得連影子都追不上,後來不知為何突然退出江湖。沒想到他成了和尚,還收養了你。"
    火堆劈啪作響,燕九歌想起寒山寺的晨鍾暮鼓,想起師父——不,苦荷大師那張永遠平靜如水的臉。那張臉背後,藏著怎樣的秘密?
    "我們必須回寒山寺。"燕九歌站起身,雨水從廟門吹進來,打濕了他的衣角。
    柳無眠按住他的手腕:"外麵血手盟的人還在搜捕,而且你的毒剛解,需要休息。"
    燕九歌甩開她的手:"二十年了,我等不了。"
    "二十年都等了,還差這一晚?"柳無眠的紅傘在火光映照下如血般鮮豔,"蕭聽雨說血手盟才是真正的敵人,我們需要計劃。"
    燕九歌握緊了刀柄。他討厭等待,討厭雨水,更討厭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但柳無眠說得對,衝動解決不了問題。
    "天亮出發。"他最終妥協,坐回火堆旁。
    柳無眠露出一個淺笑,從行囊中取出幹糧分給他:"吃些東西吧,路還長。"
    雨聲漸密,燕九歌嚼著幹硬的餅,思緒回到二十年前那個雨夜。記憶中父親倒下的身影已經模糊,但那個持刀人的輪廓卻在他夢中反複出現——高大,左肩微聳,刀光閃過時有一聲輕歎。
    那個人,會是苦荷嗎?
    ......
    三日後,寒山寺。
    山間的霧氣籠罩著古樸的寺廟,早課的誦經聲隱約可聞。燕九歌站在寺門外,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柳無眠站在他身後一丈處,手按劍柄,警惕地觀察四周。
    "你確定要直接問他?"她低聲問,"如果他真是..."
    "那我更應該當麵問清楚。"燕九歌推開寺門。
    院內掃地的沙彌見到他,驚訝地合十行禮:"燕師兄?你怎麽..."
    "師父在哪?"
    "方丈在後山打坐,吩咐不許打擾。"
    燕九歌徑直穿過大殿,向後山走去。熟悉的石板路,熟悉的竹林,就連空氣中飄散的檀香都如此熟悉。他曾在這裏度過十一個春秋,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陌生。
    後山平台上,一個瘦削的老僧背對而坐,灰色僧袍在風中微微擺動。聽到腳步聲,老僧頭也不回:"九歌,你回來了。"
    聲音平靜如常,仿佛燕九歌隻是日常下山采買歸來。
    燕九歌在五步外站定:"師父,或者我該叫你"無影刀"?"
    老僧的背影微微一僵,隨即恢複平靜:"看來你知道了些事情。"
    "我知道你和蕭聽雨認識,知道雨厭刀是一對,還知道你從沒告訴我真相。"燕九歌的手按在刀柄上,"二十年前那個雨夜,你在哪裏?"
    苦荷大師緩緩轉身。那張燕九歌熟悉的臉此刻顯得如此陌生,尤其是那雙眼睛——不再是以往的慈悲平和,而是銳利如刀。
    "我在現場。"苦荷直視燕九歌的眼睛,"看著你父親被殺。"
    空氣仿佛凝固了。燕九歌的刀已經出鞘三分:"是你殺的?"
    苦荷搖頭:"如果是我,何必養你二十年?"
    "那是誰?"
    "蕭聽雨沒告訴你?"苦荷露出一絲苦笑,"也是,他不敢。"
    燕九歌的刀完全出鞘:"我要真相!"
    苦荷長歎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折疊的布帕,緩緩展開。裏麵是一把與雨厭刀極為相似的短刀,隻是刀背上的倒鉤方向相反。
    "這才是真正的雨厭刀,陽刀。你看到的那把是陰刀。"苦荷將刀放在地上,推向燕九歌,"它們本是一對,是你父親和蕭聽雨的結義信物。"
    燕九歌沒有去撿刀,他的視線在刀和苦荷之間來回:"父親和蕭聽雨是結義兄弟?"
    "不止。"苦荷的目光投向遠山,"我們三人曾一起創立"聽雨樓",你父親用陽刀,蕭聽雨用陰刀,而我...用無影刀。"
    這個信息如同一記重錘擊中燕九歌的胸口。父親是聽雨樓的創始人之一?那為什麽...
    "後來發生了什麽?"
    苦荷的眼神變得深邃:"後來你父親發現了一個秘密——聽雨樓在暗中為朝廷某些大人物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他決定退出,並要帶走證據。就在那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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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聽雨殺了他?"燕九歌的聲音嘶啞。
    "不全是。"苦荷搖頭,"當時情況複雜。蕭聽雨確實出手了,但致命一擊來自第三方。我們至今不確定是誰,但懷疑與血手盟有關。"
    燕九歌腦中一片混亂。二十年的仇恨對象突然變得模糊,而新的敵人又撲朔迷離。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兩個原因。"苦荷站起身,僧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第一,我需要確認蕭聽雨是否真的背叛了你父親;第二,我不希望你小小年紀就背負複仇的重擔。"
    燕九歌冷笑:"所以你讓我做了二十年糊塗鬼?"
    "我教你武功,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苦荷的目光變得柔和,"九歌,複仇隻會帶來更多仇恨。這二十年,我一直在尋找真正的凶手,而不是讓你盲目複仇。"
    柳無眠突然上前一步:"大師,血手盟為什麽現在又出現了?"
    苦荷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因為雨厭刀又出現了。陰陽雙刀合璧,能打開你父親當年藏證據的地方。血手盟必須阻止這件事。"
    燕九歌終於撿起地上的陽刀。刀身冰涼,卻仿佛有生命般在他手中微微震顫。這把刀,曾經屬於父親...
    "證據在哪裏?"他抬頭問。
    苦荷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你父親留下的最後線索。隻有雙刀合璧,才能看到完整的信息。"
    燕九歌接過紙條,上麵隻有半首詩:"夜雨江湖二十年,刀光劍影皆成煙。"
    "另外半首在蕭聽雨那裏。"苦荷說,"現在,你們必須找到他。血手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知道秘密的人。"
    就在這時,山下傳來急促的鍾聲——警鍾!
    苦荷臉色一變:"他們找到這裏了!從密道走,快!"
    燕九歌握緊雙刀:"一起走!"
    苦荷搖頭:"我必須拖住他們。記住,找到蕭聽雨,合璧雙刀,真相就在..."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穿透了苦荷的胸膛。鮮血瞬間染紅灰色僧袍。
    "師父!"燕九歌衝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苦荷。
    "走..."苦荷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個字,隨即閉上了眼睛。
    柳無眠拉住燕九歌的手臂:"沒時間了!"
    燕九歌將師父輕輕放下,眼中燃燒著從未有過的怒火。他收起陽刀和紙條,最後看了師父一眼,轉身衝入密道。
    身後,喊殺聲越來越近。雨,又開始下了。
    第六章:亡命江湖
    密道出口在寒山後的一條小溪邊。燕九歌和柳無眠鑽出來時,天已全黑,隻有微弱的月光透過雲層照在溪水上。
    "現在怎麽辦?"柳無眠低聲問,紅傘已經收起掛在背後。
    燕九歌望著遠處山上隱約可見的火光——血手盟的人正在搜查寺廟。他握緊手中的陽刀,師父的血似乎還留在他的掌心。
    "找蕭聽雨。"他聲音冰冷,"完成師父未完成的事。"
    柳無眠從行囊中取出一張地圖,借著月光展開:"血手盟既然襲擊了寒山寺,聽雨樓恐怕也凶多吉少。蕭聽雨如果還活著,會去哪裏?"
    燕九歌想起蕭聽雨給他的信中提到的"結義於微時",突然有了靈感:"青林鎮。父親生前常提起那裏,說他們三人年輕時在那裏的一家酒館結義。"
    "青林鎮離這裏兩日路程。"柳無眠收起地圖,"但血手盟一定也會想到這點。"
    "那就比他們快。"燕九歌已經邁步向前。
    兩人沿著溪流疾行,避開官道,專走山林小路。燕九歌一言不發,腦海中不斷回放師父中箭倒下的畫麵。二十年養育之恩,最後竟以這種方式告別。更讓他痛苦的是,他甚至連仇人是誰都不能確定——是血手盟?是蕭聽雨?還是另有其人?
    天亮時分,他們在一處隱蔽的山洞稍作休息。柳無眠取出幹糧和水遞給燕九歌:"吃點東西,我們需要體力。"
    燕九歌機械地咀嚼著幹糧,味同嚼蠟。他取出那半首詩和陽刀,反複查看,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
    "夜雨江湖二十年,刀光劍影皆成煙..."他輕聲念道,"後麵會是什麽?"
    柳無眠沉思片刻:"既然是藏證據的線索,可能會提到地點?或者是開啟方法?"
    燕九歌搖頭:"沒有雙刀合璧,我們隻能猜測。"他忽然想起什麽,"你說你父親認識我父親?"
    柳無眠的動作微微一頓:"是的,他們...曾經共事過。"
    "在聽雨樓?"
    "不,更早之前。"柳無眠的目光有些閃爍,"我父親是個情報販子,認識很多江湖人士。"
    燕九歌敏銳地察覺到她話中的猶豫,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他收起刀和紙條:"休息夠了,繼續趕路。"
    兩人再次啟程。第二天傍晚,青林鎮的輪廓終於出現在視野中。這是個依山傍水的小鎮,因盛產青梅而得名,此時正值花期,遠遠望去如雲似雪。
    "小心行事。"燕九歌壓低鬥笠,"我們先找那家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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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子不大,很快就找到了名為"醉梅軒"的老酒館。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裏麵光線昏暗,隻有零星幾個客人。
    櫃台後的老板抬頭看了一眼:"兩位打尖還是住店?"
    燕九歌走近櫃台,壓低聲音:"三十年前,有三個年輕人常在這裏喝酒。"
    老板的眼神立刻變得警惕:"客官說什麽,小的聽不懂。"
    燕九歌將一枚銅錢放在櫃台上——不是普通的銅錢,而是聽雨樓特有的標記,一麵是雨滴,一麵是樓閣。
    老板盯著銅錢看了片刻,緩緩點頭:"後院東廂房,有人等你們。"
    燕九歌和柳無眠交換了一個眼神,跟著老板穿過廚房,來到後院。東廂房的門虛掩著,裏麵沒有點燈。
    燕九歌讓柳無眠守在門外,自己握刀推門而入。
    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來了。"
    燭光亮起,蕭聽雨蒼白的臉出現在光影中。他胸前的白衣已經被血染紅,顯然受了重傷。在他身旁的桌上,放著那把陰刀——雨厭刀。
    "苦荷...死了?"蕭聽雨問,聲音嘶啞。
    燕九歌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道:"當年是誰殺了我父親?"
    蕭聽雨苦笑:"我一直以為是你師父。直到三天前,血手盟的人襲擊聽雨樓,他們的首領使出了"無影刀法"..."
    "不可能!"燕九歌厲聲打斷,"師父剛剛為保護我們而死!"
    蕭聽雨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血絲:"不是苦荷...是另一個人...我們當年的大師兄..."
    燕九歌如遭雷擊。師父從未提起過有什麽大師兄。
    蕭聽雨艱難地繼續:"你父親...我們三人結義前...還有一個師兄...後來叛出師門...我們都以為他死了..."
    "他的名字?"燕九歌逼近一步。
    "冷..."蕭聽雨的話沒能說完。一支弩箭突然從窗外射入,正中他的咽喉。
    "小心!"柳無眠的警告聲與破窗聲同時響起。
    燕九歌本能地翻滾躲避,三枚暗器釘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窗外,數個黑影迅速逼近。
    "拿上刀!走!"柳無眠的紅傘已經展開,擋下又一波暗器。
    燕九歌抓起桌上的陰刀,與陽刀一起插入腰間。他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氣絕的蕭聽雨,咬牙破窗而出。
    院中,五名黑衣人已經擺開陣勢。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戴著銀色麵具。
    "燕九歌,"男子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把雙刀交出來,饒你不死。"
    燕九歌雙刀出鞘,陽刀在左,陰刀在右:"你就是冷師兄?"
    男子明顯一怔,隨即大笑:"苦荷告訴你的?可惜,他至死都不知道真相。"
    "什麽真相?"
    "真相就是..."男子突然出手,一柄細劍如毒蛇般刺來,"你父親該死!"
    燕九歌雙刀交叉格擋,金鐵交鳴聲中,他感到一股奇異的震動從雙刀傳來——陰陽雙刀似乎在共鳴!
    男子也被這震動驚到,後退一步:"果然...雙刀合璧的力量..."
    柳無眠趁機從側麵攻上,紅傘旋轉如輪,逼退兩名黑衣人。燕九歌則全力攻向銀麵人,雙刀劃出詭異的弧線,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光痕。
    銀麵人武功極高,細劍如雨點般刺來,每一劍都直取要害。燕九歌雖然雙刀在手,但因不熟悉合璧用法,漸漸落入下風。
    "九歌,刀法逆轉!"柳無眠突然喊道。
    燕九歌福至心靈,突然改變刀路,陽刀逆使陰刀招數,陰刀逆使陽刀招數。雙刀頓時產生一股奇異的吸力,將銀麵人的細劍牢牢鎖住。
    "這是...雨厭合璧!"銀麵人驚呼,急忙棄劍後撤。
    燕九歌乘勝追擊,雙刀如蝴蝶穿花,在銀麵人胸前劃出一道十字傷口。黑衣人們見首領受傷,急忙上前掩護。
    "撤!"銀麵人咬牙下令,同時擲出一顆煙丸。
    煙霧散去時,敵人已經不見蹤影。燕九歌沒有追擊,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雙刀和那首詩。
    柳無眠檢查了一下四周:"他們暫時退走了,但一定會再來。我們必須盡快破解那首詩。"
    燕九歌將雙刀並排放在地上。在月光下,兩把刀身上的紋路竟然開始發光,漸漸組成一幅地圖的輪廓!
    "這是..."柳無眠驚訝地蹲下身。
    地圖中央是一個明顯的標記——聽雨樓舊址。在標記旁邊,浮現出詩的後半句:"唯有雙刀合璧處,方見明月照大江。"
    "聽雨樓舊址..."燕九歌喃喃道,"父親把證據藏在了最初創立聽雨樓的地方。"
    柳無眠快速收起地圖:"我們必須趕在血手盟之前到達那裏。"
    燕九歌收起雙刀,望向遠方。二十年的謎團終於接近真相,但他心中卻沒有預期的釋然,隻有更深的疑惑——那個銀麵人是誰?他為什麽說師父至死都不知道真相?"冷師兄"又是什麽人?
    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燕九歌討厭雨,但此刻他知道,隻有穿過這場雨,才能見到雨後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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