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湖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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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官道兩旁的麥田在晚風中起伏如浪。燕九歌勒住馬韁,望向遠處山腳下的一處村落,幾縷炊煙嫋嫋升起。
    "前麵就是青林鎮,今晚在那裏歇腳如何?"燕九歌轉頭問道。
    柳無眠點點頭,紅傘在背後輕輕晃動。自從離開京城,她便很少說話,時常陷入沉思。燕九歌知道她心中鬱結未解——馮保雖已伏法,但幕後主使仍未浮出水麵。
    青林鎮不大,隻有一家名為"客似雲來"的客棧。兩人要了兩間相鄰的上房,又點了些酒菜送到燕九歌房中。
    "明日再趕一天路,就能到苦荷寺了。"燕九歌給柳無眠斟了杯酒,"你...可有什麽打算?"
    柳無眠指尖輕撫杯沿,目光落在窗外的弦月上:"先陪你祭拜苦荷大師,然後...我想去江南一趟。"
    "江南?"
    "嗯,我父親葬在那裏。"她聲音輕柔,"他生前最愛江南的雨。"
    燕九歌心頭微動,想起自己從未問過柳無眠母親的事。正猶豫是否該問,卻聽柳無眠忽然道:"你可知為何我總帶著這把紅傘?"
    燕九歌搖頭。
    "這是我娘留下的唯一物件。"柳無眠解下紅傘,指尖輕撫傘骨,"父親說,她是個極美的女子,來自一個神秘家族。生下我不久便離開了,隻留下這把傘。"
    燕九歌怔住:"你從未見過她?"
    "沒有。"柳無眠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父親說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總覺得...她或許還活著。"
    房中一時靜默。燕九歌不知如何安慰,隻得笨拙地舉杯:"等祭拜完師父,我陪你去江南。然後...一起找你娘。"
    柳無眠抬眼看他,月光下眸若點星。她忽地輕笑:"燕九歌,你可知自己最討人喜歡的是什麽?"
    "什麽?"燕九歌耳根發熱。
    "就是這份傻氣。"柳無眠仰頭飲盡杯中酒,起身走向窗邊,"江湖中人最忌輕易許諾,你卻總是說到做到。"
    燕九歌正欲回答,忽見柳無眠身形一僵。
    "有人!"她低聲道,同時紅傘已握在手中。
    燕九歌雙刀未帶在身邊,立刻閃身到門邊,凝神傾聽。果然,走廊上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若非柳無眠提醒,他幾乎無法察覺。
    "三個,不,四個人。"柳無眠以唇語道,"輕功不俗。"
    腳步聲在他們房門外停下。燕九歌屏息凝神,手按在腰間短刀上。
    "燕少俠,柳姑娘,冒昧打擾。"門外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在下奉家師之命,特來拜會。"
    燕九歌與柳無眠對視一眼,後者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回應。
    門外人似乎料到他們的反應,繼續道:"家師說,"風雨同舟二十載,銀雨未盡夜未央"。"
    柳無眠瞳孔微縮。燕九歌也心頭一震——"風雨同舟"是他們父輩的暗號,而"銀雨"正是東廠那個計劃的名稱!
    "閣下何人?"燕九歌沉聲問道。
    "家師座下第七弟子,姓墨,名白。"那人答道,"若二位不棄,可否移步鎮外竹林一敘?為表誠意,我四人可先退至客棧外等候。"
    柳無眠輕聲道:"小心有詐。"
    燕九歌點頭,朗聲道:"墨兄請先回,我們隨後便到。"
    門外腳步聲漸遠。柳無眠立刻檢查窗戶外是否有埋伏,確認安全後低聲道:"這人來路不明,但能說出"風雨同舟",必與當年之事有關。"
    燕九歌取來雙刀佩好:"去見見也無妨。若有不測,以你我如今功夫,脫身不難。"
    柳無眠沉吟片刻,忽然從行囊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青色藥丸:"含在舌下,可防迷香毒霧。"
    兩人準備妥當,從窗戶悄然躍出,借著夜色掩護繞到客棧前。果然見四名白衣人立於街角,為首者約莫二十五六歲,麵容俊秀,背負一柄長劍。
    墨白見二人現身,抱拳行禮:"多謝二位賞臉。"
    燕九歌還禮:"墨兄師承何人?為何知曉那些暗語?"
    "此處非說話之地。"墨白環顧四周,"請隨我來。"
    他領著三人向鎮外竹林行去。柳無眠暗中觀察這四人步法,發現他們輕功路數竟與自己的"柳絮隨風"有幾分相似,不由暗自警惕。
    竹林深處有一涼亭,墨白示意隨從在外警戒,自己與燕九歌二人入內。
    "家師道號"風雨老人"。"墨白開門見山。
    燕九歌與柳無眠同時變色!
    "不可能!"燕九歌雙刀半出鞘,"風雨老人早已仙逝,他的四個弟子中,冷千秋、馮保已死,剩下兩人不知所蹤!"
    墨白不慌不忙:"家師確實收了四位入門弟子,但後來隱居山林,又收了七名記名弟子。我排行第七,也是最小的一個。"
    柳無眠冷笑:"有何憑證?"
    墨白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上麵刻著風雲紋路:"這是家師信物。他說若你們不信,可問柳姑娘是否還記得"紅傘底下聽春雨"這句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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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無眠身體一震——這是她幼時父親常念的詩句,外人絕無可能知曉!
    "你師父...還說了什麽?"她聲音微顫。
    墨白神色凝重:"家師說,馮保與冷千秋不過是"銀雨計劃"的執行者,真正的主謀仍在朝中高位。而且..."他看向燕九歌,"苦荷大師之死另有隱情,並非冷千秋一人所為。"
    燕九歌如遭雷擊:"什麽意思?"
    "家師隻讓我傳話,說若想查明真相,三日後可到百裏外的"聽雨廢園"一見。"墨白起身拱手,"話已帶到,在下告辭。"
    "等等!"柳無眠紅傘一橫攔住去路,"你師父為何不親自來見?"
    墨白苦笑:"家師雙腿已廢,行動不便。再者..."他壓低聲音,"東廠雖遭重創,但"銀雨"未止。二位如今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行動務必小心。"
    說罷,他身形一晃,竟如遊魚般滑出紅傘範圍,與三名同伴迅速消失在竹林中。
    燕九歌欲追,柳無眠卻拉住他:"不必,他輕功不在我之下,追不上的。"
    夜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燕九歌握緊雙刀,心中波瀾起伏。若墨白所言非虛,那麽師父之死背後還有更深的陰謀...
    "你信他嗎?"柳無眠輕聲問。
    燕九歌搖頭:"不確定。但"紅傘底下聽春雨"這事..."
    "隻有我父親知道。"柳無眠眉頭緊鎖,"除非風雨老人真從我父親那裏聽聞。"
    兩人沉默片刻,決定先回客棧再做打算。剛走出竹林,燕九歌突然感到一陣心悸——這是領悟"天罡正氣訣"後產生的特殊感應!
    "小心!"他猛地推開柳無眠,同時雙刀交叉格擋。
    "叮叮叮!"三枚銀針被刀身彈開,釘入身後竹幹,針尖泛著幽藍光芒。
    柳無眠紅傘旋開,擋下另外幾枚暗器。夜色中,十餘道黑影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東廠的餘孽?"燕九歌沉聲道。
    為首黑衣人冷笑:"燕九歌,柳無眠,有人出高價買你們的人頭!"
    柳無眠聽出端倪:"不是東廠的人!你們是誰?"
    黑衣人不再答話,揮刀攻來。燕九歌雙刀如龍,陽刀大開大合,陰刀詭異刁鑽,瞬間放倒兩人。但敵人顯然訓練有素,立刻改變陣型,三人一組輪流進攻。
    柳無眠紅傘忽開忽合,傘骨中暗藏的銀針頻頻射出,每一針都精準命中敵人穴位。但黑衣人數量太多,漸漸將二人逼入竹林深處。
    "背靠背!"燕九歌喝道。
    兩人立刻背對背站立,形成防禦圈。燕九歌感受到柳無眠的體溫透過衣衫傳來,心中莫名安定。他忽然想起墨白四人的輕功步法,與柳無眠的"柳絮隨風"頗有相通之處...
    "柳妹,借你輕功一用!"燕九歌靈光一閃。
    柳無眠雖不解其意,但默契地點頭。燕九歌運轉"天罡正氣訣",將內力分注雙刀,陽刀熾烈如火,陰刀綿柔似水。柳無眠則施展"柳絮隨風",身形飄忽不定。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兩人的功法竟產生共鳴!燕九歌隻覺體內真氣流轉突然變得無比順暢,雙刀舞動間隱隱有風雷之聲。他腳下步法不自覺地與柳無眠同步,竟形成一種前所未見的合擊之術!
    黑衣人大驚失色,他們的攻勢在這奇特的配合下顯得笨拙不堪。燕九歌越戰越勇,陽刀劈出如狂風驟雨,陰刀則如影隨形,專攻敵人破綻。柳無眠紅傘配合默契,時而防禦,時而偷襲。
    不到半刻鍾,十餘名黑衣人盡數倒地,剩餘幾人倉皇逃竄。柳無眠欲追,被燕九歌攔住:"留活口問話!"
    他們檢查受傷的黑衣人,卻發現幸存者均已咬破口中毒囊自盡,無一活口。
    "死士..."柳無眠麵色凝重,"不是普通殺手。"
    燕九歌搜檢屍體,在其中一人懷中找出一塊銅牌,上麵刻著"聽風"二字。
    "聽風樓?"柳無眠驚疑不定,"聽雨樓的對頭,二十年前就該消亡的殺手組織!"
    燕九歌心頭一震。聽風樓、聽雨樓,名字如此相似,莫非...
    "看來墨白所言非虛。"他沉聲道,"這潭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兩人不敢久留,迅速返回客棧收拾行裝,連夜離開青林鎮。路上,燕九歌仍在回味方才戰鬥中那種奇妙感覺。
    "剛才我們的功法..."
    "相融了。"柳無眠接話,眼中閃著異彩,"我父親曾說,世間武功本同源,高深境界都能互通。沒想到"天罡正氣訣"與"柳絮隨風"竟能產生共鳴。"
    燕九歌若有所思:"若多加練習,或許能創出一套合擊之術。"
    柳無眠忽然輕笑:"那得取個響亮名字,就叫..."風雨同舟"如何?"
    燕九歌會心一笑:"再好不過。"
    月下雙騎並轡而行,奔向遠方山影。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京城某座深宅大院內,一位華服老者正凝視著手中的密報,嘴角泛起冷笑。
    "燕九歌,柳無眠...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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