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嵩山籠罩在一片薄霧中。燕九歌和柳無眠悄悄返回少林寺，在菩提樹下取回了裝有證據的包裹。晨鍾響起時，兩人已經梳洗整理完畢，換上了幹淨的衣裳。
    "還疼嗎？"燕九歌輕輕觸碰柳無眠肩上的傷口。
    柳無眠搖搖頭，將紅傘殘骸係在腰間："比起那些死去的人，這點傷算什麽。"
    是啊，比起父親、師父、蕭聽雨和無數被東廠害死的人，他們這點傷痛確實微不足道。燕九歌握緊雙刀，感受著刀身上傳來的微妙脈動——自從昨夜領悟了"天罡正氣訣"的真諦後，這對陰陽雙刀仿佛與他血脈相連，有了生命一般。
    "走吧，"柳無眠整了整衣襟，"武林大會要開始了。"
    少林寺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已經搭起了高大的擂台。各派掌門和弟子陸續入場，氣氛莊重而熱烈。燕九歌和柳無眠站在人群邊緣，尋找合適的時機登台。
    "看，那是武當掌門清虛子，"柳無眠低聲介紹，"旁邊那位是峨眉派掌門靜怡師太...江湖上最有分量的幾大門派都來了。"
    燕九歌的目光掃過全場，突然在一個角落停住了——那裏站著幾個身著官服的人，正與少林方丈交談。
    "東廠的人？"他心頭一緊。
    柳無眠眯起眼睛："不，是錦衣衛。看服色應該是南鎮撫司的人，與東廠素來不和。"
    這倒是個好消息。如果能在錦衣衛麵前揭露東廠的罪行，或許能引起朝廷內部的重視。
    大會正式開始，少林方丈首先致辭。就在方丈即將宣布比武規則時，燕九歌突然縱身躍上擂台！
    "什麽人？"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在下燕九歌，師從"無影刀"苦荷大師。"燕九歌抱拳環視四周，"今日冒昧登台，非為比武，而是有一樁延續二十年的江湖公案，需請各位前輩主持公道！"
    幾位掌門交換了一下眼色。武當清虛子開口道："燕少俠有何公案，不妨道來。"
    燕九歌從懷中取出密錄和風雨閣中找到的證據："二十年前，聽雨樓三位創始人之一的燕南天，並非如傳言那般死於內訌，而是被東廠密探冷千秋所害！"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峨眉靜怡師太皺眉道："燕少俠，此事非同小可，可有證據？"
    "證據在此！"燕九歌高舉密錄，"這本密錄詳細記錄了東廠如何利用聽雨樓鏟除異己，構陷忠良。而這塊玉牌，"他舉起冷千秋的官憑，"正是他東廠千戶的身份證明！"
    台下的錦衣衛官員立刻站起身："燕少俠，可否讓本官一觀？"
    燕九歌將證據交給走上台的錦衣衛百戶。那人仔細查看後，臉色越來越凝重："這...這上麵提到的人，有些如今已是朝中重臣..."
    "不僅如此，"柳無眠也躍上台來，"冷千秋昨夜還親口承認，他殺害了苦荷大師，就因為苦荷大師知道得太多！"
    "苦荷大師也是被..."台下幾位與苦荷有舊的武林前輩頓時怒不可遏。
    燕九歌點頭："冷千秋已經伏誅，但東廠的"銀雨計劃"仍在繼續。今日借武林大會之機公布此事，就是希望江湖同道聯手，阻止更多無辜之人受害！"
    會場頓時議論紛紛。就在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從寺門方向傳來：
    "好一個栽贓陷害！"
    眾人回頭，隻見一名身著蟒袍的中年太監帶著數十名東廠番子大步走來。那太監麵白無須，眼神陰鷙，正是東廠提督馮保！
    "馮公公..."錦衣衛百戶臉色一變，連忙行禮。
    馮保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台前："燕九歌，你殺害朝廷命官，又偽造證據汙蔑東廠，該當何罪？"
    燕九歌冷笑："馮公公何必裝糊塗？冷千秋奉誰之命行事，你心知肚明。"
    "放肆！"馮保怒喝一聲，"來人，拿下這兩個逆賊！"
    東廠番子立刻拔刀上前，卻被各派弟子攔住。武當清虛子沉聲道："馮公公，此事關係重大，不如讓燕少俠把話說完。"
    "江湖中人也要幹涉朝廷辦案？"馮保眯起眼睛，"莫非武當派與逆賊有勾結？"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清虛子一時語塞。眼看局勢要僵，柳無眠突然上前一步：
    "馮保！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柳隨風嗎？"
    馮保聞言，臉色微變："你是..."
    "柳隨風之女，柳無眠！"柳無眠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我父親當年就是發現了你們的陰謀，才被滅口的！"
    馮保很快恢複鎮定："胡言亂語！柳隨風勾結匪類，罪有應得..."
    "是嗎？"柳無眠從懷中取出一封發黃的信件，"這是我父親臨終前留下的血書，上麵詳細記錄了你是如何指使冷千秋控製聽雨樓的！"
    這封血書一出，全場再次嘩然。馮保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厲聲喝道："殺了他們！"
    東廠番子一擁而上，但這次各派弟子不再旁觀。武當、峨眉、少林等門派同時出手，將番子們攔下。混亂中，馮保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精巧的手弩，對準了柳無眠！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小心！"燕九歌閃電般擋在柳無眠身前，陽刀一揮，將弩箭擊落。
    馮保見事不妙，轉身就要逃走。燕九歌豈能讓他得逞，縱身一躍攔住去路："馮保，血債血償！"
    "就憑你？"馮保冷笑一聲，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劍法詭異刁鑽，竟是一流高手！
    燕九歌雙刀齊出，與馮保戰在一處。令他驚訝的是，馮保的劍法竟然與冷千秋的掌法有幾分相似，都是那種變幻莫測的風格。
    "原來你也是風雨老人的弟子！"燕九歌恍然大悟，""風、雨、雷、電"四絕學，你學的是"風"！"
    馮保不答，劍勢越發淩厲。他的劍法確實得了"風"字訣的真傳，快如疾風，無孔不入。燕九歌一時竟被壓製，隻能勉強防守。
    "燕九歌，記住陰陽合一！"柳無眠在台下喊道。
    燕九歌心領神會，不再與馮保比快，而是將雙刀一剛一柔，一快一慢，形成一種奇特的節奏。陽刀如雷霆萬鈞，陰刀似細雨綿綿，兩種截然不同的刀意卻完美融合，漸漸扭轉了戰局。
    "天罡正氣訣？！"馮保驚呼，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不可能！師父明明說這武功已經失傳..."
    "不是失傳，而是你們心術不正，永遠無法領悟！"燕九歌雙刀突然交叉，一道無形的氣勁迸發，將馮保的軟劍震斷！
    馮保踉蹌後退，臉色慘白。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煙霧彈砸向地麵，濃煙瞬間彌漫開來。
    "別讓他跑了！"柳無眠喊道。
    燕九歌衝入煙霧，卻隻抓到一片衣角——馮保已經施展輕功逃向寺外。就在他即將越過圍牆時，一道紅影突然從側麵襲來！
    "砰！"柳無眠的紅傘重重擊在馮保後背，將他打落牆頭。馮保口吐鮮血，掙紮著還想爬起來，卻被趕到的錦衣衛團團圍住。
    "馮公公，"錦衣衛百戶冷著臉說，"請您回京解釋這些證據。"
    馮保麵如死灰，知道大勢已去。他怨毒地盯著燕九歌和柳無眠："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東廠的根基豈是你們能撼動的..."
    "至少是個開始。"燕九歌平靜地說。
    馮保被押走後，武林大會的氣氛變得異常熱烈。各派掌門紛紛上前查看證據，對東廠的所作所為震驚不已。少林方丈當即決定，聯名上書朝廷，要求徹查此案。
    "燕少俠，柳姑娘，"武當清虛子誠懇地說，"此事關係重大，不知二位可否隨我等一同進京，當麵指證？"
    燕九歌和柳無眠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這場延續二十年的恩怨，是時候在朝堂上做個了斷了。
    一個月後，北京城。
    馮保被下獄問罪的消息震動朝野。隨著調查深入，多名與"銀雨計劃"有關的官員相繼落馬。燕九歌和柳無眠作為關鍵證人，受到了首輔嚴嵩的親自接見。
    出乎意料的是，嚴嵩對此事表現得異常重視，當即下令徹查東廠曆年來的不法行為。後來燕九歌才知道，嚴嵩與馮保早有權力之爭，這次不過是借題發揮。
    "朝廷的事，就是這樣。"柳無眠站在客棧窗前，望著遠處的紫禁城，"沒有真正的正義，隻有利益交換。"
    燕九歌默默點頭。雖然幕後黑手馮保已經伏法，但這樣的結果與他想象中的"正義"相去甚遠。那些被東廠害死的人，包括他的父親和師父，終究無法複活。
    "接下來去哪？"柳無眠轉過身，陽光在她身後形成一道光暈。
    燕九歌想了想："先回苦荷寺看看，給師父上柱香。然後..."他猶豫了一下，"你想去找你父親的墓嗎？"
    柳無眠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好。"
    兩人離開京城時，正值初夏。官道兩旁的麥田泛起金色的波浪，遠處青山如黛。燕九歌騎在馬上，感受著久違的寧靜。
    "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對"風雨同舟"這個暗號這麽熟悉的？"
    柳無眠微微一笑："因為我父親和你父親是結拜兄弟啊。"風雨同舟"是他們三人當年的誓言。"
    燕九歌愕然："那我父親遇害後，你父親..."
    "帶著我隱居起來，直到八年前被冷千秋找到。"柳無眠的聲音低沉下來，"臨終前，他告訴我真相，讓我一定要找到燕南天的後人，揭露這個陰謀。"
    原來如此。燕九歌心中最後一塊拚圖終於歸位。難怪柳無眠對他的事了如指掌，難怪她甘願冒險相助...這一切，都是上一代人未完成的誓約。
    "風雨同舟..."燕九歌輕聲念道。
    "嗯，風雨同舟。"柳無眠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
    兩匹馬並轡而行，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江湖的風雨或許永不會停歇，但隻要同心協力，總能見到雨後的晴天。
    喜歡雨厭刀請大家收藏：()雨厭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