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遊子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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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雲層,灑在崎嶇的山路上。柳無眠扶著母親蘇雨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二十年玄冰囚禁讓這位曾經的鳳凰聖女虛弱不堪,但她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
"母親,要不要休息一下?"柳無眠輕聲問道,手指能清晰感受到母親衣袖下嶙峋的骨節。
蘇雨凰搖搖頭,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二十年沒見陽光,讓我多看看。"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燕九歌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像一隻警覺的獵豹,全身肌肉繃緊,右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有人。"他低聲道。
柳無眠眉心處的鳳凰紋印微微發熱,一種奇異的感知力擴散開來。她閉上眼睛,果然"看"到前方樹林裏有三個人的氣息——心跳平穩,沒有敵意。
"是友非敵。"她睜開眼說道。
片刻後,三個身著金紅色勁裝的女子從林間走出,見到蘇雨凰後齊齊跪地:"屬下參見聖女!二十年不見,您受苦了!"
蘇雨凰眼中泛起淚光,顫抖著扶起她們:"青鸞、白鶴、朱鹮...你們都長大了。"
鳳淩霄走上前來:"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我們先回棲鳳崖。朝廷的人隨時可能追來。"
隊伍繼續前行,柳無眠悄悄落後幾步,與燕九歌並肩。
"你的傷...真的沒事了?"她壓低聲音問道,目光落在他曾被鳳囚針擊中的胸口位置。
燕九歌嘴角微揚:"鳳凰真血連死人都能救活,這點小傷算什麽。"
他話說得輕鬆,但柳無眠注意到他行走時右肩仍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她想再說些什麽,卻見燕九歌已經加快步伐走到前麵去了,背影挺拔如鬆,仿佛永遠不知疲倦。
山路越來越陡,最終他們來到一處懸崖邊。鳳淩霄在一塊不起眼的岩石上按了幾下,崖壁上竟緩緩打開一道石門。
"棲鳳崖。"蘇雨凰輕聲對柳無眠解釋,"鳳凰衛真正的總部,隻有聖女和四大護法知道入口。"
穿過幽暗的隧道,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隱藏在懸崖中的巨大山穀,四周峭壁如刀削般陡立,穀中錯落有致地分布著數十棟木質建築,中央是一座金頂紅牆的殿堂。最令人驚歎的是,穀中各處生長著葉片泛金的奇異梧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金葉梧桐..."柳無眠驚歎道,"我以為這隻是傳說。"
蘇雨凰輕撫女兒眉心的鳳紋:"就像鳳凰真血一樣,許多傳說都有其真實根源。"
進入主殿後,蘇雨凰被侍女扶去沐浴更衣,鳳淩霄則召集了所有幸存的鳳凰衛正統成員。柳無眠站在殿中央,接受著眾人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洗禮。她注意到這些人大多年歲不小,最年輕的也有三十出頭。
"正統鳳凰衛原有三百六十人,"鳳淩霄沉聲道,"二十年前那場變故後,死的死,散的散,如今隻剩這四十八人。"
一位獨臂老者站出來:"鳳淩霄大人,現在聖女歸來,聖女之女又覺醒了真血,我們是否該重振旗鼓,向鳳清羽那幫叛徒和朝廷討還血債?"
眾人群情激奮,柳無眠卻感到一陣不安。她從未想過要領導什麽組織,更沒準備過要與人廝殺報仇。
鳳淩霄抬手示意安靜:"仇要報,但不是現在。蘇聖女身體虛弱,柳姑娘剛剛覺醒真血,需要時間適應。當務之急是恢複元氣,聯絡各地潛伏的舊部。"
他轉向柳無眠:"柳姑娘,按照傳統,覺醒真血的聖女之女將繼承聖女之位。你願意接受這個責任嗎?"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無眠身上。她感到喉嚨發緊,下意識尋找燕九歌的身影——他站在角落,對她輕輕點頭。
"我..."柳無眠深吸一口氣,"我需要時間學習。在此之前,希望鳳叔叔能繼續主持大局。"
鳳淩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明智的決定。那麽從今日起,柳無眠為鳳凰衛少主,蘇聖女養傷期間,由我暫代統領之職。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齊聲應諾。會議結束後,柳無眠終於得以喘息。她獨自走到殿後花園,在一株金葉梧桐下坐下,閉上眼睛感受微風拂麵。
"少主大人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燕九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柳無眠睜開眼,發現他不知何時已坐在樹枝上,嘴裏叼著一片金葉,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別取笑我。"柳無眠歎了口氣,"這一切太突然了。一個月前我還是個四處躲藏的孤女,現在突然成了什麽少主..."
燕九歌輕盈地跳下來,在她身邊坐下:"命運就是這樣,總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轉彎。"他頓了頓,"不過你做得很好,剛才的回答很聰明。"
柳無眠側頭看他:"你好像很懂這些權謀之事?"
"江湖漂泊十年,見得多了。"燕九歌的目光忽然變得遙遠,"有些組織內鬥比外敵更致命。"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柳無眠忍不住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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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歌從懷中掏出一塊陳舊的布條——正是鳳淩霄給他們的那塊燕南天絕筆:"我想查清父親當年更多的經曆。這塊布條隻是殘片,應該還有更多線索。"
柳無眠心頭一緊:"你要離開?"
"暫時不會。"燕九歌收起布條,"鳳淩霄說藏書閣有些關於鳳凰衛曆史的典籍,我打算先查查看。"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落葉:"你應該多陪陪蘇聖女。二十年分離,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柳無眠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自從她覺醒真血後,燕九歌似乎總是在有意無意地保持距離,那種在生死之間形成的親密感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屏障所取代。
傍晚時分,柳無眠被侍女引領到蘇雨凰的居所。沐浴更衣後的母親仿佛變了個人——一襲素雅的白衣,長發用一根木簪鬆鬆挽起,雖然麵容仍顯憔悴,但那雙與柳無眠一模一樣的鳳眼裏已有了神采。
"無眠,來。"蘇雨凰拍拍身邊的坐墊,"讓我好好看看你。"
柳無眠跪坐在母親身旁,任由那雙溫暖卻粗糙的手撫過自己的臉龐、發絲。二十年玄冰囚禁在蘇雨凰手上留下了永遠無法消退的寒傷,指尖始終冰涼。
"你長得更像你父親,"蘇雨凰柔聲道,"尤其是這雙眼睛,倔強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父親他...是個怎樣的人?"柳無眠輕聲問。
蘇雨凰的眼神飄向遠方:"柳隨風啊...他是天底下最瀟灑也最固執的劍客。明明出身名門,卻偏要做個浪子;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非要為不相幹的人拚命。"她的聲音帶著笑意,眼裏卻含著淚,"當年他為了救一個被朝廷追殺的文官,獨自對抗十二名大內高手,身中七劍還笑得出來。"
柳無眠握緊母親的手:"你們是怎麽相識的?"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蘇雨凰輕歎,"簡單來說,他來鳳凰宮盜取"鳳髓丹"救朋友,卻被我發現。不打不相識,後來..."她忽然咳嗽起來,臉色更加蒼白。
柳無眠連忙為母親倒了杯熱茶:"您別急著說,我們有的是時間。"
蘇雨凰搖搖頭:"時間永遠不夠,孩子。尤其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她抿了口茶,繼續道,"鳳凰真血覺醒者通常活不過四十歲,這是代價。"
柳無眠如遭雷擊:"什麽?"
"真血賦予我們超凡能力,但也燃燒著生命。"蘇雨凰平靜地說,"我今年三十八歲,時日無多了。所以必須盡快把一切都教給你。"
柳無眠眼眶發熱:"一定有辦法的...古籍上或許..."
"別難過,"蘇雨凰輕撫女兒的臉頰,"比起在玄冰棺裏無知無覺地活著,能像現在這樣與你說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她突然嚴肅起來:"現在,我要教你控製真血的方法。把手給我。"
柳無眠伸出雙手,蘇雨凰將她的手掌朝上,自己的手掌覆在上麵:"閉上眼睛,感受體內的熱流。"
隨著母親輕柔的指引,柳無眠逐漸感知到體內那股金色能量的流動軌跡——它像一條溫暖的小河,在經脈中緩緩流淌,主要集中在心脈和眉心處。
"真血之力源於心,顯於眉。"蘇雨凰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試著引導它流向指尖。"
柳無眠集中精神,想象那股能量向手指移動。起初毫無反應,但漸漸地,她感到掌心開始發熱。睜開眼時,她看到自己的指尖泛著淡淡的金光。
"很好。"蘇雨凰欣慰地笑了,"你學得比我想象的快。接下來..."
母女二人的"課程"持續到深夜。柳無眠學會了最基本的真血控製技巧,包括如何增強五感、加速傷口愈合以及最簡單的防禦屏障。每次運用真血後,她都會感到一陣疲憊,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奇妙的充實感。
"今天就到這裏吧。"蘇雨凰看起來比柳無眠更疲憊,"明天我們繼續。"
柳無眠扶母親躺下,為她蓋好被子。正要離開時,蘇雨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個燕家小子...你對他..."
"我們隻是同伴。"柳無眠迅速回答,感到臉頰發熱。
蘇雨凰意味深長地笑了:"是嗎?他看你的眼神,和當年柳隨風看我一模一樣。"
柳無眠不知如何回應,幸好母親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輕聲道了晚安,退出房間。
棲鳳崖的夜晚格外安靜,隻有風吹過金葉梧桐的沙沙聲。柳無眠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信步走向崖邊的一塊平台。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山穀,月光下的金葉梧桐像一盞盞小燈,點綴在黑暗中。
平台上已經有人——燕九歌盤腿而坐,雙刀平放在膝上,似乎在冥想。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說:"這麽晚還不休息?"
"睡不著。"柳無眠在他身邊坐下,"你呢?在練功?"
燕九歌搖搖頭:"在想事情。"他頓了頓,"我在藏書閣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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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懷中取出一本破舊的冊子,封麵上寫著《鳳凰衛曆代記》。翻開其中一頁,上麵記載著二十年前的事件:
"...永和十二年七月,朝廷遣使求鳳髓丹未果,遂勾結大祭司鳳清羽叛亂。聖女蘇雨凰被囚,其夫柳隨風攜幼女突圍,得燕南天之助,然終寡不敵眾..."
柳無眠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褪色的字跡:"這上麵沒說我父親是怎麽..."
"後麵還有。"燕九歌翻到下一頁,"看這裏。"
"...柳隨風身陷重圍,身中二十七箭仍力戰不退,終為燕南天贏得突圍之機。燕攜聖女幼女匿於民間,後不知所蹤。朝廷震怒,發海捕文書..."
柳無眠的眼淚滴在紙頁上,暈開一片。燕九歌默默遞過一塊手帕,等她情緒平複後才繼續道:"最重要的是這個。"
他指向一段模糊的批注:""燕南天攜嬰至青雲山,托於故人。自身引追兵南下,終歿於碧波潭。然嬰孩非止一人,此事唯天知地知。""
柳無眠皺眉:"這是什麽意思?"嬰孩非止一人"?"
"我也不確定。"燕九歌合上冊子,"但鳳淩霄說藏書閣裏還有一本《燕氏家譜》,被人借走了。我懷疑這與我的身世有關。"
柳無眠突然想到什麽:"你曾說父親臨終要你尋找柳伯父的後人...會不會他早知道不隻我一個孩子?"
燕九歌陷入沉思。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堅毅,眉宇間那道疤痕泛著淡淡的白光。柳無眠突然有種衝動,想伸手觸碰那道疤痕,問問他這些年獨自漂泊都經曆了什麽。
"明天我會繼續查。"燕九歌最終說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他總是這樣,柳無眠想,每當談話變得稍微親密些,他就會找理由結束。她站起身,卻沒有立即離開:"燕九歌,無論你發現什麽,記得我們是一起的。"
燕九歌抬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後,柳無眠輾轉難眠。母親的病弱、父親的壯烈、鳳凰衛的責任、燕九歌的身世之謎...所有思緒在腦海中翻騰。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似乎剛合眼不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把她驚醒。
"少主!快醒醒!"是青鸞的聲音,"出事了!"
柳無眠瞬間清醒,抓起外袍打開門:"怎麽了?"
"朝廷大軍包圍了棲鳳崖!"青鸞臉色煞白,"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鳳大人說請您立刻去大殿!"
柳無眠匆匆梳洗,趕到主殿時,裏麵已經聚集了所有鳳凰衛高層。蘇雨凰坐在首位,雖然麵色蒼白,但神情鎮定。鳳淩霄正在部署防禦,燕九歌站在一旁,雙刀已經出鞘。
"無眠。"蘇雨凰示意女兒坐到身邊,"情況不太好。"
鳳淩霄接過話頭:"探子回報,朝廷調集了三千精兵,由國師親自率領,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更麻煩的是..."他猶豫了一下,"他們帶來了"火龍炮"。"
殿內一片嘩然。柳無眠看向燕九歌,後者低聲解釋:"一種新式火器,能發射燃燒彈,專門對付山地要塞。"
"我們隻有四十八人..."一位長老憂心忡忡。
蘇雨凰緩緩站起,雖然瘦弱,但氣勢不減:"二十年前,我們因為內亂而敗。今天,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要讓朝廷知道鳳凰衛的骨氣!"
眾人精神為之一振。柳無眠感受到母親體內微弱但堅定的真血波動,突然明白為何這些人為她堅守二十年。
鳳淩霄開始具體部署:"朱鹮帶一隊人守住東側隘口;白鶴負責西崖;我親自防守正門。青鸞,你護送蘇聖女和柳少主從密道離開。"
"我不走。"蘇雨凰和柳無眠異口同聲。
燕九歌突然開口:"密道恐怕已經不安全。國師既然能找到棲鳳崖,必然也知道密道所在。"他看向柳無眠,"我有個冒險的計劃,需要柳姑娘配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燕九歌身上。他走到大殿中央,聲音沉穩:"擒賊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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