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如墨的夜色將後山層層包裹，潮濕的霧氣裹挾著腐葉氣息撲麵而來，林羽手中的火把“劈啪”炸開火星，照亮前方蜿蜒的青石小徑。這條被雜草吞噬的路他曾拖著傷腿爬出去過，此刻重走，腳踝處仿佛又泛起那日荊棘劃破皮肉的灼痛。
    真要進去？”趙虎突然抓住林羽的手腕，火把的光暈在他臉上搖晃，映得五官扭曲成恐懼的形狀。這位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此刻喉結上下滾動，盯著百米外若隱若現的灰瓦飛簷，“你聽——”
    山風掠過殘垣斷壁，發出嗚咽般的尖嘯，像極了垂死者的哀嚎。李壯手裏的木棍“當啷”一聲砸在地上，慌忙彎腰去撿，額頭已經滲出冷汗：“要不...咱們天亮再來？”
    林羽將火把往前方又送了送，搖曳的火光中，宅子朱漆剝落的大門赫然顯現，銅製門環上盤踞的獸首雙目凹陷，宛如兩個黑洞。他想起上次狼狽逃離時，就是被這獸首咬住了衣角。“越是白天越容易暴露行蹤，”林羽握緊腰間纏著的長繩，“那些機關陷阱在月光下反而看得清楚。”
    趙虎鬆開手，從箭筒抽出箭矢搭上弓弦：“行吧，我殿後。壯子你跟緊林羽，有任何動靜立刻喊。”
    當布滿銅鏽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腐臭味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火把的暖意吞噬。李壯突然抓住林羽的後領，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們看！門檻上...有血！”
    三束火光同時聚焦在腐朽的木門檻上，暗紅的痕跡呈不規則形狀，在火把照耀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幹涸的血跡，又像是某種植物汁液。林羽蹲下身，用匕首刮下一小塊粉末放在鼻尖輕嗅，刺鼻的酸腐味中混雜著鐵鏽氣息：“不像新血，至少有半月了。”
    趙虎的箭尖指著堂屋方向，那裏垂落的帷幔在穿堂風中詭異地飄動：“會不會是...那些失蹤的人留下的？”他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驚得三人同時後退半步，李壯手中的火把差點脫手。
    是老鼠。”林羽盯著梁上亂竄的黑影，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上次他就是在這片黑暗中，聽見了女子的啜泣聲。他將火把遞給李壯，從行囊裏摸出鐵鉤：“我先進去探路，你們保持三步距離。”
    踏入堂屋的瞬間，黴味混著塵土直往鼻腔裏鑽。林羽的鐵鉤剛觸到地麵，腳下的青磚突然發出細微的“哢嗒”聲。“別動！”他猛地拽住李壯的胳膊，火把光照亮青磚縫隙間若隱若現的銅製暗扣——正是古籍中記載的連環翻板機關。
    趙虎立刻搭箭瞄準四周：“怎麽破？”
    不能硬闖。”林羽額頭沁出冷汗，小心翼翼地將鐵鉤插入暗扣縫隙，“古籍上說，這類機關需要同時觸發三個支點...”話音未落，頭頂的梁木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團黑色絮狀物簌簌掉落。李壯舉著火把湊近，慘白的臉上泛起驚恐：“是蝙蝠糞！上麵...有東西！”
    數十隻倒掛的蝙蝠被火光驚擾，撲棱著翅膀俯衝而下。林羽本能地揮動鐵鉤驅趕，卻聽見腳下傳來密集的“哢哢”聲——慌亂中竟觸動了更多機關！“後退！快！”他拽著李壯轉身就跑，趙虎的箭矢破空而出，驚飛了最後幾隻蝙蝠。
    三人狼狽地退到院子裏，劇烈的喘息聲混著風聲。李壯的火把已經燒到一半，照亮滿地青磚上蛛網般的裂痕。“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趙虎踹了踹牆角腐爛的木柱，“咱們回去吧，等找些幫手再來。”
    林羽卻死死盯著主屋二樓的窗戶，那裏有塊破碎的窗紙在風中顫動，露出半截褪色的紅綢。上次他昏迷前，恍惚看見一個紅衣身影在窗前閃過。“再試一次，”他握緊還在發燙的鐵鉤，“我感覺就快接近真相了。”
    繞過堂屋，他們從側廊迂回。廊下的燈籠早已破敗，鐵鏈卻在無風自動，發出“叮鈴”輕響。林羽突然抬手示意噤聲，火把光照在廊柱上，幾道新鮮的刮痕清晰可見——像是利爪留下的痕跡。
    是野貓？”李壯壓低聲音，木棍在掌心攥出了汗。
    趙虎卻盯著刮痕的高度搖頭：“野貓哪有這麽高？”他的箭尖突然指向走廊盡頭，那裏有扇半開的雕花木門，門縫裏滲出暗褐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油光。
    林羽將鐵鉤探入門縫，輕輕撥開木門。腐肉的腥臭味瞬間將他們包裹，火把照亮滿地破碎的陶罐，其中幾個還殘留著黑色膏狀物。“這是...屍油？”趙虎的聲音發顫，箭矢幾乎要從弓弦上滑落。
    李壯突然劇烈幹嘔起來，指著牆角蜷縮的黑影：“那、那是什麽？”
    火把緩緩移過去，一具白骨赫然顯現。骷髏的指骨深深嵌入牆縫，脊椎骨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生前遭受過巨大痛苦。林羽蹲下身，在白骨旁發現半塊帶齒痕的玉佩，上麵刻著“趙”字——正是三個月前失蹤的趙家樵夫。
    這不可能...”趙虎踉蹌著後退，後背撞上廊柱，“他不是說去鄰村走親戚？”
    林羽將玉佩收入懷中，起身時瞥見白骨脖頸處的勒痕：“有人想讓他永遠閉嘴。”他握緊鐵鉤，目光掃過走廊盡頭的螺旋樓梯，那裏漆黑一片，仿佛通往地獄的入口，“樓上還有更多秘密，敢不敢跟我上去？”
    趙虎的箭重新搭上弓弦，火光映得他瞳孔發亮：“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李壯雖然臉色慘白，卻還是握緊木棍，重重地點了點頭。
    三人沿著吱呀作響的樓梯向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當最後一級台階發出斷裂的脆響，二樓的景象在火把照耀下徐徐展開——滿牆符咒隨風飄動，正中央的供桌上，擺放著個用嬰兒繈褓包裹的古怪物件，隱隱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這到底是什麽邪術？”李壯的木棍“哐當”掉在地上，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林羽的火把突然劇烈搖晃，火苗在瞬間變成詭異的幽綠色。黑暗中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他猛地轉身，隻見一道白影從轉角一閃而過，發梢掠過火把時，飄落下幾片帶著血色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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