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樓梯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林羽每踩一步，都能感覺到木板與骨骼摩擦般的震顫。二樓大廳的門虛掩著，銅製門環凝結著暗褐色的塊狀物，像幹涸的血痂。當他用鐵鉤勾開門閂的刹那，一股裹挾著屍臭與香灰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三人同時捂住口鼻。
    這味道...比剛才更重了。”趙虎的聲音悶在衣袖裏，他的弓弦始終緊繃，箭尖不安地遊移在黑暗中。火把的光暈勉強照亮十步之內的空間，隻見大廳中央歪斜著一張檀木八仙桌，桌麵覆著厚厚的蛛網，桌腿處爬滿黑色甲蟲，正在啃食什麽粘稠的東西。
    李壯的火把突然劇烈晃動，火光照亮牆邊傾倒的太師椅。椅背上殘留著半片褪色的綢緞，邊緣處焦黑蜷曲，像是被火焰燎過。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椅麵凹陷處有個模糊的人形壓痕，仿佛不久前才有人坐過。“你們看！”李壯的聲音破了音，木棍指著壓痕，“這形狀...像不像有人被綁在上麵過？”
    林羽蹲下身，匕首挑開蛛網。在甲蟲四散奔逃的縫隙裏，他發現幾滴暗紅色的液體，已經幹涸成晶體狀。“是血，而且是新鮮的。”他將匕首在衣角擦拭，目光掃過四周斑駁的牆壁。那些青灰色牆麵上布滿細小裂紋，縫隙裏隱隱透出暗紅痕跡，像是有人用指甲反複抓撓留下的。
    突然，穿堂風裹挾著砂礫從破窗灌入，熄滅了李壯手中的火把。黑暗如潮水般湧來，隻剩林羽和趙虎的火把在風中明滅不定。“別慌！”林羽摸出腰間火折子，卻在擦燃的瞬間僵住——幽藍的火苗在空氣中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而他們身後，分明多出了幾個扭曲的輪廓！
    什麽東西！”趙虎轉身射箭，箭矢卻“噗”地紮進牆壁，發出空洞的回響。林羽高舉火把靠近，隻見牆麵上浮現出半透明的人形虛影，那些人影肢體扭曲，脖頸處纏繞著黑色藤蔓狀物體，嘴巴大張卻發不出聲音，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
    李壯摸索著重新點燃火把，火苗亮起的刹那，那些虛影突然劇烈顫動。其中一個孩童模樣的虛影伸出手臂，指尖穿過林羽的肩膀，寒意順著脊椎直衝天靈蓋。“是...是陰魂！”李壯癱坐在地，木棍滾到牆角，“他們在求救！”
    哭聲就在這時驟然響起，像是從地下深處傳來的嗚咽。那聲音混著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聲響，在空曠的大廳裏形成詭異的共鳴。林羽感覺耳膜生疼，火把的火焰開始詭異地倒卷，朝著天花板燃燒。他猛地想起古籍中的記載，立刻扯開衣襟，將朱砂符咒貼在胸口：“捂住耳朵！別聽這聲音！”
    趙虎卻突然丟下弓箭，雙手死死捂住脖頸，麵色漲紅地跪倒在地：“救...救我...”他的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仿佛真的有雙手在扼住他的氣管。林羽衝過去掰開他的手，卻摸到冰冷黏膩的觸感，像是纏繞著水草。“壯子！快拿黑狗血！”
    李壯手忙腳亂地從行囊掏出陶罐，揭開蓋子的瞬間，黑狗血潑灑在趙虎身上。奇異的“滋啦”聲響起，趙虎脖頸處升起白煙，那股無形的力量終於鬆開。他大口喘著粗氣，脖頸上留下青紫的指痕：“有東西...想把我勒死...”
    哭聲愈發淒厲，夾雜著瓷器碎裂的聲響。林羽舉著火把轉身，隻見供桌上的燭台無風自動，七根白燭同時亮起幽綠火焰。燭光照亮牆麵，那些陰魂的虛影開始重疊、扭曲，最終拚成一幅駭人的畫麵——十幾個被捆綁的男女跪在地上，前方站著個身穿道袍的人，手中桃木劍正刺入一名女子心口。
    這是...當年的滅門慘案？”林羽的聲音發顫。他曾在古籍中讀到隻言片語，卻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重現。更令人心驚的是，畫中女子的麵容與他在窗邊看到的紅衣身影有幾分相似。
    突然，整座宅子開始劇烈搖晃，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地麵裂開細小的縫隙，湧出帶著腐臭味的黑水。李壯驚恐地指著天花板：“快看！”隻見房梁上垂下密密麻麻的黑色長發，每一根發絲末端都係著慘白的人臉，那些人臉空洞的眼眶裏爬出蜈蚣，在火把上烤出滋滋聲響。
    跑！往樓下跑！”林羽拽起癱軟的李壯，趙虎則舉著弓箭斷後。三人跌跌撞撞地衝向樓梯，卻發現來時的台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哭聲、笑聲、尖叫聲響成一片，化作實質般的音浪衝擊著他們的耳膜。
    林羽摸到懷中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鎮定。他想起白骨旁的暗門，或許那才是生路。“跟我來！”他揮舞火把劈開迎麵撲來的黑霧，在牆壁上尋找機關。當鐵鉤勾住某處凸起的青磚時，牆麵轟然洞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道。
    三人剛鑽進暗道，身後的牆壁便轟然閉合。黑暗中，林羽聽見趙虎粗重的喘息和李壯壓抑的啜泣，而更遠處，傳來女子陰森的輕笑：“來了...終於都來了...”
    喜歡溪澗迷蹤：山野靈意錄請大家收藏：()溪澗迷蹤：山野靈意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