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聞言，頗覺尷尬，隻好有樣學樣地拱了拱手：
    “呃...你們先起來吧。”
    “我隻是跨越天橋，初到此地，這裏麵恐怕有什麽誤會。”
    那狼人與獸人這才敢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狐疑，卻又不敢造次，連忙再次向路明非拱手施禮。
    獸人甕聲甕氣地試探道：
    “我們這彩虹城，分為地上、地下陰陽兩個城。”
    “而我們的城主拉冬大人，生有陰陽雙首。”
    “城主的陰首，便與我們這地下陰城命脈相承。”
    “而城主的陽首，則是與那地上繁華的陽城靈域相依……”
    “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公子您……難道不知道？”
    路明非隻好苦笑，實話實說：
    “這個……這些典故，我還真是剛剛聽說。”
    說話間，那團被稱作“龍蟒之氣”的黑色能量，依舊在路明非身後的上空緩緩盤旋，與路明非在呼應守望。
    周圍看熱鬧的工人都麵露驚異之色，議論紛紛：
    “這個人一定是深藏不露吧？”
    “難道……他是拉冬的代理人？”
    “可他看起來這麽年輕……”
    “噓！別說了！你看那龍蟒之氣，連城主親衛都嚇得跪地！”
    路明非自嘲一笑，語氣無奈：
    “我就是個過路的！”
    可他自己也感覺奇怪。
    自從今晚他踏入這彩虹地下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到一股熟悉而強大的氣息。
    這股氣息，像血液裏沉睡的火焰，悄然蘇醒。
    它在脈絡中流淌，與地下城的岩層共振。
    與那深淵中的巨眼呼應。
    與頭頂的龍蟒之影共鳴。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指尖微微發燙。
    仿佛這地底的黑暗，本就屬於他。
    仿佛這陰城的脈動，本就是他的心跳。
    “公子。”
    紅發女孩清脆的聲音，將路明非從思緒中拉回。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您是第一次來我們地下城吧？”
    她環顧四周——
    懸在深淵之上、搖搖欲墜的吊橋，險峻如刀削的峭壁。火把在風中明滅，映出無數佝僂前行的背影。
    “我們這裏強盜和小偷很多，治安不好。”
    “而且地勢險峻，對您這樣的外鄉人來說，實在不是安全的地方。”
    她向前一步，眼中帶著真誠：
    “如果您想遊覽，不如由我來做向導，好嗎？”
    路明非正愁人生地不熟。
    突然遇到一個本地人自告奮勇當導遊，簡直是瞌睡送枕頭。
    他當然樂意。
    他露出一個自認為很和善的笑容：
    “那就有勞小妹妹了。”
    “也別叫我什麽公子了，叫我明非，或者大哥哥就可以。”
    “好的，明非哥哥。”
    女孩甜甜一笑。
    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崩了弦的古琴，和裝滿元氣石的木盤。
    然後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拉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兩人轉身緩緩離去。
    有了剛才那番神跡般的景象，周圍的人群自動為他們讓開一條道路。
    無人敢再上前阻攔。
    而盤踞在半空中的那道龍蟒之氣，也仿佛完成了使命，悄然隱去，最終消散無蹤。
    女孩的手很小，也很溫暖。
    當她拉著路明非的手腕時，路明非看到——
    女孩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一抹無人察覺的狡黠，如星光般一閃而逝。
    快得像幻覺。
    “明非哥哥，我叫雙兒，從小就出生在這地下城裏。”
    女孩一邊在前麵引路，一邊輕聲說著。
    “我爹爹以前也是城裏最好的工匠。”
    “可惜後來積勞成疾，生了一場大病，癱瘓在床。”
    “現在隻能靠我出來賣唱，賺些元氣石給他續命。”
    “元氣石？”
    路明非好奇地問道：
    “就是剛才大家扔進你盤子裏的那些小石頭嗎？那具體有什麽用處？”
    雙兒點點頭，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遞給路明非。
    那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石頭。
    不過拇指大小。
    石體通透，內部仿佛有淡金色的光暈在緩緩流轉，如晨曦初照。
    “嗯。”
    雙兒解釋道：
    “元氣石是我們彩虹城通用的貨幣，據說是城主拉冬大人親手創造的。”
    “這些石頭裏，分別蘊含有地、水、火、風、精神五種不同的元素之力。”
    “其中，蘊含精神元素的元氣石最為珍稀。”
    “地、水、火、風、精神……”
    路明非接過那枚元氣石，嘴裏咀嚼著這幾個詞。
    心頭猛然一震！
    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想起卡塞爾學院的資料——
    龍族掌控五大元素：地、水、火、風、精神！
    而眼前這枚小小的石頭，竟與龍族的根本力量如出一轍！
    他心中暗道：
    “這不是巧合。”
    “這個詭異的空間……果然和龍族有淵源！”
    路明非的腦海裏思潮翻湧。
    這太有意思了。
    這彩虹城居然把抽象的元素之力，變成了可以流通的實體貨幣。
    這個叫拉冬的城主，還真是個天才。
    “明非哥哥，你在想什麽？”
    雙兒在一旁輕聲問。
    路明非回過神，將元氣石還給她，微笑搖頭：
    “沒什麽。”
    “隻是覺得……這元氣石，真有意思。”
    “是啊。”
    雙兒點頭，語氣裏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它不僅是我們的命脈，也是我們的枷鎖。”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
    “有人靠它續命，有人靠它修行，也有人……被它奴役。”
    “就像我們這些地下城的人，沒有元氣石，就活不下去。”
    “就像我的爹爹，現在隻有靠元氣石才能吊著一口氣。”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前行。
    沿途，路明非看到許多苦力勞工。
    即便是在深夜，依舊在不停地勞作。
    有人推著沉重的獨輪車，車上堆滿了土石，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有人身係粗麻繩索，像蜘蛛一樣貼在懸崖峭壁上，借著微弱的火光，在峽穀縫隙間搭建著新的屋棚與橋梁。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路邊的臨時鐵匠鋪裏，赤膊的漢子揮汗如雨。
    更遠處的礦洞裏，傳來“叮叮當當”的挖掘聲。
    路明非不禁好奇，低聲問女孩：
    “這半夜三更的，他們還在拚命工作，就是為了多賺點元氣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