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做我一個人的小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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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又想到一個問題:
    “那為什麽隻有我們倆能穿越回來,而老唐不行呢?”
    “當時在蒙塔利維海灘上,我們都看到了‘天橋’,而老唐什麽都看不見?”
    路明非分析道:
    “也許就像那個雙頭龍拉冬說的,我們身上還留有這個世界的‘烙印’,所以我們才能踏上‘天橋’,穿越回來。”
    楚子航不解道:
    “這‘烙印’究竟是什麽東西?”
    路明非腦海中一閃念,再次想起楚天驕說的話:
    “如果一個人在某個世界已經死亡或消失,那麽他在另一個世界就很容易被塑造。”
    “而如果在多個世界都存在同一個角色……”
    “那就會分散這種精神力。”
    路明非頓悟道:
    “我明白了,所謂的‘烙印’,指的是一個人的‘精神力’。”
    “因為老唐,包括夏彌他們在這個世界已經死了,他們在這個世界的精神力也就消失了,這就是‘烙印’,沒有‘烙印’的人,是無法從另一個緯度的世界穿越回來的。”
    路明非指了指楚子航,
    “而師兄你,是從這個世界被奧丁強行拉入他創造的英靈殿那個世界。”
    楚子航心領神會,這下思路完全打開了。
    他眼神熠熠,指著路明非說:
    “而師弟你,是被黑王尼德霍格的力量,當做臥底送到英靈殿那個世界。”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
    “所以,我們在這個世界的痕跡,都被抹去了。”
    “但是,”
    路明非話鋒一轉,
    “一個人的痕跡即使被全部抹去,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比如說,當初你被全世界遺忘了,可是最後,你媽蘇小妍在醫院裏,還是想起了你。”
    路明非說到這裏,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師兄,感不感動?”
    楚子航確實被打動了,氣氛一時間酸澀感傷中帶著溫熱。
    然後,路明非又滿臉幸福地繼續說道:
    “再比如說我,即使現在我被全世界都遺忘了,可是繪梨衣也還記得我啊。”
    這冷不丁的狗糧,讓楚子航猝不及防。
    路明非的話音剛落。
    哢噠。
    房間裏的電視突然打開了。
    藍光映在牆上,像一片流動的湖。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繪梨衣已經醒了。
    她睜開眼,睫毛輕顫,像是初春的蝶翼。
    那雙不食人間煙火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間裏亮得驚人,仿佛深淵燃起的兩簇火。
    她沒有動。
    隻是安靜地蜷在床角,像一隻被雨水打濕翅膀的小獸。
    明明是能撕裂山河、凍結海洋的人形災厄。
    可此刻,她就像蜷縮在這個情人旅店房間裏的一隻乖巧的貓。
    路明非立刻走到床前,坐下。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撫了撫繪梨衣的腦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此刻的繪梨衣,不說話。
    也不掙紮。
    她沒有被囚禁時的警惕,也沒有麵對陌生人時的冰冷。
    在這個隻有路明非和楚子航的狹小空間裏,她顯得格外安心。
    她就像一隻剛睡醒的小貓,揉了揉眼睛,然後自然而然地輕輕靠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指尖無意識地揪著他衣角的一根線頭。
    那份全然的信賴,惹人憐愛。
    路明非轉頭瞪向楚子航,壓低聲音,假裝惡狠狠地詰問道:
    “師兄,都怪你!”
    “不去好好工作賺錢,跑回來嘮什麽嗑?看吧,把人家給吵醒了。”
    楚子航嘴角抽了抽,哂笑道:
    “好好好,師弟。”
    “別撒狗糧了。”
    “我這就走,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話音未落,楚子航人已轉身。
    啪地一聲帶上門。
    溜得比風還快。
    路明非轉頭,
    繪梨衣已經自己爬了起來,熟練地把電視調到了一個正在播放奧特曼的頻道。
    畫麵裏,奧特曼正擺出標誌性的姿勢,單臂抬起,胸口計時器閃爍紅光。
    “斯派修姆光線——!”
    一道光束轟出,怪獸在爆炸中轟然倒地。
    路明非心裏一鬆,笑著說:
    “繪梨衣也想做動畫片裏‘正義的朋友’嗎?”
    繪梨衣盯著屏幕。
    沒有笑。
    反而,瑟瑟發抖。
    她縮得更緊了。
    手指摳進被角,指節發白。
    黑暗中,那雙赤瞳映著電視的光,忽明忽暗,像受驚的幼鹿。
    路明非心頭咯噔一下,腦海裏仿佛有道閃電劈過,驟然清明。
    穿越太久了。
    記憶亂了。
    他天天叫她“小怪獸”,他們的聯盟叫做“小怪獸聯盟”,隻覺得可愛,隻覺得親昵。
    可忘了——
    在繪梨衣的世界裏,小怪獸不是昵稱。
    是宿命。
    是原罪。
    是那個總被光之巨人打倒、燒焦、撕裂,最終在塵埃中化為灰燼的存在。
    他曾聽繪梨衣輕聲說過——
    “我們都是小怪獸。”
    “有一天,會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繪梨衣從不把自己當成“正義的朋友”。
    她隻把自己,當成終將被消滅的怪物。
    “正義的朋友”,那是源稚生的執念,從來都不是繪梨衣的。
    唉,路明非不禁自言自語氣笑道:
    穿越多了,這腦子裏的梗都亂成一鍋粥了。
    無論此刻在路明非麵前的繪梨衣是多麽的惹人憐愛,在這個女孩自己的心裏,繪梨衣依然覺得自己是那個會毀天滅地的殺人機器,是那個不被世界容納的、孤獨的怪獸。
    這個世界,為什麽要對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女孩如此殘忍?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生來就擁有強大的血統嗎?
    路明非走上前去,從背後輕輕地、溫柔地抱住了正在發抖的繪梨衣。
    繪梨衣沒有躲。
    她輕輕側身,把臉埋進路明非胸口,呼吸輕得像羽毛。
    路明非低頭,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別怕。”
    “以後有我在。”
    “你不需要再做傷人的怪獸。”
    “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霸道與寵溺:
    “我要讓你……做我一個人的小怪獸。”
    從此以後,繪梨衣不再是災厄。
    不再是兵器。
    不是被世人和混血家族畏懼的存在。
    繪梨衣僅僅隻是他路明非全心嗬護的女孩。
    繪梨衣不知道聽沒聽懂他這番話,但她緊繃的身體,卻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她就那麽無條件地、全然地信任著這個抱著她的男孩。
    繪梨衣沒說話。
    她隻是更緊地抱住了路明非。
    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像抱住整個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