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的屋台車的布棚像一隻顫抖的耳朵，聽著世界低語。
    路明非猛地抬頭，瞳孔驟縮，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炸出來的：
    “昂……昂熱？！”
    他聲音發顫，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昂熱剛才的失態如出一轍。
    “你……你怎麽會認識我？！”
    “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該忘了我啊！”
    昂熱怔了兩秒，忽然仰頭，“哈哈哈！”兩聲大笑，如雷破雲。
    笑聲落，他眼神已恢複冷峻，像一把出鞘的刀，直刺路明非。
    “路明非。這個世界誰忘了你，我都不會。”
    楚子航立刻上前一步，急切地問：
    “校長，您……還記得我嗎？”
    昂熱皺眉打量楚子航，搖頭：
    “不認識。”
    但隨即，他眼神一動，像是看穿了什麽：
    “但我估計，你和路明非一樣……”
    “都是被神‘選中的人’，所以才在這個世界被抹去了記憶。”
    他目光立刻轉回路明非：
    “你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昂熱迫不及待地問路明非。
    “你為什麽會記得我？”路明非幾乎同時反問。
    “喂！我說！”
    上杉越一臉懵逼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用湯勺敲了敲鍋沿，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你們兩個大半夜跑到我這破攤子上演久別重逢嗎？我還要打烊睡覺呢！”
    路明非歎了口氣，轉向上杉越，語氣忽然認真：
    “影皇，我並不是來和昂熱敘舊的。”
    “神……要蘇醒了。東京，危在旦夕。”
    “你，不該去救你的孩子嗎？”
    空氣，瞬間凝固。
    昂熱瞳孔一縮：
    “神蘇醒了？！”
    上杉越卻愣住，眼神一懵，脫口而出：
    “我的孩子？！”
    “哪個孩子？！”
    “是……由衣生的？還是千代子的？總不會是芳子吧？！”
    路明非看著眼前這個瞬間從一代影皇切換到風流浪子的老不正經，無奈地扶住了額頭。
    他放棄了解釋，隻是將目光投向了角落裏，那個依舊在認真看電視的紅衣女孩。
    上杉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裏咯噔一下。
    一個荒唐而又驚悚的猜測浮上心頭。
    他的聲音帶上了劇烈的顫抖：
    “你是說……她……是我的……”
    “噓。”
    路明非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裏地方太小，”
    他環顧四周，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
    東京帝國酒店，昂熱所住的總統套房。
    水晶吊燈灑下暖光，窗外是東京塔的燈火。
    繪梨衣被安排在客廳沙發上，依舊盯著電視，手裏抱著一盒草莓牛奶。
    臥室門關上。
    路明非，楚子航，昂熱，上杉越四人圍坐。
    “什麽？！”
    “你說繪梨衣……是我女兒？！”
    “源稚生、源稚女……也是我兒子？！”
    上杉越瞪著路明非，像在看一個瘋子。
    “年輕人，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上杉越死死地盯著路明非，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路明非卻隻是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你愛信不信。”
    “反正神已經醒了，東京馬上就要完蛋了。”
    “我隻是順路，帶繪梨衣來見見她快死的老爹最後一麵。”
    他頓了頓，語氣稍微認真了一些：
    “而且，繪梨衣有我保護，你大可放心。”
    “至於你的那兩個兒子……源稚生和源稚女的安危，我確實顧不過來了。”
    說完，路明非轉頭看向昂熱，神情變得凝重：
    “下一步，我要去救諾諾、凱撒，還有那條廢柴芬格爾。”
    他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龍淵計劃’之後，他們三人至今杳無音信，恐怕……凶多吉少。”
    昂熱盯著路明非，像是在重新審視一個陌生人：
    “路明非，看來你身上的力量已經覺醒了？”
    路明非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他雙眼直視著昂熱，
    “校長，你怎麽會記得我？我到底有什麽特別的，讓你能突破世界的規則，唯獨記住了我？”
    昂熱默默起身，走到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動，映出他蒼老卻銳利的臉。
    “路明非，你的特殊之處，要從夏之哀悼講起……”
    “夏之哀悼，那是我一生的夢魘。”
    他聲音低沉，將那段塵封的血色往事，娓娓道來。
    “獅心會的創始人，梅涅克·卡塞爾。他於我，如兄如父，是將我從孤獨中拯救出來的精神導師。他給予了我友情、光榮與夢想。”
    “但在那個夜晚，一切都被毀滅了。”
    “龍族發動了史無前例的、如同人類軍事突擊般的夜襲。”
    “龍是高傲的，它們從不屑於陰謀。但那一次，不一樣。”
    “一名龍王級的敵人混進了莊園，而無窮無盡的死侍從外部包圍。獅心會……陷入死戰。”
    昂熱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我與龍王近身搏殺，重傷後跌入地窖，陷入假死。第二天清晨，當我醒來，我見證了地獄……屍體堆積如山，人類與死侍在最後一刻都抱著對方撕咬。唯一站著的，隻有拄著斷刀的梅涅克，但那也隻是一具屍體了。”
    “我用雙手挖出了朋友們的屍體，將他們火化。我埋葬了那些灰燼，也埋葬了自己的往事。”
    “當秘黨找到我的時候，我獨自行走在曠野中，就像行屍走肉。在獲救的時候，我隻說了一句話，‘世界原來是這麽殘酷的’。”
    昂熱一口飲盡杯中酒，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從此以後，我心裏隻有一個孤獨的複仇者！”
    “在‘夏之哀悼’中秘黨精英損失慘重，因此我迅速崛起，直接踏入秘黨高層掌握大權。”
    “這些年，我利用秘黨的勢力，一直在追查那晚的罪魁禍首。”
    “最終，我找到了……那個殺害梅涅克的凶手，那個所謂的‘龍王’。”
    “確切地說，它是一個人。”
    “那次襲擊之所以那麽像人類的陰謀，就是因為主導者——”
    “是一個混血種。”
    昂熱頓了頓，說出了最關鍵的信息。
    “但他……體內附著黑王的‘聖眼’！”
    “什麽？！”
    路明非與楚子航同時變色。
    “一個混血種……附著黑王的‘聖眼’？”
    楚子航猛地看向路明非。
    “‘聖眼’又是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