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肝癌病房的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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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氣味像根生鏽的細針,
順著鼻腔紮進陸沉的太陽穴。
他半睜著眼睛,
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
聽著心電監護儀規律的“嘀——嘀——”聲,
突然聽見病房門外傳來高跟鞋的cicking聲。
“周浩,你輕點說。”
是林悅的聲音,帶著撒嬌的尾音,
“他現在還能活多久?醫生說最多三個月,等肝移植配型成功,說不定……”
“說不定你老公就咽氣了?”
周浩的笑聲像塊碎玻璃,
“放心,我爸說了,隻要你拿到遺產,周家虧待不了你。那老東西藏了不少域名和專利,光是‘積電’的商標估值就過億——”
陸沉的手指驟然收緊,
掌心被女兒車禍現場的碎照片劃破,
鮮血滲進相紙裏,
將女兒蒼白的臉染得通紅。
2015年3月12日的車禍,
現場監控顯示,肇事者在撞人後停留了17秒,
蹲下身撿起了什麽。
後來陸沉才知道,那是林悅的“周”字手鏈。
“遺產早被他轉移了。”
林悅的聲音低下來,
“不過……他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有個銀色的鐲子,他總說那是他媽的嫁妝。上周我趁他睡著試過,摘不下來,說不定是什麽祖傳的好東西——”
“鐲子?”周浩嗤笑,
“再值錢能有肝值錢?我爸的肝癌等不了,你趕緊想辦法讓醫生提前抽他的腹水,拖不到配型成功,你以為周家會白養你?”
陸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2024年7月10日,
距離他重生前的死亡日期還有5天。
日曆上的“7.15”被他用紅筆圈了又圈,
那是父親墜海的日子,
也是女兒車禍的日期——
現在他才明白,這不是巧合。
“我知道,我知道……”
林悅的聲音帶著哭腔,
“等他死了,我就把鐲子摘下來送給阿姨,她不是最喜歡這些老物件嗎?”
門外傳來親昵的肢體接觸聲,
陸沉閉了閉眼,
眼前閃過2019年的冬天。
那時他剛被周明遠的公司踢出局,
林悅說要帶女兒去三亞過冬,
結果在機場看見她挽著周浩的胳膊,
行李箱上貼著“周氏集團貴賓”的標簽。
“嘀——”
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陸沉感覺胸腔裏像塞了團燃燒的棉花,
呼吸困難。
護士推門進來時,
看見他掌心的血滴在床頭櫃的日曆上,
“7.15”三個數字被紅色暈染,
像極了某種古老的圖騰。
“陸先生,您別激動……”
護士忙著處理他手上的傷口,
沒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銀鐲子突然發出微光。
那是母親戴了二十年的鐲子,
內側刻著“建國”兩個小字,父親的名字。
深夜,病房的燈終於熄滅。
陸沉盯著天花板上的月光,
聽著窗外貨輪的汽笛聲,
突然想起1999年的夏夜。
母親蹲在出租屋的水泥地上,
借著台燈的光數零錢,
一張一張的毛票堆成小山,
舅舅的罵聲從廚房傳來:
“複讀費都湊不齊,讀個屁書!不如去電子廠打螺絲——”
銀鐲子的微光突然變強,
陸沉感覺太陽穴一陣刺痛,
腦海中閃過無數碎片:
父親墜海前沾滿柴油的工牌、
母親藏在胸罩裏的記賬本、
蘇晚晴筆記本上的黑帆號航線圖……
最後定格在1999年7月15日,
他蹲在夜市擺攤,
第一個客人買走三雙襪子,
找零的時候,他看見對方鞋底有“明遠貨運”的ogo。
“咳咳……”
陸沉突然劇烈咳嗽,
喉間嚐到腥甜。
他摸向床頭櫃,
摸到女兒的照片——
被他捏碎的邊角處,
露出背麵的日期:2015.3.12,
正是周浩的生日。
“陸沉?”
林悅推門進來,
看見他手上的血,假意驚呼,
“怎麽又弄傷了?我給你拿創可貼——”
“不用。”
陸沉盯著她手腕上的“周”字手鏈,
突然笑了,
“林悅,你記不記得,2010年冬天,你說要給我織圍巾,結果織到一半,跟周浩去三亞度假?”
林悅的臉色瞬間發白:
“你、你說什麽呢?我那是去談生意——”
“談生意需要帶情趣內衣?”
陸沉從枕頭下摸出個u盤,
“上周護士幫我打掃病房,在你包裏發現的。裏麵有你和周浩的床照,還有你收他50萬的轉賬記錄,備注是‘女兒車禍處理費’。”
林悅的瞳孔驟縮,
撲過來搶u盤:
“你瘋了!這東西要是傳出去——”
陸沉反手將u盤摔在地上,
銀鐲子的微光映出她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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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出去?你以為我現在還怕你?”
他指了指日曆上的血漬,
“7月15日,既是我爸墜海的日子,也是你和周浩策劃車禍的日子吧?你知道嗎?女兒臨終前跟我說,那個撞她的叔叔,手腕上有個骷髏紋身——和周明遠辦公室的勳章編號一模一樣。”
林悅踉蹌著後退,
撞翻了床頭櫃上的花瓶:
“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陸沉閉上眼睛,
銀鐲子的光芒越來越強,
耳邊響起父親墜海前的汽笛聲,
還有母親數錢時硬幣碰撞的叮當聲。
再睜開眼時,
他看見林悅的身後,
站著1999年的自己,
穿著膠鞋,抱著一箱襪子,
正朝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記住這個日期,7月15日。”
年輕的陸沉開口,
聲音像從深海傳來,
“去西郊倉庫,找到父親的航海日誌,還有——”
“陸沉!陸沉!”
林悅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
陸沉感覺有人在搖晃他的肩膀,
睜開眼,看見值班醫生和護士圍在床邊,
心電監護儀顯示心率140。
“陸先生,您剛才出現了瀕死體驗。”
醫生皺眉,
“建議您盡快轉入icu——”
“不用。”
陸沉扯掉手腕上的輸液管,
銀鐲子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奇異的光,
“我要出院。”
“出院?您現在的情況——”
“我說,我要出院。”
陸沉盯著林悅驚恐的臉,
突然想起1999年母親賣血湊複讀費時,
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舅舅。
他摸了摸無名指上的鐲子,
內側的“建國”二字硌著皮膚,
像父親當年教他焊接時,掌心留下的繭。
護士突然驚呼:
“他的指甲縫裏有血,在床單上畫了什麽!”
陸沉低頭,
看見自己用鮮血畫了個骷髏頭,
眼睛位置標著“7.15”,
旁邊寫著一行小字:
“周明遠,20年前的債,該還了。”
林悅臉色慘白,
踉蹌著後退,
撞開病房門,
周浩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怎麽了?是不是那老東西快死了?”
陸沉靠在床頭,
看著窗外的月光,
想起1999年的夏夜,
母親把唯一的雞蛋煎給他,
自己啃著饅頭說:
“小沉,媽對不起你,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現在他終於明白,
不是母親對不起他,
是他對不起母親。
那些被他誤會的重男輕女,
不過是母親把賣血的錢藏在胸罩裏,
把銀鐲子藏在枕頭下,
把父親的死亡真相藏在針線盒底。
銀鐲子突然發出強光,
陸沉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時,
消毒水的氣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城中村潮濕的黴味。
他躺在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
聽見廚房傳來母親的啜泣聲,
還有舅舅摔門的巨響:
“複讀費沒有,愛讀不讀!”
他摸向手腕,
銀鐲子還在,
內側的“建國”二字清晰可見。
床頭的台燈昏黃,
照出牆上貼著的高考倒計時,
日期是1999年7月10日——
距離他重生的起點,還有5天。
窗外,貨輪的汽笛聲再次響起,
和2024年臨終時聽見的一模一樣。
陸沉摸向枕頭下,
果然摸到一疊皺巴巴的彩票宣傳單,
最新一期的開獎日期是7月15日。
他笑了,
指尖劃過宣傳單上的號碼,
腦海中浮現出每個數字對應的位置,
就像2024年臨終前,銀鐲子閃現的記憶碎片。
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床頭櫃上,母親的記賬本露出一角,
陸沉翻開,
看見第一頁寫著:
1999年7月10日,
向大哥借複讀費2000元,未果。
旁邊畫著個小小的骷髏頭,
和他在2024年病房畫的一模一樣。
窗外傳來夜市的喧鬧聲,
陸沉起身,
看見母親蹲在地上,
對著一堆零錢抹淚。
他走過去,
握住母親粗糙的手,
看見她手腕上的淤青——
那是今天被舅舅推搡時留下的。
“媽,”他輕聲說,
“明天,我們去夜市擺攤吧。”
母親抬頭,眼裏滿是驚訝:
“小沉,你……”
陸沉笑了,
指了指牆上的高考倒計時:
“複讀費,我自己賺。”
他摸了摸銀鐲子,
內側的“建國”二字在台燈下閃著光,
“而且,有些債,該收收了。”
窗外,貨輪的汽笛聲再次響起,
這次,帶著破繭而出的銳利。
1999年7月10日,
距離改變一切的7月15日,還有5天。
而這一次,陸沉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是帶著二十年記憶的獵手,
要在命運的棋盤上,重新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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