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大事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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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裝鑒賞
佤邦,泥高縣,盎山家族莊園
昨夜的衝天火光早已熄滅,隻餘下東南方向天際線上一抹難以察覺的灰暗煙痕。
盎山莊園內,此時卻是一片與那場慘烈大火截然相反的景象。
莊園主體是一棟融合了殖民風格與本地柚木結構的巨大建築,回廊曲折,雕梁畫棟。
寬闊的露台上,鋪著來自波斯的手工地毯,幾張鑲嵌著象牙和玳瑁的藤編座椅圍著一張巨大的紅木茶幾。
茶幾上,銀質托盤裏擺放著冰鎮的南洋水果、精致的英式骨瓷茶具,還有幾支剛剛點燃的、散發著濃鬱香氣的哈瓦那雪茄。
盎山本人斜倚在一張鋪著柔軟虎皮的躺椅上,他身形不算魁梧,但眼神銳利,帶著一種上位者的陰鷙。
他穿著絲綢睡袍,領口隨意敞開著,露出脖頸上一道淺淺的舊疤,這是某次未遂刺殺的紀念。
手裏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翡翠扳指,目光投向遠方那縷青煙,嘴角掛著一絲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波吞...”
盎山的聲音帶著一絲事後的慵懶,卻不容置疑。
“尾巴都掃幹淨了?”
被稱作波吞的男人,身材壯碩,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骨斜劃到嘴角,眼神凶悍。
這會正站在露台邊緣,聞言立刻轉過身,恭敬地低頭。
“大哥放心!那地方燒得透透的,連根鐵釘都熔了!那些‘客人’…保證連灰都認不出來是誰!”
“現場也布置好了,就是電路老化引發的意外火災!治安局的那幾個頭頭,都是我們的人,報告怎麽寫,他們心裏有數!”
波吞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調查隊下榻的山莊修建好才多久就電路老化?不過好在算是給了個不是借口的借口。
“嗯。”
盎山滿意地哼了一聲,將翡翠扳指戴回拇指上。
“吳明倫那邊…‘匯報’了嗎?”
“按您的吩咐,天剛亮就‘匯報’了。”
答話的是坐在盎山右側的佐溫,一個看起來頗為斯文,戴著金絲眼鏡,但眼神閃爍透著精明的男人。
他是盎山家族的“錢袋子”,負責走私網絡和洗錢。
“電話裏那叫一個‘沉痛’和‘意外’,連聲說‘天有不測風雲’,‘請總統節哀’,‘我們一定妥善處理善後’…嘖嘖,估計能把吳明倫氣得夠嗆,偏偏又抓不到我們的把柄!”
佐溫說著,端起骨瓷茶杯,悠閑地呷了一口,臉上滿是戲謔。
“哈哈哈!”
坐在佐溫對麵的杜瓦發出一陣粗嘎的笑聲。他體型肥胖,穿著緊繃的絲綢襯衫,肥碩的手指上戴著好幾個碩大的金戒指和寶石戒指。
“痛快!真特娘的痛快!吳明倫那小子,派幾條狗就想來我們的地盤上嗅來嗅去?”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這下好了,先弄死,再連同山莊一把火燒幹淨!看他還有什麽招!”
杜瓦是盎山的堂弟,負責地方武裝和“特殊事務”,昨晚的行動正是他手下的人執行的。
這會他一邊笑著,一邊拿起一塊精致的奶油蛋糕,整個塞進嘴裏,奶油沾滿了胡須也毫不在意。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像他們這般輕鬆。坐在稍遠些的桑帛,是盎山家族在地方行政體係裏的代表,一個看起來有些憂心忡忡的中年人。
桑帛放下手中的雪茄,語氣帶著謹慎。
“大哥,幾位兄弟…這事…是不是做得太絕了?吳明倫畢竟是名義上的總統,他派來的調查隊在我們地盤上全軍覆沒…這等於是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能咽下這口氣?萬一他不管不顧,直接派軍隊過來…”
“軍隊?”
杜瓦不屑地嗤笑一聲,噴出蛋糕屑。
“桑帛,你膽子也太小了!派軍隊?憑什麽?證據呢?就憑他吳明倫一張嘴?”
“現在全國上下都在搞建設,都在盯著他那點政績!他敢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派軍隊進佤邦?不怕激起地方反彈?不怕國際輿論說他獨裁暴政?”
“哼!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頂多就是派治安廳那些廢物點心再來走個過場!我們好吃好喝伺候著,陪他們演場戲,他們能查出個屁來!”
佐溫推了推金絲眼鏡,慢條斯理地補充。
“桑帛兄的擔憂也不是全無道理。吳明倫此人,隱忍是隱忍,但一旦被他抓到把柄,手段也是極其酷烈的。不過…”
話鋒一轉,佐溫露出老謀深算的笑容。
“這次,我們沒留下任何把柄。火災是意外,調查隊不幸遇難,我們深表遺憾。”
“一切都是‘意外’。他吳明倫再恨,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至於軍隊?師出無名,他敢動,就是自取滅亡!”
盎山聽著手下兄弟的爭論,手指輕輕敲擊著躺椅扶手,眼神深邃。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定鼎乾坤的力量。
“桑帛的顧慮,是謹慎。杜瓦和佐溫的話,是實情。”
“吳明倫現在,投鼠忌器。他動不了我們。”
頓了頓,盎山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火焰。
“不僅動不了,這次的事情,反而證明了他的虛弱和無能!連派來調查的人都被一把火燒了,他還能如何?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盎山坐直了身體,目光掃過在場的核心成員。
“南越那邊的倭軍對我們的鎢砂非常滿意!純度高,量大!他們開出的價碼,比之前又漲了三成!”
“而且承諾,隻要我們穩定供應,後續的軍火、甚至…在必要時刻的支持,都不是問題!”
此言一出,杜瓦和佐溫眼中都爆發出貪婪的光芒。
杜瓦搓著手。
“大哥!那還等什麽?趕緊擴大規模啊!礦洞那邊再加派一倍人手!運輸線路我再打通一條更隱蔽的!”
佐溫則盤算著。
“利潤非常可觀,足夠我們武裝更多的私兵,收買更多的地方管員,”
“甚至…把觸角伸向更核心的區域!吳明倫?哼,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不過是給我們看家護院而已!”
盎山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
“沒錯!吳明倫那個位置…就是有德者坐之,那家夥他憑什麽?”
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光有財富還不夠!沒有權力,財富就是空中樓閣!吳明倫…始終是我們最大的絆腳石!”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波吞,此刻眼中凶光畢露,舔了舔嘴唇。
“大哥,您的意思是…再來一次?”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盎山沒有直接回答,但眼神裏的殺意已經說明了一切。他陰冷地道。
“前幾次都讓他僥幸逃過…命真大,哼,這次,我們要策劃得更周密!”
“他身邊那幾個保鏢,想辦法買通!或者,製造一場更‘意外’的‘意外’!”
“隻要他一死,群龍無首…加上我們有南越那邊的支持…這緬國的天,就該換一換了!”
杜瓦興奮地一拍大腿。
“對!弄死他!隻要吳明倫一死,他那幫手下就是一盤散沙!”
“到時候,大哥您振臂一呼,我們裏應外合,再加上南越朋友在邊境搞點動靜牽製…大事可成!”
佐溫也露出了精明的笑容。
“資金方麵,完全沒問題。刺殺行動的所有開銷,包括收買內線的錢,我這邊立刻就能準備好!”
桑帛看著眼前這群野心勃勃、幾近瘋狂的同夥,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勸誡的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這條船,下不去了。
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事情真能如盎山他們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傳統緬式筒裙、容貌姣好的年輕侍女,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端著新的茶點走了過來。
她步履輕盈,身姿曼妙。
杜瓦那雙色眯眯的小眼睛立刻黏在了侍女身上,他嘿嘿一笑,伸出肥厚的手掌,在侍女經過時,毫不客氣地在她挺翹的臀部狠狠捏了一把。
“啊!”
侍女驚呼一聲,手中的托盤差點脫手,茶水濺出少許。
她驚恐地看向杜瓦,眼中噙滿淚水,卻不敢反抗,隻能瑟瑟發抖地站在原地。
“小美人兒,怕什麽?”
杜瓦淫笑著,伸手想去摸她的臉。
“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晚上洗幹淨了,到我房裏來伺候!聽見沒有?”
侍女嚇得臉色慘白,求助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坐在主位的盎山。
盎山隻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仿佛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揮了揮手,像驅趕一隻蒼蠅。
“下去吧,別在這裏礙眼。”
侍女如蒙大赦,強忍著屈辱和恐懼,低著頭,飛快地退了下去。
杜瓦得意地哈哈大笑,仿佛剛才隻是發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頭對盎山道。
“大哥,你看,在這泥高縣,我們就是天!想要什麽沒有?”
“等將來拿下了整個緬國…嘿嘿嘿…”
他臉上的橫肉因為興奮而抖動著,眼中充滿了對權力和美色的貪婪幻想。
盎山沒有理會杜瓦的淫邪,重新靠回躺椅,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勝利”後片刻的寧靜與權力的滋味。
嘴裏慢悠悠道。
“佐溫,給南越那邊回信。告訴他們,合作可以擴大,價格按他們新開的算。但是…要加一條。”
睜開眼,盎山眼中閃爍著野心家的光芒。
“告訴他們,我們需要一批更好用的武器,越快越好。”
“另外,告訴他們,吳明倫的日子…不長了。讓他們準備好,迎接…新的合作夥伴!”
佐溫立刻會意,恭敬地點頭。
“知道了,大哥!我馬上去辦!”
陽光透過精致的藤蔓縫隙灑在露台上,映照著銀器、寶石和雪茄氤氳的煙霧。
盎山一夥人沉浸在鏟除“威脅”、即將攫取更大權力和財富的狂熱幻想中。
奢靡、狂妄、殘忍、短視,交織成一張令人作嘔的畫卷。
他們以為燒掉了調查隊,就燒掉了所有的證據和威脅。
他們以為沒有證據,吳明倫就對他們無可奈何。
他們以為隻要再除掉吳明倫,就能重回權力巔峰。
他們甚至以為,遠在南越的倭寇,會是他們可靠的盟友和靠山。
他們絲毫不知道,就在他們商議著如何刺殺吳明倫、擴大與倭寇交易的同時,在遙遠的曼德勒山莊。
一個被他們完全忽視甚至根本不知道存在的年輕人,剛剛下達了一個不需要任何證據、隻需要坐標的毀滅性指令。
一場針對他們的、真正意義上的“平叛”,已經悄然鎖定了這片奢靡的莊園。
盎山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濃重的煙圈,臉上帶著掌控一切的滿足笑容。
“好了,都去準備吧。把我們的‘生意’…做得更大些。”
“至於吳明倫…”
盎山眼中寒光一閃。
“讓他再得意幾天。等時機一到…”
他做了一個斬首的手勢,冷酷而決絕。
露台上響起一片心領神會的低笑聲,混雜著雪茄的煙霧和貪婪的野心,在奢華的莊園裏彌漫。
他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點燃的,不僅是一把毀滅調查隊的火,更是一把即將把他們自己徹底焚為灰燼的引信。
波吞看著盎山的手勢,獰笑著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經看到了吳明倫血濺五步的場景。
杜瓦則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入主曼德勒後,要搜羅多少美人。
佐溫則飛快地轉動著戒指,計算著擴大走私後的天文數字利潤。
桑帛低下頭,掩飾著眼中最後一絲不安,隻能隨波逐流。
盎山愜意地閉上眼,享受著侍者用孔雀羽扇送來的微風,仿佛整個緬北,乃至整個緬國的未來,都已在他股掌之間。
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如同一切就該如此,就該這麽的天經地義。
“這緬國,終究還是要姓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