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霓虹燈浸透的玻璃幕牆外，暴雨正以違背天氣預報的態勢傾盆而下。
    蕭奈扯開戰術背心的領口，喉結滾動著咽下第四杯黑咖啡的殘渣。
    泛著藍光的虛擬屏幕懸浮在公寓樓中庭，李保安的證件照在數據洪流中不斷扭曲重組，連虹膜紋路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形狀。
    “三十七層住戶說昨夜聽到電梯井有金屬摩擦聲。”陸風將沾著銅鏽的螺絲釘舉到應急燈下，醫用橡膠手套在物證袋上壓出漣漪狀的褶皺，“但監控顯示李保安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地下車庫。”
    蕭奈的戰術靴碾過碎玻璃，戰術背心後背洇著深色汗漬。
    十二小時的排查讓整棟公寓樓像被掀開的蟻穴，流言在潮濕的通風管道裏發酵——3b住戶堅稱在垃圾房見過沾血的保安製服，7f的老太太卻賭咒說李保安早被開發商滅口。
    警戒線外晃動的手機鏡頭比物證燈更刺眼，自媒體主播們正在直播牆上新噴的“殺人公寓”塗鴉。
    “通話記錄裏有十七通未接來電。”賀陽的投影突然從消防栓裏竄出來，少年蜷縮在數據流的縫隙間啃能量棒，全息鍵盤在他膝蓋上燒出幽藍的光暈，“最後三通都轉接到這個虛擬運營商號碼——”沾染芝士粉的指尖戳向某個不斷跳動的亂碼，“但每次ip都在太平洋海底光纜上跳動。”
    陸風突然轉身按住電梯按鈕，醫用防護服的摩擦聲驚飛了棲在電纜上的夜梟。
    當金屬門在負二層彈開時，黴味混著機油的腥氣撲麵而來。
    值班室牆角的蜘蛛網簌簌顫動，泛黃的排班表下藏著半本用鉚釘裝訂的筆記本——紙頁間夾著張過期的科技館門票，票根編號正與三天前碎屍案現場發現的金屬殘片吻合。
    “摩爾斯電碼混搭凱撒密碼，但密鑰是動態的。”蕭奈的指尖劃過筆記本扉頁的燙金玫瑰紋，警用手電筒照亮陸風睫毛下晃動的陰翳。
    法醫已經摘了手套，灼傷疤痕在密碼本上拖出血絲狀的陰影，他正在用次聲波探測儀掃描紙頁纖維的共振頻率。
    天台蓄水池突然傳來重物落水聲。
    李晴冰的軍靴倒映著破碎的月光，她像黑貓般悄無聲息地降落在消防梯轉角。
    戰術匕首還插在腰後，潮濕的鬢發間纏著科技館方向的霓虹光暈。
    當看見陸風握著蕭奈的手腕調整頻率旋鈕時，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那個總在屍檢台前從容不迫的男人，此刻正用帶著灼傷的指尖，輕輕拂去刑偵組長睫毛上沾著的灰塵。
    “0.3赫茲。”陸風突然開口，次聲波讓值班室的日光燈管開始嗡鳴。
    泛黃的紙頁在特定頻率下顯出血漬書寫的暗語，那些看似淩亂的句讀符號突然在蕭奈的視網膜上拚出立體的拓撲結構——是科技館的鋼結構剖麵圖，某個被熒光筆圈住的承重柱位置，赫然標記著他們今早才查封的證物編號。
    賀陽的驚呼聲突然從通風口炸開：“那個虛擬號碼剛才主動撥通了物業電話！聲紋比對顯示……”少年天才的聲音罕見地發顫，“是李保安自己的聲帶振動頻率，但根據骨傳導分析，通話者身高至少比他高十五公分。”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時，蕭奈的槍套擦過陸風腰側的解剖刀。
    他們衝進安全通道的腳步聲驚醒了整棟樓的聲控燈，明滅的光影裏，李晴冰看見自己在水窪中的倒影正舉起虛擬屏幕——二十三條街外的科技館頂樓，那枚被拋向夜空的鎏金物件，此刻正在衛星雲圖上燒出深紅色的心跳頻率。
    暴雨在鋼化玻璃上撞出細密的裂痕紋路，李晴冰的軍靴碾過自動販賣機下方積水的反光。
    她盯著“美式咖啡”的選項看了三秒，戰術手套懸停在投幣口上方——陸風喝黑咖啡要加雙份冰，蕭奈的拿鐵必須用全脂奶——這些細節像子彈彈道般刻在她腦內。
    “要三杯。”她突然將硬幣拍在感應區，指節撞得金屬外殼發出悶響。
    販賣機內部的機械臂發出哀鳴，三杯滾燙的液體墜落的瞬間，戰術通訊器裏正傳來蕭奈踹開天台門的動靜。
    當她拎著咖啡回到中庭時，陸風正將蕭奈按在承重柱後做戰術掩護。
    法醫的防護服拉鏈卡在鎖骨位置，露出的灼傷疤痕被應急燈照得發亮。
    蕭奈的戰術背心肩帶滑落半截，陸風替他調整防彈插板時，手指擦過後頸滲血的擦傷，兩人交疊的剪影在玻璃幕牆上投出曖昧的漣漪。
    李晴冰的指甲掐進紙杯邊緣，拿鐵的熱氣在她虹膜上凝成霧氣。
    她看見陸風用帶著屍檢台消毒水味道的袖口，拭去蕭奈鼻尖沾著的金屬碎屑。
    這個動作太自然了，自然得像法醫握著解剖刀切開肋軟骨的弧度。
    “補充劑。”她把咖啡塞進兩人交握的指縫，轉身時戰術腰帶撞得對講機劈啪作響。
    尚未關閉的虛擬屏幕上，賀陽的全息投影正叼著能量棒狂敲鍵盤，少年天才的耳麥裏突然傳出刺耳的警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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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賀陽的投影突然在數據流裏炸成像素煙花，全息鍵盤崩解成藍色螢火蟲，“那個鉚釘筆記本的纖維共振有疊加層！給我三十秒……不，二十秒！”
    蕭奈灌下拿鐵時喉結滾動的頻率，和李晴冰戰術腕表的心率監測形成微妙共振。
    她別過頭去看被暴雨衝刷的警戒線，自媒體主播們的補光燈將“殺人公寓”的塗鴉照得慘白，3b住戶正舉著手機拍攝刑偵組的戰術背心編號。
    “諸位是不是該給我們業主個交代？”趙代表的聲音像生鏽的鋼鋸，他帶著十二個裹著真絲睡袍的住戶堵在電梯口，鱷魚皮拖鞋碾著碎玻璃，“從昨晚到現在，警笛吵得頂樓空中花園的錦鯉都不產卵了！”
    陸風突然將物證袋拍在消防栓上，沾著銅鏽的螺絲釘在玻璃櫃門彈跳。
    法醫摘掉防護麵罩時，下顎線繃緊的弧度讓喧嘩聲瞬間凍結：“7月14日，貴公寓垃圾處理間的生物降解係統故障，是因為有人往粉碎機扔了帶鋼釘的防護服——需要我報出具體房號嗎？”
    賀陽的歡呼聲恰在此時炸響：“解開了！日記第三層密碼是科技館經緯度坐標！”少年天才的投影在積水裏手舞足蹈，“每周末有批打著裝修名義的運輸車……見鬼！他們在承重牆裏埋了量子通訊中繼器！”
    驚呼聲被突如其來的斷電掐斷。
    整棟公寓樓在暴雨中震顫，備用電源啟動時的幽藍熒光裏，孫物業人員突然抱著頭蹲下：“他們……他們說要是我敢說電梯井的事，就讓我女兒在海外留學的賬戶凍結……”
    蕭奈的戰術手電筒光束劈開黑暗，照見錢住戶正在人群後方悄悄後退。
    刑偵組長踹翻的垃圾桶裏，三十七張偽造的電子門禁卡如銀魚傾瀉而出，每張芯片都閃著科技館同款鎏金光暈。
    “攔住他！”李晴冰的軍靴蹬著自動販賣機騰空而起，戰術匕首擦著錢住戶的耳廓釘入大理石牆麵。
    那個聲稱被盜走百萬珠寶的受害人，此刻正從古馳睡衣口袋裏掏出微型脈衝槍。
    陸風扯過蕭奈翻滾進消防通道的瞬間，次聲波探測儀在承重牆震出蜂鳴。
    整棟樓的鋼結構框架突然開始以0.3赫茲共振，賀陽的投影在數據風暴中大喊：“有人在遠程激活埋設的……”
    尖叫聲被淹沒在更劇烈的震顫中。
    李晴冰的戰術匕首還釘在牆上，她看見蕭奈被陸風護在身下，兩人的戰術背心卡扣在共振中互相咬合。
    當她的虹膜捕捉到窗外掠過的無人機群時，對講機裏突然傳來周維修工人帶著哭腔的嘶吼：“負二層！負二層有東西在……在吃混凝土！”
    暴雨裹挾著吳快遞員的血腥味衝進旋轉門時，整棟公寓樓的燈光恰好全部熄滅。
    蕭奈摸黑抓住陸風手腕的力道，讓李晴冰想起上個月在停屍間看到的機械性窒息傷。
    當備用電源重新啟動，眾人瞳孔裏殘留的殘像中，吳快遞員的三輪車正在警戒線外冒著青煙，車廂裏尚未派送的包裹正在暴雨中滲出熒藍色液體。
    “救護車五分鍾前被堵在科技館路口。”李晴冰突然出聲，她的戰術手套正在虛擬屏上劃出帶血的軌跡，“但衛星熱成像顯示……”軍靴碾碎落地的全息投影，“有六個熱源正從公寓樓地下車庫向科技館方向移動。”
    蕭奈扯開戰術背心的動作帶著破風聲，他脖頸處被陸風指尖擦過的皮膚正在滲血。
    當刑偵組長衝進暴雨時，李晴冰看見陸風將某個閃著鎏金光暈的證物袋塞進他防彈衣內袋——那是今早在碎屍案現場發現的金屬殘片，此刻正在暴雨中發出與科技館頂樓同樣的心跳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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