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改裝廠外牆的焦黑痕跡，防毒麵具隔絕了地下倉庫濃重的焦油味。
    陸風弓著背從通風管道口鑽進來時，燒融的金屬貨架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像具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機械骷髏。
    “左側承重牆有二次坍塌風險。”李晴冰的夜視鏡閃過紅點，電磁脈衝槍抵在肩頭。
    她說話時瞥了眼蕭奈給陸風調整麵罩的手，喉結輕輕滾動著咽下後半句提醒。
    蕭奈穿著戰術靴碾碎滿地玻璃渣，戰術手電掃過牆上燒成抽象畫的電路板。
    那些焦黑紋路讓他想起三天前火場監控裏，本該垂直墜落的天花板突然詭異地拐了個彎——就像有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控火焰。
    “找到了！”賀陽的全息投影突然從貨架頂端倒掛下來，嚇得一名員工撞翻了鏽蝕的汽油桶。
    年輕黑客的虛擬影像在積水中泛起漣漪，“消防噴淋係統的故障代碼有23次篡改記錄，最後操作時間……”
    陸風突然抬手打斷匯報。
    他戴著法醫手套的指尖懸在燒融的金屬板邊緣，顯微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收縮——兩毫米厚的合金板竟呈現出蜂窩狀腐蝕，就像被數萬隻機械白蟻啃噬過。
    “納米機器人自毀後的殘留物。”他舉起密封袋時，蕭奈已經默契地打開紫外線燈。
    那些本該隱形的熒光粉末在藍光下聚成箭頭形狀，直指倉庫最深處那堆焦黑的賽車活塞。
    李晴冰突然按住耳麥：“七點鍾方向金屬架溫度升高了2攝氏度。”她話音未落，生鏽的貨架突然發出因金屬疲勞產生的尖嘯。
    蕭奈拽住陸風後腰戰術帶猛然後撤的瞬間，三米高的貨架轟然砸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激起的灰燼裏浮動著詭異的磷火。
    陸風卻像沒看見危險似的，徑直跪在還在冒煙的廢墟前。
    燒焦的賽車服殘片下露出半截銀色打火機，防風孔裏卡著片亮藍色晶體——與他們從死者耳道提取的聲波共振器材質完全一致。
    “人為縱火。”蕭奈用鑷子夾起晶體時，戰術平板突然彈出物證科的三維建模圖。
    全息投影裏，那些納米機器人啃噬出的蜂窩結構，恰好能形成聲波放大器。
    他後頸突然泛起寒意，火災當天的引擎轟鳴聲似乎穿透暴雨在耳膜震動。
    賀陽的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狀：“老大，消防栓水流數據恢複了！”他虛擬手指劃過空中光屏，暴雨降水量與火場消失的水量形成刺眼的紅色差值，“這些水足夠灌滿三個標準遊泳池，但地下排水係統……”
    改裝廠地麵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李晴冰的電磁脈衝槍瞬間切換成爆破模式。
    眾人頭頂的混凝土天花板簌簌落灰，某種低頻聲波透過防毒麵具直刺太陽穴。
    陸風突然按住蕭奈要去掏信號槍的手，顯微鏡片映出倉庫地麵新出現的龜裂紋路——那些裂紋正沿著納米機器人腐蝕的路徑快速蔓延。
    “聲波共振引發的結構共振。”陸風語速比平時快了三分，這是蕭奈熟悉的緊張信號。
    法醫從工具包抖落出六枚微型阻尼器，精準擲向不斷擴大的裂縫節點，“賀陽，我要火災前後72小時所有進出……”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吞沒了後半句話。
    當蕭奈把陸風護在身下抬頭時，倉庫東牆赫然露出直徑兩米的破洞。
    暴雨裹著燒焦的電纜湧進來，而在翻湧的雨幕後方，消防隊標注為完全坍塌的b區倉庫，竟隱約亮著幽藍的應急燈。
    暴雨裹挾著金屬燃燒的腥氣灌入破洞，應急燈幽藍的光暈在雨幕中扭曲成鬼魅的形狀。
    蕭奈的戰術手套擦過陸風肩頭防護服裂口，指腹觸到皮膚的溫度比灼傷的金屬還要滾燙。
    “沒事吧？”他的聲音混著雨聲悶在防毒麵具裏，手電筒光束卻精準掃向洞口外泥地上的新鮮車轍。
    陸風摘下麵具深吸口氣，鼻腔立刻灌滿二氧化硫的刺鼻味道。
    他舉起那枚嵌著藍晶的打火機，雨點擊打金屬表麵的頻率突然與記憶中的聲波數據重合。
    “火災當晚的引擎聲，”他轉身時防水服在蕭奈戰術腰帶上蹭出簌簌聲響，“賀陽，查李供應商的運貨卡車聲紋。”
    全息投影在暴雨中艱難成型，賀陽的虛擬影像被雨滴打出蜂窩狀的孔洞。
    “匹配度99！”年輕黑客的聲音混著電磁雜音，“那輛卡車在火災前一小時……喂？老大你們那邊……滋……”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突然從b區倉庫傳來，李晴冰的夜視鏡瞬間鎖定正在啟動的改裝越野車。
    她反手將電磁脈衝槍甩到背後，戰術靴蹬著坍塌的混凝土塊騰空躍起：“車鬥裏有人！”
    蕭奈的腎上腺素在視網膜捕捉到駕駛座側臉的瞬間飆升。
    李供應商下巴那道被賽車零件劃傷的舊疤在應急燈下泛著青紫，這個總把“誠信經營”掛在嘴邊的男人，此刻正瘋狂撕扯纏在方向盤上的消防水帶。
    “他要從河道突圍！”陸風話音未落，蕭奈已經踩著傾斜的金屬梁架縱身躍下三米高的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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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浸透雨水的戰術服勾勒出繃緊的背部肌肉，落地時的緩衝翻滾精準得如同演練過千百次。
    李供應商的改裝車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防爆輪胎碾過燃燒殘留物時濺起帶著火星的泥漿。
    蕭奈在車輪即將壓上小腿的瞬間側身翻滾，沾滿焦油的手掌擦過車底盤，指尖勾住改裝車特有的液壓緩衝器。
    “他裝了防彈玻璃！”李晴冰的電磁脈衝彈在車頂炸開藍紫色電弧，後視鏡裏的男人卻露出猙獰笑意。
    改裝車突然九十度漂移，車尾橫掃著撞向堆滿輪胎的維修台。
    陸風抓著消防栓殘骸滑到蕭奈身側時，看見戀人被雨水浸透的睫毛下瞳孔驟縮——那是他們共事七年形成的危險信號。
    法醫的解剖刀脫手飛出，刀刃精準卡進左後輪的胎壓監測器，金屬碰撞的火星點燃了泄露的氮氣。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裏，蕭奈借氣浪衝擊騰空躍上車頂。
    戰術匕首刺穿車頂鐵皮的瞬間，改裝車因爆胎失控撞上混凝土橋墩。
    安全氣囊彈出的白霧中，他鉗住李供應商手腕的力度讓骨節發出脆響：“你賣給他們納米機器人時，沒想過聲波共振會要人命吧？”
    倉庫頂棚漏下的雨水在李供應商臉上衝出黑色油汙的溝壑，這個總穿著三件套西裝的商人此刻像條脫水掙紮的魚：“那些賽車手……他們改裝引擎聲浪……毀了我兒子的助聽器……”
    陸風撿起從車座下震落的平板電腦，火災當晚的聲波頻率圖譜正在暴雨中閃爍。
    他抬頭望向追來的賀陽：“被篡改的消防數據，是不是用賽車引擎聲做的偽裝信號？”
    “不止如此！”賀陽的全息投影在雨中扭曲成藍色幽靈，“他在地下排水係統埋了聲波放大器，火災是給整個改裝廠的——”
    “葬禮。”蕭奈把嫌犯按在車蓋上時，改裝廠老板的奔馳車正碾過警戒線衝過來。
    那個總梳油頭的男人揮舞著保險合同嘶吼：“你們知道這廠子投保多少錢嗎！蕭組長最好有確鑿證據……”
    陸風突然將平板懟到老板鼻尖，放大的聲波圖譜顯示出心跳般的脈衝頻率：“你要不要解釋下，為什麽火災前三小時的地下室監控裏，有你和李供應商交接保險箱的畫麵？”
    雨勢漸弱時，警笛的紅藍光芒刺破雨幕。
    李晴冰抱臂靠在消防車上，看著蕭奈把嫌犯交接給趕來的特警。
    她別過頭咽下那句“當心淋雨”，卻看見陸風正用紗布裹住蕭奈掌心的擦傷。
    法醫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刑警腕骨處的舊疤，雨滴順著他們交疊的指尖匯成細流。
    “結案報告……”蕭奈剛開口就被陸風抬眸的目光截斷。
    那種能將屍體切口分析出十七種凶器的銳利眼神，此刻融化成他私藏的蜂蜜，甜得戰術腰帶都發燙。
    刑警組長反手扣住法醫的手腕，用隻有彼此能聽見的氣音說：“證物室有台沒受損的咖啡機。”
    他們身後，賀陽正對著直播鏡頭擺弄全息投影，將聲波共振原理演示成絢麗的煙花秀。
    改裝廠員工們圍著做筆錄的警察七嘴八舌：“早就覺得老李看倉庫的眼神不對勁”“上周還聽見地下管道有怪聲……”
    當最後一名記者被警員勸離現場，蕭奈的手機在證物袋裏突然震動。
    陸風看著戀人接電話時驟然繃緊的下頜線，伸手按住他後腰的槍套——這是他們麵對未知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城西開發區，”蕭奈掛斷時屏幕還殘留著加密通話的雪花紋，“有座廢棄二十年的海洋館，穹頂玻璃突然全部……”
    暴雨衝刷著證物袋上的編號，警車頂燈在水窪裏投下血色的漣漪。
    陸風撿起腳邊半融的藍色晶體，看見裏麵凝結的納米機器人殘骸正折射出詭秘的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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