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在警報紅光裏折射出詭譎的碎影，李晴冰踩著滿地香檳液退到羅馬柱後。
    翡翠耳墜在香檳桶裏發出微弱的震動，全息投影屏在視網膜上展開時，貨運電梯井道的三維模型正被某種粘稠的熒光物質緩慢侵蝕。
    “蕭隊，貨運通道有生物腐蝕痕跡。”她壓低聲音敲擊婚戒內側的摩斯密碼，耳畔傳來實驗室特有的液氮冷卻聲。
    蕭奈的呼吸在通訊器裏頓了一下，緊接著是試管碰撞的脆響：“賀陽截獲的監控顯示，劉鑒定師昨晚去過港務局倉庫——小心你兩點鍾方向！”
    旋轉樓梯上滾落的青銅燭台擦過她鬢角，李晴冰翻身躍過鎏金護欄，蕾絲裙擺勾住雕花欄杆的瞬間，瞥見三樓觀景台閃過半片孔雀藍西裝下擺。
    那是拍賣會開始前與陳古玩商密談的神秘人，此刻他領口別的琺琅蜻蜓胸針正在紅外視野裏高頻閃爍。
    “賀陽，我要三樓東側包廂的實時熱成像。”她扯斷裙擺滾進波斯地毯的褶皺裏，植入式骨傳導耳機傳來少年興奮的喘息：“給我三十秒！他們用區塊鏈加密的交易記錄剛破譯到……見鬼！”突然炸開的電流雜音裏，李晴冰看到自己投射在鎏金鏡牆上的影子突然分裂成六個。
    觀景台的紫檀屏風後傳來沙啞的笑聲：“特工小姐的納米偽裝膜該升級了。”青銅扳指敲擊玻璃的脆響中，十二麵鏡牆同時映出李晴冰不同角度的身影。
    她反手將珍珠手包砸向最近的水晶吊燈，爆開的納米機器人瞬間吸附在所有鏡麵，卻在接觸到孔雀藍西裝的倒影時集體自燃。
    貨運電梯突然傳來鋼纜斷裂的轟鳴。
    李晴冰衝向安全通道的腳步猛地頓住——電梯井深處浮起的熒光粘液裏，赫然浸泡著孫員工三天前失蹤時穿的製服。
    地下三層的機房裏，賀陽把冰可樂罐貼在發燙的額頭上。
    十六塊懸浮屏環繞著他不斷刷新數據流，當最後一道量子防火牆被攻破時，拍賣場近三個月的加密交易記錄如同煙花在黑暗的虛擬空間炸開。
    “蕭隊！陳古玩商經手的北魏鎏金佛像，付款方是李會長的海外基金會！”少年顫抖的手指幾乎握不住全息觸控筆，忽然瞥見某條交易鏈末端的生物特征識別碼——那是本該在三年前海難中沉沒的科考船編號。
    警報聲驟響的刹那，機房通風口噴出淡綠色煙霧。
    賀陽抓起防毒麵具撞翻轉椅，後頸植入的神經接口突然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懸浮屏上的數據開始扭曲成深海漩渦的模樣，他掙紮著將解密芯片塞進運動鞋夾層，用最後的意識啟動鞋底的磁懸浮裝置。
    “晴冰姐……交易記錄有詐……”他撞碎防爆玻璃的瞬間，看到走廊監控鏡頭閃過劉鑒定師腕表的反光，表盤上的放射性元素符號與李晴冰傳來的雪茄錫紙圖案完美重合。
    蕭奈推開法醫實驗室的隔離門時，防護服上還沾著深海微生物的熒光粘液。
    陸風正在比對死者耳道提取的矽藻標本，冷光燈下他的睫毛在顴骨投下細密的陰影，聽到響動頭也不抬地遞過平板：“孫員工製服上的微生物菌群，與上周打撈的沉船樣本相似度97。”
    “李會長名下的運輸公司，過去五年申報過十七次文物修複材料。”蕭奈將u盤插入分析儀，全息投影立即構建出複雜的海運路線圖，“賀陽剛傳來消息，這些集裝箱的實際gps定位都經過……”
    他的話被突然震動的加密手機打斷。
    匿名短信裏跳出一段視頻：陳古玩商在港口倉庫清點文物的畫麵，角落木箱上赫然印著科考船的防偽鋼印。
    當鏡頭轉向倉庫管理員時，蕭奈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人脖頸處的刺青，正是三年前結案的黑市走私團夥標誌。
    陸風突然按住他翻看卷宗的手，法醫手套還帶著解剖室的涼意：“你兩天沒合眼了。”他指尖輕輕劃過蕭奈腕間的淤青，那是前天在港口倉庫被坍塌貨架劃傷的痕跡。
    分析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兩人同時轉頭看向突然變紅的全息投影——海運路線圖的某個節點正在滲出熒光液體，與李晴冰在電梯井發現的腐蝕物質產生量子糾纏反應。
    “蕭隊！”實驗室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實習生舉著平板衝進來，“港務局剛打來電話，孫員工製服的dna比對結果顯示……”
    蕭奈抓起外套向外跑時，陸風注意到他後頸浮現的細密冷汗在冷光燈下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法醫的手懸在半空，最終隻是默默關掉了分析儀過載的警報，看著全息投影裏逐漸擴散的熒光汙染吞沒了整個東亞海運網絡圖。
    法醫實驗室的換氣係統發出低鳴，陸風望著蕭奈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平板邊緣。
    全息投影的熒光汙染還在視網膜上殘留青碧色重影，他轉身從冷藏櫃取出深褐色的中藥袋，蒸汽在玻璃器皿內壁凝成細密的水珠。
    “陸老師又給蕭隊煎安神湯啊？”實習生抱著檔案探頭進來，被陸風掃過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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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醫將溫度調低兩度，像解剖刀般精準地切著當歸片：“把昨天送檢的青銅燭台殘片拿過來。”
    鎏金護欄上提取的織物纖維在電子顯微鏡下顯影時，陸風忽然眯起眼睛。
    放大四百倍的畫麵上，兩縷孔雀藍絲線中混著幾不可見的朱砂顆粒——這不該出現在現代高仿古玩包裝材料中的細節，讓他想起劉鑒定師辦公室裏那方宋代澄泥硯。
    霓虹燈牌在吳競拍者公寓窗外明明滅滅，他蜷縮在智能門鎖反複報錯的玄關處，盯著地板上用紅漆噴成的章魚觸手圖案。
    破碎的相框裏，女兒生日合照被利器劃破笑臉，中央空調出風口還在往下飄落燒焦的拍賣圖錄碎片。
    “他們說下次會寄來真的觸手。”他神經質地啃咬拇指指甲，全息投影的匿名對話框突然彈出：【聽說你女兒明天鋼琴考級？】虛擬信紙上緩緩滲出暗紅色液體，在“海上明珠音樂學院”的燙金校徽上蜿蜒成毒蛇形狀。
    “劉老師怎麽看這件北魏佛像的鎏金工藝？”
    陸風平靜的聲線驚得劉鑒定師鋼筆尖在鑒定報告上戳出墨點。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看著法醫將三維掃描圖投射在辦公桌上，佛衣褶皺處的納米級氣孔正在全息影像中規律脈動。
    “這……這是常見的氧化剝落……”
    “可氧化層下的銅胎分子排列呈現人工幹預痕跡。”陸風指尖輕劃，放大的原子結構圖裏突然跳出幾組熒光標記，“更巧的是，這些量子點排列方式與三年前那批海底盜撈文物上的防偽編碼完全一致。”
    檀香木鎮紙落地發出悶響，劉鑒定師手背暴起的青筋在鑒定台冷光下泛著冷汗。
    窗外忽然傳來渡輪汽笛聲，他像是被驚醒般抓起茶杯，卻沒發現自己的倒影在鍍膜玻璃上正與全息投影裏的走私船編號重疊。
    賀陽在防空洞改建的安全屋裏睜開眼時，後頸的神經接口還在隱隱作痛。
    他吐出嘴裏的止血棉球，把運動鞋夾層裏的解密芯片插進改裝過的遊戲機。
    當可疑賬戶“深海螢火蟲”的登陸記錄在牆麵上炸開星雲圖時，突然發現某次登錄的物理地址竟指向警局證物室。
    “這不可能……”他抓起碳酸飲料猛灌，氣泡在喉嚨裏炸開的刺痛感讓人清醒。
    正要調取三年前的權限記錄，十六塊懸浮屏同時閃爍起詭異的磷光。
    全息鍵盤在指尖下化作粘稠的膠質，數據流中浮出半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那是本該在機房中毒昏迷的自己，此刻正在代碼深淵裏對他微笑。
    蕭奈推開港務局倉庫生鏽的鐵門，鹹腥海風裹著某種腐敗的甜香撲麵而來。
    他打開腕表上的生物追蹤器，看到代表李晴冰的綠色光點正在三百米外的集裝箱縫隙間跳躍。
    當陸風發來的鎏金工藝分析報告在鏡片上刷新時，耳邊忽然響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的電話盲音——父親最後的語音留言裏，也有這樣綿密的浪潮聲。
    “蕭隊！”李晴冰從通風管道躍下，作戰服肩章掛著熒光色的深海藻類，“他們在轉移科考船上的恒溫箱，但是……”她突然頓住，看著蕭奈伸手拂去自己發梢的發光浮遊生物。
    這個過於親昵的動作讓兩人同時愣住，直到警報聲撕裂凝滯的空氣。
    陸風站在證物室立體儲藏櫃前，看著編號s  307的密封罐。
    培養液裏懸浮的熒光微生物正組成奇特的符號，與中藥鍋裏沸騰的菌絲產生共振。
    他突然抓起加密手機，給蕭奈發送的定位坐標在發送成功的瞬間，突然變成一串科考船摩斯電碼的求救頻率。
    “原來你們在這裏……”他對著空氣輕聲呢喃，指尖撫過冷藏櫃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些在中藥蒸汽裏蟄伏了三年的海底微生物樣本，此刻正在證物標簽上投射出李晴冰在拍賣場鏡牆前被分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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