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鬼市商場內，燈火通明。
    謝臨遠正握著一支圓珠筆，在紙上寫著什麽。這時，有商場工作人員來到謝臨遠位於三層的辦公室抱怨。
    “謝大人，衛生紙又賣光了。”
    “那就再從倉庫提。”
    “庫存，也剩得不多。”
    “我回頭再去信邊城，問問他們衛生紙生產線的研發進度如何。再不行就讓阿光開個研發項目，咱們自己產。”
    “那個……”
    “還有何事？”
    那工作人員撓撓頭。
    “原來那衛生紙，原本不是邊城產的啊？既不是邊城土產，咱們江南也不造這個，那倉庫裏那些卷紙……哪兒來的啊？”
    謝臨遠抬頭，淡淡瞥了麵前的工作人員一眼，神情不怒自威。
    對方被唬得立即噤了聲。
    “不該問的，就別問。”
    “那要是別人問起……”
    “就說那是北境土產。”
    “……是。”
    等到工作人員離開，謝臨遠鎖緊辦公室的門，微微歎氣。
    所有人都沒想到，在兩個位麵斷聯之後，最先出現物資缺口的，不是食水衣物之類的生存物資，而是廁紙。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回到閣樓，對謝臨風感慨。
    “那衛生紙才上架多久？明明以前從未出現過，現在卻成了家家戶戶的必需品。”
    謝臨風無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嘟囔。
    “慣的他們。以前沒這玩意兒，日子不還照樣過。”
    原則上，沈霜不會往古代位麵銷售除了食品以外的消耗品。
    是最近兩個月，她從監獄工廠發掘出一條衛生紙生產線，才開始在各線下實體店試賣衛生紙。
    高端卷紙要用到的木纖維是找不到了，監獄工廠生產衛生紙，用的都是回收廢紙，原料主要來自東半球避難所，各探險隊搜刮回來的廢舊紙箱，以及廢棄辦公用紙。
    這紙在現代居民看來質量低劣，古代百姓卻一用就愛上了。
    要知道，這個時代還沒有草紙，士族如廁可以用柔軟昂貴的布料擦拭，普通老百姓，那隻能用樹葉解決。
    鬼市商場剛上架監獄工廠牌衛生紙的時候，大家都還不敢相信。
    這麽軟和幹淨的紙卷，居然是擦屁股用的？
    “為這太過犯愁倒是不必。監獄工廠產量不高，慣用衛生紙的也都是小康之家，沒貨就沒貨，影響不大，不至於激起民怨。”
    謝臨風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什麽民怨？我哪兒想得到這麽多？”
    “我想也是。”
    謝臨遠失笑。
    “那你這副神態，是因為擔心沈姑娘？”
    “難道你不擔心燕老板？哦，對，你跟燕月關係不太好來著……誒，族兄，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麽要摻和我跟楚狸的計劃？”
    謝臨遠直到成為燕月的員工之前，跟他們一幫人都處於敵對狀態。
    當初燕月也是用半脅迫的姿態，才雇傭的他。
    謝臨風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這腹黑族兄為什麽給自己找麻煩，幫他跟楚狸一塊兒出主意，對付主係統。
    “我也擔心阿月，不想讓她一直受那主係統掣肘。”
    “唉，又拿這話糊弄我……還阿月，你啥時候當麵這麽喊過她？算了算了，我沒你這麽多心眼兒，你不肯說實話，我也拿你沒辦法。”
    謝臨風深吸一口氣，道出剛剛得到的壞消息。
    “現代位麵提前進入了災難期。”
    謝臨遠心裏一緊。
    “你從何得知……田原？潞王？”
    “潞王？哦，你說楚狸啊。”
    楚元繼位後，照舊例給兩個兄弟都加封了親王爵位，包括已經“去世”的三弟。
    謝臨遠不像謝臨風這麽隨意，無法對皇族直呼其名，過去提到楚狸都說的“北境三殿下”，楚狸有了封號，就以封號相稱。
    “楚狸得跟著霜霜，哪兒抽得開身找我？是田原隔著陽台門說的……也不是用嘴說的，通道封閉了嘛，那邊連聲音都傳不過來，他現在隻能寫字跟我們交流。”
    “他怎麽說？那核爆……要緊嗎？”
    “那個核爆……跟我們預想的不太一樣，不過也很可怕。”
    沈霜其實已經通過田原報了平安，但他還是牽腸掛肚。
    尤其是了解到什麽是熱射病之後，更擔心了。
    謝臨遠忍不住在閣樓客廳裏兜起了圈。
    “主係統還剩多少能量值？”
    “再發兩次任務獎勵，它就會變成負資產。到時候……”
    謝臨風沒再往下說，但謝臨遠知道他的未盡之語是什麽。
    他們謀劃這麽久，讓沈霜取得平台所有權，又拚命消耗主係統的能量值，就是為了讓主係統進入最虛弱的狀態，一舉擊斃，然後讓楚狸取而代之。
    所以，他們族兄弟倆從來不認為楚狸會為了借沈霜的肉身複活，而對她使壞。
    複活又怎麽樣？
    還不是隻能陷入跟燕月一樣的處境，不僅要幹宿主的活，還得偶爾兼職誌願統，徹底變成打工人。
    打工，哪有翻身做老板舒爽？
    隻是沈霜跟燕月二人的記憶，主係統都有權限查看，所以他們的計劃絕對不能讓這二位知道。
    連楚狸平時都隻把記憶存儲在一塊古早硬盤上，硬盤放謝臨風手裏。
    隻有在這一人一統碰麵的時候，它才會想起全盤計劃。
    “我觀察主係統，還有跟楚狸聯係，都仰賴我那‘網購係統程序破解’技能。”
    謝臨風愁道。
    “我跟霜霜困在浴場裏的時候，對主係統暴露過我的能力，它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什麽？”
    謝臨遠肅然。
    “那我們要抓緊了。”
    “通道關閉，想遞個物資都辦不到，除了在這裏幹等，我們能幫上什麽忙？”
    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坐在這裏聽天由命，這讓他感覺度日如年。
    “那我們就去通道口待著，等她們回來。”
    沈霜的小團隊隻留謝老爺在營地看家，其他人早兩天就全員到了江南，跟燕月的員工一起候在跨位麵通道口。
    哪怕見不到人，也能幫忙盯著點監獄裏的動靜。
    “你倆終於來了！”
    燕九一見這族兄弟倆，就“謔”地站了起來。
    “怎麽了，有情況？”
    謝臨風連忙問。
    “嗯。”
    雀兒不安地指著漆黑一片的通道口。
    “是有別的動靜……監獄那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