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顯示不是喻明澤，而是好久沒聯係的哥哥，林華。
    林風看到名字心立馬沉下去，忍不住煩躁起來。
    自除夕跟父母那通視頻後，中途偶爾發消息聯係，一直沒再照麵。今天是中秋，那邊打過來也在意料之中。
    視頻通話提示音執著響著，像催命符，內心再三鬥爭後林風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準備應付。
    點開接通，她的臉先在屏幕上方小方塊顯現，那邊屏幕黑了幾秒才亮起，林風看到哥哥那張大圓臉，好像又吃胖了點。身後隱約能看到熟悉的沙發背景，原來他回家了，這下免不了要跟父母說幾句……
    “誒，通了。”林華一挑眉看向屏幕裏的她，大聲笑問：“風風，幹啥呢？”
    “沒幹啥，剛吃了飯，看晚會呢……”
    然而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聽筒那頭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卻不見人影，“她那邊怎麽那麽黑？”
    林華傳話：“咱媽問你那邊怎麽那麽黑？”
    林風舉著手機走去牆邊摁開關，裏間頭頂的燈應聲亮起，驟來的燈光刺得她眯了眯眼。平常晚上她都不習慣開燈，總覺得明晃晃的躁得慌，所以隻留玄關一盞燈照明。
    “這下能看見嗎？”她問。
    “誒，好了。”林華將手機偏到母親那邊，“能看見了。”
    “你剛說啥？”林華重複。
    “我說剛吃了飯，在看晚會，你們呢？”林風耐心說道，怕打擾順手摁了電腦靜音鍵，隻留畫麵。
    “我們也在看晚會。”林華說著將攝像頭對準麵前的電視大屏。
    林風看到手機裏對麵電視正在播放歌舞節目，跟她電腦裏放的一樣。
    “來，你跟咱媽說。”林華完成打招呼任務，將手機塞進母親手裏撒手不管了。
    林風麵前，母親的臉跳出來，兩人隔著屏幕對視一時有些尷尬。
    “中秋快樂。”林風想起問候。
    “中秋快樂。”母親回道，“……吃月餅了嗎？”說完又不好意思地小聲重複了遍，仿佛覺得自己這問題問得有些傻。
    “吃了。”林風將攝像頭對準茶幾上還沒收的水果和月餅，稍作展示，“看，這都是。”
    母親湊近了些仔細看，“……自己吃的挺好啊。”
    林華也好奇看過來，指著一個問：“那個是什麽？”
    “哪個？”
    “葡萄旁邊那個。”林華指給她。
    林風拿起那個沒拆封的水果月餅，舉到鏡頭前，“這個？”
    “嗯。”林華將嗑的瓜子皮吐在手心裏。
    林風前後看了看惹眼的包裝，“說是草莓月餅，不知道什麽餡。”
    “看著挺好吃的。”林華咽了咽口水。
    “……沒吃，我也不知道。”林風不禁想起冰箱裏那堆包裝精美的高奢月餅，幸虧沒全部展示。林華隻一眼就挑中了她買的這些平價月餅裏最貴的一塊，那些全拿出來還不得看直了眼。
    “你們吃了嗎？”她趕緊轉移話題。
    “吃了，媽，你給她照照。”林華指了指一旁茶幾。
    “這咋弄？”母親不會弄攝像頭。
    林華接過手機，對準茶幾，林風看到對麵果籃裏堆著幾塊透明包裝的月餅，又聽林華說道：“爸媽嫌太甜，都不吃。”
    “爸呢？”
    “後麵呢。”林華朝臥室喊：“爸！風風叫你！”
    不多時，父親出現在鏡頭裏，黑瘦的臉上滿是笑容：“風風！”
    “爸，中秋快樂！”林風這才真心笑出來。
    “吃月餅了嗎？”
    “吃了……”
    剛才的對話又來一遍，隨後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身體還好吧？胃沒疼吧？”父親早年工作勞累熬壞了胃，一直是她擔心的。
    “沒事，放心，好著呢。”父親語氣不在意，反倒關心她，“你在外麵好好吃飯，看都瘦成什麽樣了。”
    “……知道。”
    實在沒說的，父親將手機塞回母親手裏，“你跟你媽說。”隨後又返回臥室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
    “你嫂子也在，打個招呼。”母親提醒。
    “風風，多久沒見啦！”屏幕那端王豔腦袋斜伸過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嫂子，”林風別扭地喊了聲，兩人年齡相仿，自己還比她大幾個月，難免不習慣這個稱呼，“中秋快樂。”
    王豔沒搭腔，轉而湊近屏幕雙眼放光灼灼盯著她，“呀！”發現新大陸似的歎道：“你這皮膚看著真好呀！用的什麽護膚品？”
    林風：……
    她已經好久沒用護膚品了，都是清水洗臉擦幹算完，她是從哪看出她皮膚好的？或者是對麵開了美顏給她加持？殊不知屏幕裏她的臉和細長脖頸白裏透紅粉嫩粉嫩，和剛剝殼的雞蛋似的引人羨慕。
    聞言一旁母親也不自覺往她臉上多看了眼，氣色確實不錯，隨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風韻猶存的臉頰，又盯著手背上青筋遒勁的泛黃皮膚不知在想什麽。
    王豔繼續歎道：“還有這衣服，真好看！大地方就是好，不像我們小縣城，連個衣服都沒地兒買……”說完白了眼身旁丈夫林華。後者正埋頭嗑瓜子，全當沒聽見。
    王豔氣不過，伸手照他胳膊上的軟肉狠狠擰了下。
    “嘶——”林華倒吸一口涼氣，瞪她：“幹嘛！”
    王豔瞪回去，眼神看向手機拚命給他使眼色。
    無奈林華偏不接招，繼續嗑瓜子看電視。
    這邊林風看不到屏幕外他們的互動，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泛黃的短袖，不知她是真覺得好看，還是故意恭維。不過這語氣裏的暗示也夠明顯了。
    眼見丈夫沒指望，王豔隻能舔著臉自己開口：“那個，風風啊，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也捎兩件？”她滿臉堆笑，“咱倆尺寸差不多，我比你大一號就行！還有你那個護膚品……回頭我把錢給你。”
    錢不錢的都不打緊，再說她也不好意思真向嫂子要錢，隻能自己墊了，權當買禮物。可關鍵是買衣服這種事各人有各人的品味，林風自認很難買到她心上，有些猶豫，“……你喜歡什麽樣的？”
    “隨便，你看著好就行，嗬嗬，你的眼光我放心！”王豔忙不迭恭維。
    “……那我就照我喜歡的買了，回頭直接寄你家去。”林風隻能答應。
    “行，行！謝謝啊，風風！”王豔喜笑顏開，這才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