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又回到母親手上。
    王豔坐回沙發，美滋滋搶過丈夫手裏的瓜子，邊哼著歌邊看電視嗑起來。
    林華皺眉看她一眼，重新又抓了把，沒計較。
    母親沒管小兩口的打鬧，開始對林風盤問。
    “工作忙嗎？”
    “嗯……忙。”林風不打算細說自己的近況，讓她覺得自己忙點好。
    “你這個工作到底是做什麽的？我就沒搞懂過。”母親語氣不免埋怨。
    自從林風自作主張進了影視行業，她就覺得這個自小聽話的女兒完全脫離了掌控，眼下更是一年也見不到一麵。
    “嗯……就是給人寫劇本。”林風盡量言簡意賅。
    “是在公司？待遇好嗎？交不交社保？”母親仍用老一輩鐵飯碗的標準衡量。
    “……嗯。”林風沒法解釋這個工種和影視行業的很多職位一樣，都是項目製的，沒人會給你發固定工資，更別說什麽五險一金之類的了。說了母親也不會理解，隻能徒增擔心。
    “那你們公司發月餅嗎？你看你哥他們單位雖然不怎麽樣，過年過節還發點東西……”
    “……不發。”林風無法想象有哪個影視公司過年過節會接地氣地發米麵油……
    “月餅都不發，那發獎金嗎？”母親撇嘴，小聲抱怨：“這麽多年也沒見你掙下錢，在外麵花光了？”
    聞言一旁王豔和林華對視一眼，默契地繼續嗑瓜子。
    那頭林風聽得心口直發堵，不知怎麽接話。在母親眼裏自己應該是很不孝的女兒，因為從沒拿大錢孝敬他們，可在外孤身闖蕩的艱辛他們又何曾問過一句？
    在他們想象中，她在這個遍地機會的影視圈掙錢很容易，指不定是舍不得給他們花，殊不知很多時候她都舉步維艱。林風無從解釋，說了他們也不相信，隻會自取其辱。
    “實在不行就回來吧，一個女孩子都三十多了還在外麵漂著像什麽話？”母親繼續道，說完了工作難免又扯到她的終身大事。
    “你看你們同學一個個早結婚生娃了，上個月那個誰，就小時候跟你玩的好的，她家娃滿月酒都辦了，你一直不結婚這麽多年隨出去的禮啥時候能收回來？”母親蹙眉數落。
    林風聽得厭煩，一想到要順從母親回到那個小鎮找個人隨便嫁了，此後人生隻剩下在家做飯帶娃都覺窒息。她怎麽可能回去！
    “聽媽一句，不能再拖了，這一年年快著呢！再大更不好找！”母親勸道，“你看你嫂子這樣不也挺好？”
    “嗬嗬，媽，我可不能跟風風比，”王豔訕笑，“人家是高材生，眼光高著呢，指不定真能找個高富帥！”語氣不知恭維還是刻薄。
    “哪家高富帥能看上她這樣的？簡直做白日夢！”母親一點顏麵不留，將她貶得一無是處。
    林風嘴角勾起一抹無聲苦笑，剛還閃過念頭將戀愛的消息告訴他們，眼下簡直是笑話。
    “誒，喻明澤！是喻明澤！”那頭王豔突然提高聲音興奮喊道。
    “誰？”林華皺眉有些吃味，看向電視。
    電視上鏡頭拉近，喻明澤的演唱開始了。隻見他纖長手指將話筒舉到唇邊，眼神含情脈脈，朱唇輕啟，清潤嗓音透出來。
    “啊～～～”王豔雙手交握忍不住做花癡狀，瓜子也不嗑了。
    林華見狀白了她一眼，就知道粉小鮮肉，他這個正主還在這坐著呢。
    “好帥啊！”王豔才不管他繼續感歎，扭頭對母親科普：“媽，你看，這就是高富帥！”又對那頭林風喊道：“風風，你就照這樣的找，咱媽保準滿意。”
    “什麽高富帥……”母親語氣不屑，眼神卻盯著屏幕裏喻明澤人神共憤的帥臉挪不開。
    林風也朝電腦屏幕看去，剛還期待萬分的節目，眼下索然無味。電腦還靜音，喻明澤的歌聲通過手機音響從對麵傳過來，聲畫有些不同步。
    “怎麽樣，媽？他唱得好吧？你不知道他現在可火了！”王豔一邊看一邊不忘窸窸窣窣給母親介紹。
    “還行，你們小姑娘喜歡，我可看不懂……”母親嘴硬。
    林風不欲多說，“沒什麽事我掛了。”
    “誒，還沒說完！”母親攔住，語速加快，“前幾天你爸同事給介紹了個娃，跟你差不多大，也在帝都，說是單位搞科研的，一月能掙一萬多呢……”
    林風一聽就知道要介紹相親。
    “我把你電話號給人家了，他有沒有聯係你？”
    林風惱火，自己的手機號怎麽隨便就給人！
    “媽！不是跟你們說過了，不用給我介紹對象！也別把我手機號給人家！”語氣有些衝。
    “那你自己倒是找啊！我們不給你操心誰給你操心？介紹還介紹錯了？現在還有人張羅著找，再大點都沒人要了……”
    “沒人要就沒人要！”林風不再想著維持表麵和平。
    “你說你這人，怎麽不知好歹……”母親氣急。
    “哎呀媽，你就別操心了，她自己知道。”眼見戰火升級，林華及時出來打圓場。
    “我還沒說你呢，”母親矛頭立刻轉向他，又看王豔，“你們倆也老大不小了，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再過兩年都給你們帶不了了。”
    林華摸摸鼻子，王豔也低頭不敢吭聲，她還沒玩夠呢，可不想被孩子綁住。
    林風見沒什麽好說的，“掛了。”
    被掛斷前，母親又急著加了句，“人家要是聯係你，就試著見見，說不定……”
    林風毫不留情摁斷通話鍵，將嘮叨隔在那邊。
    耳邊聲音斷了，腦子裏聲音卻還縈繞不散。說不定……能看上眼。
    不用說完，她也能想到母親後麵的話，附帶語氣聲調表情。
    好在前一段因為騷擾電話太多，她一律掛斷處理，估計一並將那什麽相親的給屏蔽掉了，也算因禍得福。
    電腦裏喻明澤的節目早過去了，接下來花花綠綠的還在表演，林風已無心再看。
    這通視頻通話仿佛將她積攢大半年的精氣神都耗盡了，又要花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有這樣一家人，她怎麽好意思將喻明澤帶到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