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澤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睜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這是哪？
    環視四周，手臂剛一動便扯到床邊的點滴。
    剛想伸手扯掉，被推門進來的小於跑來攔下。
    “誒，喻哥，這個不能動……”
    “我……怎麽了？”一開口嗓子沙啞得不像話，突然襲來的眩暈感讓他不得不閉眼緩神。
    “你胃出血了，醫生說得休息幾天……”
    跟在他身邊一年多，小於清楚他作息不規律，胃時常難受，也是這行的職業病，誰想這次鬧這麽大，居然胃出血了。
    李哥跟他描述昨天喻明澤吐血的場景時，那表情真嚇得不輕。
    喻明澤扶床坐起，胃裏的灼痛感印證了他的話。
    “水。”他艱難地吞咽，急需喝點什麽。
    小於為難：“醫生說你這幾天要禁食，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會加重胃負擔。”
    喻明澤皺眉，真麻煩。
    “別擔心，醫生開了營養液，每天輸液不會餓的。喻哥你先養好身體，之後想吃什麽我……”
    厭煩他的絮絮叨叨，喻明澤打斷，“手機。”
    “哦。”小於立馬遞上，“電充滿了。”一個優秀助理的職業修養。
    喻明澤翻看通話記錄，發現林風昨晚那兩通來電。
    他連“生日快樂”都沒來得及發……
    “她……”喻明澤習慣性咽了咽口水，嘴裏幹得很，“她說什麽了？”
    “哦，林姐打電話，是李哥接的，說你們臨時出來談項目。後來她沒問什麽就掛了。”
    喻明澤挑眉，“就這些？沒說別的？”
    小於抿嘴，“嗯，沒說，……不過李哥不知道昨天是她生日。”
    說完心虛地瞟他一眼，這可不關他的事。
    喻明澤思忖肯定要打電話道個歉，可嗓子實在幹得難受，也怕林風聽出來，於是指揮小於：“去，給我拿點水。”
    “可醫生說……”
    在喻明澤眼神威脅下，小於不情願地拿來瓶礦泉水，還頗有心機地倒掉三分之二，怯怯遞過去。
    喻明澤接過晃了晃，沒說什麽，擰開瓶口小灌了兩口。
    嗓子像有清泉撫過，瞬間滋潤了。
    不過冰涼水流順著食管入胃，瞬間刺激得他不自覺皺眉。
    “沒事吧……”小於焦急，喻哥瞪他就瞪了，自己應該更堅持的，這下病情不會雪上加霜吧。
    喻明澤沒說話，但也沒再繼續喝，剩下的瓶子扔還給他。
    小於手忙腳亂接住。
    喻明澤去翻林風號碼，小於伸著脖子張望。
    喻明澤不悅抬頭，“你很閑？”
    “哦，那個，”小於尷尬移開目光，左轉右轉找門，“我去跟醫生說你醒了。”
    看他出去，喻明澤才接著撥電話。
    自昨晚跟李哥通了電話後，林風便沒再試圖聯係喻明澤。
    不過整晚都睡得不安穩。
    李哥說喻明澤今天會打電話過來，她雖沒刻意等，但心底一直壓著這事，幹什麽都有些心不在焉。
    整個上午抱著電腦在露台，劇本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是繼續忙工作了嗎？
    什麽時候會打來？
    要是以前有誰跟她說她會六神無主地等某個異性的電話，她肯定不信。
    然而現實實在打臉，原來她也會有這種為某人的一舉一動牽腸掛肚的一麵。
    簡直太沒出息了！
    明明昨晚還信誓旦旦要找他質問，眼下似乎隻要他能如約打來她就什麽都不計較了……
    是她變了嗎？
    是他改變了她。
    是她對他的愛，改變了她。
    而她喜歡這種變化嗎？
    林風沒有刻意約束，任憑自己的思緒不斷往牛角尖裏鑽。
    手機就是這個時候響的。
    林風看過去，屏幕上赫然是她給他的備注：【yu】
    她連忙拿過手機劃開，放在耳邊，微喘著試探，“喂？”
    “喂？”
    他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林風心跳漏了一拍。
    兩人最後一次通話還是一周前，她主動聯係，喻明澤工作間隙在車裏打了視頻。
    “你……感冒了？”林風敏銳察覺他嗓音裏的不適。
    “咳嗯！”喻明澤清了清嗓子，後悔剛才沒多喝幾口，還是被她聽出來了，“沒有，嗓子有點幹。”
    “哦，那你多喝點水。”
    他也想喝，醫生不讓啊……
    林風已經完全記不起要跟他計較什麽，關注點都在他身體上。
    喻明澤先提起，“昨天，對不起……本來想回去……”
    “生日快樂。”
    “嗯，沒事……謝謝。”
    林風不是那麽愛計較的人，隻是昨天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情況，才有些急躁。
    隻要他理由正當，提前跟她說清楚，她也不會無理取鬧。
    “禮物都收到了嗎？”喻明澤轉了話題。
    “嗯，收到了。”
    “……我很喜歡，謝謝。”
    林風自己也察覺這對話實在過於商務客套，可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喻明澤本想打視頻，又怕自己這副模樣被她看見，光聽聲音，能揣測她情緒的信息有限。
    眼下除了送禮物，他也做不出什麽實質性彌補，既然選擇了在外打拚撐起一片天，必然會犧牲在她身邊的溫存陪伴。
    魚和熊掌難以兩全。
    “那你注意身體，抽空我盡量回去。”他終是說。
    “嗯，你也是，注意身體，別太累。”林風叮囑。
    “嗯，有事聯係。”
    “拜拜。”
    掛了後，電話兩端兩人不約而同坐在原地發呆。
    難道炙熱的愛情之火就要在這日複一日的不見中消磨殆盡了嗎？
    “喻哥，醫生來了！”小於咋咋唬唬進來，將喻明澤思緒拉回，身後跟著醫生。
    醫生大致檢查一番，叮囑他不能吃東西，這也是小於非請他過來的原因。
    醫生的話喻哥總不能不聽吧？
    可他的喻哥才不會乖乖聽話，“醫生，我覺得好多了，能不能開點藥不住院了？”笑得很有說服力。
    醫生一聽直皺眉，“那怎麽行？你這情況本來要開刀的，考慮到你工作特殊我們才勉為其難保守治療。再不配合出了問題誰負責？”
    喻明澤被數落的閉了嘴。
    醫生繼續搖頭不悅，發泄不滿，“現在的年輕人啊，仗著身體底子好不知道珍惜，熬夜、喝酒、飲食不規律……生了大病有你們後悔的！”
    “您說的是，說的是。”小於捧場。
    喻明澤瞪他一眼。
    醫生背著手，老神在在地出了病房。
    小於：“喻哥，你別擔心，李哥把你工作都推後了，你就安心養病，先養好再說……”
    喻明澤仰躺在床，有些惆悵，光是養病也不能回家，見不到林風。
    或者讓她來看他？
    不不不，不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憔悴的模樣，還要勞她照顧，徒增擔憂。
    然而就在他不情不願養病的這幾天，一場陰謀正在背後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