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林風一手被周汶汐拉著，踉蹌邁上旋轉樓梯，腳底打滑險些摔倒。
    “風風姐，咱倆的約定你沒忘吧？”周汶汐注意力完全在其他地方。
    “嗯？”林風眨眨眼，被問住。
    “哎呀，就是喻明澤欺負你，我幫你揍他啊！”周汶汐大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這……得是戀愛前的事了吧，她還記著呢？！
    “想起來沒？”周汶汐催促。
    “嗯。”林風機械點頭，不知她這暴揍喻明澤的執念究竟從何而來。
    而且想揍也不用打著為她討公道的名頭，直接出手揍就好了呀！
    這麽想好像對喻明澤這個男友不太公平，可這事不了估計在她那過不去……
    “沒忘就行。哎呀你快點！一會人都跑了。”周汶汐對她柔弱的腿腳很是不滿。
    這副著急的模樣，林風都要懷疑她是拉自己去捉奸的。
    林風本來蹚水走了將近一公裏才好不容易到會所，這時渾身都是軟的，哪還有力氣再快爬樓梯？
    此時被周汶汐拉著不得不往上挪，胸口劇烈起伏，喘得像隨時要撅過去，加上渾身濕透的模樣，簡直狼狽到極點。
    這鬼地方究竟誰設計的？這麽奢華居然不知道裝個電梯？！
    好不容易上了樓，周汶汐不容她喘息，又東拐西拐不知拉她去哪裏。
    某一刻，身前的周汶汐突然頓住。
    林風來不及刹車，撞上她後腦勺，好硬！
    眼鏡撞到鼻梁，磕得生疼。
    她條件反射捂住臉，摘下眼鏡揉捏鼻梁，同時趁這功夫喘口氣。
    “走吧。”周汶汐又拉她，向相反方向。
    看到不遠處的景象，周汶汐立馬後悔了。
    雖然她很想痛快地揍喻明澤一頓，可這一切對林風來說太殘忍了。
    她怎麽能親手送她來看這些？
    “走吧！”周汶汐猛地站近，擋在她麵前，“沒什麽好看的。”
    林風完全摸不著頭腦，重新戴上眼鏡，眼角還掛著撞出的淚。
    周汶汐表情焦急，想盡力擋住林風視線，可個頭比她還稍矮些，根本無濟於事。
    放在平時，林風馬馬虎虎不甚計較的性格可能就讓她蒙混過去了，可今日她實在反常，不覺提高警惕，不意外瞥到落地窗前那對相擁的身影。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走吧！”周汶汐又來拉她。
    可林風不知突然哪來的力氣，整個人定在原地。
    痛是一瞬間襲來的，心好似有千斤重，每一寸血液、細胞、呼吸都冰凍，隻有眼球還在不斷接收眼前信息。
    她想移開，別看了，視線多停留一秒，心就多冰封一分，直至被麻木侵蝕到漆黑。
    又不想移開，看得再清楚些，將這一幕記得再深刻些，將她從對愛情美好、篤定、信仰的幻想裏完全驅逐。
    這一刻，她仿佛開了超能力，這個世界所有的五感暴風般向她襲來。
    胸腔微窒後反彈的急促呼吸、擂鼓般的心跳、刺痛的雙眼、酸澀的鼻腔、哽咽的喉嚨、掐緊的掌心，渾身上下潮濕黏膩的不適和煩躁……
    落地窗外雨好像更大了，打在背景窗上劈裏啪啦，仿佛老天要用滿腔淚水將這世間吞沒。
    而那擁吻的一對璧人卻在另一個安然的世界，絲毫不受影響。
    林風想從喻明澤臉上看出他是被迫的？虛與委蛇的？
    卻看到了急切的自願？甚至渴求？
    眼淚終於忍不住無聲滾滾而下。
    見狀身旁周汶汐也紅了眼眶，放開林風幾步迎上前。
    她的接近終於讓那對人驚覺，抬頭看過來。
    喻明澤猝不及防，臉頰狠狠被貫了一拳。
    隨後拳腳接連落下，令他急於招架。
    韓思初回過神來去拉周汶汐，周汶汐撇下喻明澤，對著她的臉狠狠就是一巴掌，直打得她癱坐在地。
    “還有你！”
    韓思初吃痛緊捂臉頰，眼裏浸出淚，楚楚可憐。
    周汶汐最討厭這副綠茶樣，破口大罵：“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幫他？我呸！一對狗男女！”
    周汶汐對付韓思初的當口，喻明澤終於發現林風。
    兩人隔著幾步遙望。
    林風眨掉眼裏的淚，想將他看清，想知道他還有沒有什麽要說。
    他的眼神很複雜，她竟完全看不懂了。
    也許是他故意將她封在外麵，不允許她再親近他的心。
    他們好像從親密無間的戀人，又退回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更甚，相互憎惡的仇敵。
    好像過了很久，或許也隻是瞬間，喻明澤移開目光，不再看她。
    完全掐滅她最後一絲期盼。
    周汶汐還欲教訓韓思初，被喻明澤擋下。
    那保護的模樣比任何話語都刺痛林風的心，讓她覺得自己完全是個笑話。
    “是我，不怪她。”喻明澤開口。
    “好！我就打死你這個死渣男！”周汶汐邊說邊拳腳接連毫不留情招呼上去。
    韓思初起身來攔：“住手！別打了！”
    被料理完那邊跟過來的兩保鏢大哥紳士地攔住。
    於是一時間麵前隻有瘋了似泄憤的周汶汐，和隻知格擋不還手的喻明澤。
    兩人纏鬥。
    林風靈魂出竅，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已跟她無關。
    或許是痛到麻木，真把他打死了又能怎樣？
    她就能好受一分嗎？
    她知道自己該瀟灑點，放手離開。
    她如此承諾過的，隻要告訴她，她不會糾纏。
    他剛才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林風的靈魂被軀殼困在原地，需要點時間重新找回力氣。
    不多時，喻明澤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周汶汐最後一拳將他重重打倒在地，無力地垂著腦袋。
    “別打了！”韓思初看得心疼，換個方向直奔林風而來，抓著她的胳膊乞求，邊哭邊喊：“我求求你，讓她別打了！”
    林風麻木地轉向她。
    好讓人憐愛的一張臉，會示弱會哭泣的一張臉，臉頰還帶著腫脹的指印。
    林風想說，不是她讓打的，可找不到聲音。
    或許她離開，一切就都好了。
    林風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拚命調動四肢，撥開抓住自己手。
    一句話沒說，轉身緩步離開。
    地上的喻明澤這才似有所察，終於抬頭去看她背影。
    林風走得很慢，腳步踉蹌如踩雲端，不知前路方向，隻知此時不能停下。
    “看什麽看！你還有臉看？！”周汶汐一個頂膝直衝喻明澤腦門，將人狠狠撂在地上。
    喻明澤沒再起身，順從地平躺，嘴角溢血卻慢慢勾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由小到大，痛苦又解脫，似乎享受這被打到眩暈的感覺。
    直聽得人毛骨悚然。
    韓思初飛撲過去，小心將他腦袋攬在懷裏，焦急哭道：“阿澤，你沒事吧？有沒有怎麽樣？”
    保鏢沒再來攔，周汶汐也停手，隻是眼前畫麵實在礙眼，忍不住啐道：“瘋子！”
    一時間，林風已經走遠，看不見人影。
    陷入癲狂的喻明澤突然有一刻清明，不知哪來的力氣胡亂爬起，跌跌撞撞追人而去。
    “阿澤！阿澤！”
    身後韓思初的哭喊他已聽不見。
    兩保鏢對視一眼，看向周汶汐。
    周汶汐猶豫，眼神複雜，終是沒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