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渾渾噩噩不知如何走到門口。
    也許中途問了人，也許沒有。
    所幸出口就在眼前。
    還等在原地的李明啟看她出來，焦急迎上來，“林風！”
    林風仿佛沒看到他，徑直朝外走去。
    李明啟納悶，看向她身後，“他人呢？你們沒一起？”
    林風毫無知覺，邁進漫天雨幕裏，原本就是擺設的小傘也不知被丟在何處。
    “誒……”李明啟跟上去想攔，可林風就像失了魂，完全看不見他這人。
    頃刻間兩人便已渾身濕透，九重天的驚雷在頭頂直直炸開，緊接著是晃眼的閃電。
    林風依舊聽而不聞。
    李明啟被震得不輕，匆忙返回廊簷下摸出手機聯係喻明澤，今天真是邪了門了！
    眼神還緊盯著不遠處的林風，然而雨幕遮擋，一個晃神人就不見了。
    林風沿路漫無目的地走著，呼嘯的暴風雨將她裹挾其中，成了最好的帷幕，將她的狼狽完美隱藏。
    她曾無數次向往如此一無所顧衝進雨裏，大哭、大笑、奔跑，極致的自由。
    可置身其中，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周身肆虐的暴風雨奇異地讓她覺得平靜。
    林風不斷安慰自己，沒什麽，忘了吧。
    情深不壽，很正常。
    可最讓她難過的是背叛，無來由的，為何偏偏是她要被辜負？
    這段戀情已經走到盡頭，她隱約感知到，直到擺在麵前，還是不願相信。
    思緒在理智和情緒兩端不斷撕扯。
    她曾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很堅強，不就是失戀嘛，又死不了。
    可到頭來還是弄得如此狼狽。
    之前呂賀跟她說的話，竟是一句也不記得了。
    不知走了多久，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提醒，她該快點回去，不該放任自己在這危險的雨夜遊蕩。
    即使被人放棄，她永遠不能放棄自己，不能主動將自己置入險境。
    遲鈍掏出手機，不意外又關機了……
    前後張望，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身旁倒是有不少夜行的車，極速駛過時濺起水花。
    林風沒躲，反正已經渾身濕透。
    於是又複走起來。
    所幸路旁沒有參天大樹，都是新栽的幼苗，否則接連不斷的閃電劈下，她很可能稀裏糊塗就送了命。
    狂風夾雜著暴雨淋過，感官久違地恢複，林風渾身冷顫，不禁抱臂縮成一團。
    她心無旁騖地走著，不再期待有人牽掛或伸出援手，隻希望危險別找上她。
    反正人生的路本來就是要自己走的。
    隱約察覺身後好像有車經過，林風以為還會快速駛過，沒想到那車卻在她身旁停下了，隨後的鳴笛驚得她一頓。
    透過雨幕看過去，駕駛室裏的人看不清，模糊是俊朗身影。
    林風的心跳不由自主加速。
    那人打開車門，撐傘下了車，朝她走來。
    繞過車頭，林風看清，不是她期待的人。
    失望的同時不禁鬆了口氣。
    顧歆知加快速度走到她身前，碩大的傘遮去頭頂雨滴，似乎也帶來一絲溫度。
    林風這才想起今晚自己來的目的，平白無故放人鴿子，很不負責呢。
    “我送你回去。”他說。
    沒有詢問、責備、憤怒。
    林風感激他此時的冷靜，同時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在他撐傘庇護下，林風順利上了車，不再糾結自己的狼狽模樣被他看到，或濕透的衣服會弄髒座椅這種細節。
    她已經很累了，此刻什麽都不想想。
    關上車門繞回副駕駛的途中，顧歆知意外看到車後不遠處有個高大身影站在原地。
    他一眼就認出，是喻明澤。
    原本如此環境下應該看不清表情的，可雨幕裏兩個男人直直對望，對彼此的情緒一清二楚。
    顧歆知沒再停留，收傘上車，發動車子，將林風帶離。
    後視鏡裏，喻明澤在雨中落寞的身影越來越遠。
    林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毫無知覺。
    而顧歆知沒有提醒。
    ……
    喻明澤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追出來。
    說他不是故意的，說他昏了頭求她原諒？
    可如果他足夠誠實，就該承認，那一刻他放任自己軟弱、趨利避害。
    沒有失誤或昏了頭，是他自己選的。
    所以，他怎能如此卑鄙請求林風原諒，請她包容這個懦弱又不擇手段的自己，因為真的已經走投無路。
    他知道別無選擇，無法回頭，可還是舍不得。
    直到看到林風上了顧歆知的車。
    挽回的一腔衝動和留戀被定在原地，讓他一步也無法上前。
    也好。
    也許這樣對彼此都好。
    他們都選了……自己想選的。
    報完地址後，林風便沉默地坐在副駕駛發呆。
    可笑，如今分手，她還是不得不回喻明澤的公寓。
    希望他能識趣給她一些時間，讓她迅速撤離。
    去哪好呢？
    如今真是了無牽掛了……
    “還借錢嗎？”顧歆知突然開口。
    林風：……
    “謝謝，不用了。”
    話說出口，並未如預想中窘迫，許是少了任人拿捏的把柄，她也輕鬆不少。
    左不過是在他麵前丟了回臉而已。
    顧歆知偏頭看她一眼，又轉回去。
    兩人無話。
    過了會，林風出於禮貌，還是開口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好說。”顧歆知直視前方，“如果抱歉的話，不如考慮跟我合作。”
    林風沉默。
    此前為了喻明澤能脫離險境，那種不管不顧的心境已經全然改變，如今未來的路要如何走，她自己也不確定了。
    要轉戰幕前演戲嗎？
    還是堅持磨煉編劇？
    或者直接退圈轉行其他謀生？
    在感情遭此重大挫折的時候還要如此殘忍地逼她立馬麵對現實嗎？
    可成年人的世界往往連哭泣的時間都沒有，就像此刻的她，還未來得及祭奠死去的初戀，就要為生存發愁了……
    “之前想演戲……是因為缺錢，”林風實話實說，覺得他值得一個解釋，“我自己……其實不是特別喜歡演戲。”
    “那你現在不缺錢了？”
    這話問得有歧義，林風不禁一怔。
    錢自然還是缺的，可也沒那麽缺。
    至少不用再為30億發愁。
    可真的不缺嗎？
    好像又很缺……
    車子很快在公寓門口停下。
    林風道謝後準備下車時，被顧歆知叫住。
    “考慮考慮，想通了隨時聯係。”
    隨後他開車離去。
    林風回了公寓。
    一直刻意忽視的心痛在獨處時又無可抑製地冒了出來。
    環顧熟悉的公寓，她明白自己已經不再屬於這裏。
    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