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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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墨,你真的決定好了嗎?”胡一菲看著自信滿滿的秦羽墨問道。
秦羽墨正在化妝:“當然,我準備約她出來談一次。”
“什麽?”
“我查過那個tina,是我們公司的vip到時候我會以歐萊雅美容顧問的身份約她出來談談,像曾老師一樣開導她。”
胡一菲把卷袖子,“你就不怕打起來?”
“這有什麽好怕的,我才不要做怨婦呢,我是新一代都市女性——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汽車,買得起新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你們祝我好運吧。”秦羽墨燦爛地笑著走了。
“曾小賢,上!”胡一菲氣不打一處:“你繼續開導。”
“得嘞。”
……
傍晚。
“張偉,你學的怎麽樣了?”諸葛大力突然找到張偉。
張偉放下民法典,揉了揉眼睛:“還行,這次考試勢在必得。”
“大力?有什麽事情?”
諸葛大力聞言坐到張偉旁邊:“我想聽一聽你們福利院的故事。”
張偉微微一笑:“小嶼沒跟你說過?”
“他說過一些,可是那些我覺得不是很重要。”
張偉盯著諸葛大力:“你想聽什麽?”
“他為什麽會被毆打呢?以及在福利院發生的一些事情。”
張偉沉默了,良久後:“你知道小嶼有超憶症嗎?”
諸葛大力搖搖頭又點點頭:“我知道嶼哥有心理疾病,可是不知道是超憶症。”
“大力,你能幫我做頓飯嗎?”張偉突然揉了揉肚子:“故事有點長,我慢慢給你講。”
“好。”
諸葛大力第三次把自動鉛筆芯按斷在筆記本上。秋夜的風卷著梧桐葉撲在玻璃窗上,她看著對麵張偉眼睛裏上跳動的台燈光斑。
突然意識到這是第一次有人係統講述孟嶼的過往——那個永遠帶著溫潤笑意、能用五種語言背誦《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的青年作家,原來把半生傷痛都折疊在挺括的襯衫袖口裏。
"這是當時的傷情鑒定副本。"張偉從《民事訴訟法》教材裏抽出一張泛黃的紙,諸葛大力的指尖在觸到油墨的瞬間蜷縮了一下。
1998年7月12日,上海市虹口區中心醫院病曆記錄顯示,四歲患兒背部有煙頭燙傷七處,創麵呈北鬥七星狀排列。
鉛筆尖在紙麵劃出尖銳的聲響。諸葛大力突然站起來,深灰色針織開衫從肩頭滑落也渾然不覺。
她走到飲水機前接水,盯著紙杯裏晃動的漣漪,想起上周在古籍修複室看見孟嶼挽袖子的模樣——蒼白小臂上蜈蚣狀的縫合疤痕正隨著鑷子移動舒展,而他專注得像在觀摩敦煌壁畫。
"要看看這個嗎?"張偉的聲音像隔著水麵傳來。他打開手機相冊,2003年福利院春節聯歡會的照片裏,十歲的孟嶼穿著不合身的紅色毛衣,嘴角上翹的弧度與現在分毫不差。
但諸葛大力的瞳孔突然收縮:男孩垂在身側的右手背上有道新月形疤痕,正是去年孟嶼幫她調試天文望遠鏡時,她無意間瞥見的那個印記。
窗外的梧桐枝椏突然重重叩打玻璃,諸葛大力猛地轉身,馬尾辮掃落桌上的《羅馬法概要》。
她彎腰去撿時發現自己在發抖,書頁間飄出一張褪色的蠟筆畫——歪斜的太陽下,三個火柴人手拉著手站在開滿橙色花朵的樹前,背麵用鉛筆寫著"2001.5.12,院長、小嶼、阿偉"。
"他每年兒童節都去給孤兒院孩子講曆史故事。"張偉用指腹摩挲著畫紙邊緣:"講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時,有個孩子問"他爸爸為什麽不愛他"。"
空氣突然凝滯,諸葛大力看見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晃了晃,像是有人在她精密運轉的大腦裏投了顆石子。
淩晨四點零五分,張偉打開鐵皮餅幹盒。二十三個貼著日期的密封袋整齊排列,每個都裝著孟嶼不同時期的醫療票據。"這是他交給我的訴訟材料,說是"記憶的物證"。"
諸葛大力接過2005年的掛號單,9月28日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的診斷書上,"創傷後應激障礙"幾個字被紅筆圈出,暈開的墨跡像幹涸的血點。
晨光初現時,諸葛大力發現自己把橡皮擦捏成了碎末。她走到窗前深呼吸,涼意浸透的空氣裏飄來糖炒栗子的香氣。樓下梧桐道上,早起的老教授正牽著導盲犬經過,滿地落葉在腳步中發出細碎的悲鳴。
"他選擇曆史專業,是因為..."張偉的聲音突然哽住。諸葛大力回頭,看見這個總被戲稱為"愛情公寓最摳門"的男人,正把臉埋進孟嶼送他的羊毛圍巾裏——那是用他人生第一筆助學金買的。
"他說史書是人類的集體病曆。"張偉的眼鏡蒙上白霧,"當你知道崇禎帝煤山自縊那年,河南有母親易子而食;當你在敦煌文書中看到安史之亂時,沙州女子給戰死丈夫寫的祭文...自己的傷就變成了曆史長河裏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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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大力突然衝向書櫃,抽出去年孟嶼送她的《唐代醫療社會史》。翻開扉頁,他清瘦的字跡題著"所有創傷終將成為照亮來路的磷火"。
當時她讚歎比喻精妙,此刻卻透過紙背看到1998年那個蜷縮在衣櫃裏的男孩——四歲的孟嶼正用超憶症的大腦刻錄施暴者的呼吸頻率,就像他後來背誦《唐律疏議》時那般精確。
第一縷陽光爬上窗台時,諸葛大力把錄音筆推向張偉:"能再說說他高考那天的事嗎?"她的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左手無意識轉動著桌上的地球儀——指尖正停在中國東北,那裏有孟嶼此刻所在的地方。
“高考那天的事情我告訴你不合適,其實小嶼的記憶宮殿已經完全向你打開了。即使你們兩個屬於量子糾纏狀態,可是…”張偉喝了一口咖啡,頓了一下。
“大力,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小嶼。我知道你很愛他,我何嚐不是呢?”張偉指了指自己的心髒:“等這次他回來,你大可以和他聊聊。”
諸葛大力右眼滑過一滴眼淚:“我,我隻知道愛一個人就把自己的一切能奉獻出來,愛一個人是能在他餓的時候做上一份飯,能在他晚上回去的時候給一個擁抱。能在他疲憊的時候讓他充電,愛是…”
“愛是這樣,但是愛同時又是…”
"愛是用創可貼包紮看得見的傷口。"諸葛大力攥緊手中斷成兩截的自動鉛筆,"而我甚至找不到他的傷口在哪裏。"
張偉把桌子上的放大鏡拿起來,哈氣在鏡片上暈開一團白霧。窗外的梧桐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極了福利院老式收音機的電流聲。"記得我們十歲那年,小嶼發現被白蟻蛀空的梧桐樹洞嗎?"
"他說要幫大樹治病,每天往樹洞裏灌三七粉。"張偉的指腹摩挲著羊毛圍巾起球的部分,"直到有天暴雨衝垮了樹洞,他才發現最嚴重的腐爛藏在三米深的根係。"
諸葛大力看著1998年的燙傷鑒定書,北鬥七星狀的疤痕在泛黃紙頁上灼燒。她突然明白孟嶼為何總在盛夏穿著長袖襯衫——那些被時間掩埋的創傷,遠比表象深邃。
"真正的愛不是包紮。"張偉打開手機相冊,2005年孟嶼在福利院圖書室的照片躍入眼簾。十五歲的少年正在修補《資治通鑒》殘卷,陽光透過梧桐葉在他脖頸投下蝶形光斑。"是成為讓他安心展示腐爛樹根的暴雨。"
書頁間的蠟筆畫突然被夜風掀起,三個火柴人腳下的橙色花朵在台燈下泛起暖光。諸葛大力想起上周古籍修複室的場景——孟嶼小臂上的縫合疤痕在鑷子下舒展如敦煌飛天的飄帶,而他談論《天工開物》時的眼神,分明與照片裏修補史書的少年重合。
"那年福利院組織春遊,唯獨小嶼被困到了那裏。"張偉調出微信聊天記錄,孟嶼最後一條消息顯示淩晨三點:"發現唐代渤海國醫簡,記載用梧桐樹皮治療燒傷——原來我的北鬥七星,早在一千年前就被編入藥典。"
晨光漫過窗台時,諸葛大力終於解開馬尾辮。發繩彈在《唐代醫療社會史》封麵上,驚起扉頁間幹枯的梧桐葉書簽。"所以愛是..."
"愛是當他展示腐爛的樹根時,你能指著年輪說"看,這裏長出了新的菌絲"。"張偉舉起鐵皮餅幹盒,二十三袋醫療票據在晨光中泛起珍珠母的光澤,"就像他總說曆史是人類的病曆,而我們都是彼此的藥引。"
樓下的糖炒栗子香氣突然濃烈起來,混著油墨味的晨風卷過桌麵。
諸葛大力發現2003年照片裏,孟嶼紅色毛衣的袖口藏著半枚梧桐葉形狀的補丁——正是去年他襯衫袖扣的樣式。
"下周他回來時..."諸葛大力將錄音筆轉向張偉,卻在按下停止鍵時聽到自己的哽咽,"我想帶他去福利院看那棵梧桐樹。"
張偉笑著將圍巾繞上脖頸,羊毛纖維裏還纏著福利院曬被場的陽光氣息。"記得帶上錘子和鋼釘——那小子到現在還覺得,給老樹加固支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工程。"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梧桐葉在窗玻璃上投下細密的心電圖。諸葛大力終於看清,那些被孟嶼折疊在袖口裏的,從來不是傷痕的碎片,而是等待破繭的蝶蛹。
“小嶼之前給我說要是有女孩詢問他過去的記憶時,那麽讓我質問一下對方對小嶼的感情。不過現在看來已經用不上那些問題,大力,你就是孟嶼唯一的藥引。”張偉站起身子把窗簾拉上:“好了,講了一個晚上。要睡覺了,大力。”
諸葛大力擦了擦眼角的淚珠,點點頭。然後默默離開了張偉的房間。
她回到孟嶼的臥室,躺在床上也睡了過去。
在夢中,她好似在長安城中看到了孟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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