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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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手放在胸口上,無聲地長舒一口氣。他看了看身旁學生,眨了眨眼,眉眼彎成溫暖的弧度。
師生倆對視著,眼底漾開欣喜的漣漪,無需言語,這份默契已讓懸著的心穩穩落地。
黑製服沒注意他們的舉動,仍在時不時看著手表,直到停在一扇門前,“請進,就是這裏。”
推門的瞬間,他們的視線立刻被吸引,因為房間內已經有人了,有四五個人正沉默而高效地張貼著牆布。
身著黑色製服的人露出和善的笑容解釋著,“請別誤會,這隻是普通牆布,隻是讓房間沒那麽單調。掛上這淡雅的橙色布料,是不是會顯得溫馨一些?”
“是啊,哈哈,您可真貼心。”教授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這樣形容這群罪惡昭彰的罪犯。
對方繼續維持著程式化的微笑,“沒事的,先生,隻是一會兒需要你們來分開來做記錄。”
教授手指握成拳,“好的,我們一定盡力配合,畢竟我們都是無辜的旁觀者,當然希望越早解決,越早結束。”
黑製服挑眉,習慣性眯起眼睛審視著,目光像一把出鞘的刀般一寸寸瞄向對方,教授迎上他的視線,泰然自若。
這時,木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過來,像是割裂了凝滯的空氣,旁邊立著男人的人瞬間將手臂抬高,蘭達擺了擺手,那人沉默地退了出去。
“好久不見,教授。”蘭達輕笑著,問候禮貌而親切,但不等回答,又轉移了視線,“你也是,我的同桌,是不是生病了,似乎神色有些不太好,那天你在雪地裏待了很久。”
他很自然地走近,學生時代的稱呼被他含在唇齒間,帶著溫柔,偏偏他的身份又給這一份溫柔加了一份危險。
艾薇搖頭,“沒事的。隻是小感冒。”
“杜波依斯他們很快就能走了。”蘭達摘下手套,指尖擦過她的額頭,在眼角處停了停,“要是病了,就該去醫療室。”
“謝謝,但真的沒有。”
教授上前半步,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之間。“先生,感謝您的關心。”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某種戒備,“我陪她去就好。”
蘭達的目光在教授臉上停留了兩秒,輕輕一笑,“當然可以,教授,您也可以一起去,不過,在此之前,需要您先去做一下記錄呢。”
在教授明顯懷疑的眼神之中,艾薇輕輕拍了拍他,“沒事的,教授,我和他之間是認識的,您不用擔心我。”
蘭達無害地笑了笑,露出小虎牙,在看到教授戒備明又加了一層後,有些無奈,自己明明連製服都脫去了。隻穿著件普通的襯衫,西裝褲,明明都很常見,表現也很隨和,怎麽戒備的反而比旁人還重。
“先生,您放心吧,如果我們要做什麽直接就做了,不會來用這種把戲的。”
教授低眼,“我當然很相信您,少校。畢竟我們可是冒著叛國的危險來與你們與合作,在別人眼中已經是惡劣至極了。”
蘭達淡淡一笑,“一會見,教授,先去做筆錄吧。請放心,很快就可以結束了,我可以保證,你們都能安全的回去。”
艾薇與教授交換了個隱晦的眼神,前者幾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點頭,教授低笑著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最後一起走到走廊,被指引著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牆上壁燈不算明亮,將一切都照的半昏半暗。艾薇攥著衣角,突然問道,“朱莉還好麽?”
蘭達點頭,半張麵容隱沒在陰影中,將高挺的眉骨與鼻梁襯得更加立體,“是的,放心,還不錯。”
她低垂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許久,才緩緩抬起眼,目光像是穿過迷霧般落在他臉上。
“那你呢?”
這句話讓空氣瞬間凝固。蘭達扶著門把的手指驟然收緊,“也還不錯,到了,就是這裏。”
他推開醫務室的門,不同於樓內其他陰冷昏暗的區域,大片磨砂玻璃窗毫無保留地接納著日光,在地麵潑灑出耀眼的光斑。不過與此同時濃鬱的消毒水氣味也撲麵而來,將這為數不多暖意也衝淡幾分。
蘭達環視一圈,隻看到整齊歸位的醫療器械,卻不見醫生蹤影。抬手看了看腕表,說道,“稍等一下,可以去簾子後麵休息會,這裏很幹淨,延斯每天都要用消毒水反複擦洗。”
“其實真的沒有事情,隻是普通感冒了。”
蘭達俯身拉開抽屜,“看起來可不像,我記得這裏有溫度計。”
下一秒,門被拉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一個男人壓低聲音快速道。
“少校,您怎麽來了,是身體不適嗎?”
“請原諒我如此直接,但你們真的應該少用些止疼藥和可拉明。元首最近的用藥恐怕……已經產生了依賴性。人體不是機器,需要休息才能維持正常運轉。您當時把我調來,我就要做好督促您的健康,您最好…”
蘭達抬手打斷他,“延斯,先不要說這些了,來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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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這才注意到簾後還有人影。他挑了挑眉,方才蘭達在場,他完全沒想到屋裏還有第三個人。
艾薇也注意到他,戴著眼鏡,蒼白的手指攥著病曆夾,看起來似笑非笑的,很虛弱的樣子。但是明顯的很專業,問了一大堆問題後,拿著儀器,熟練地完成各項檢查。
片刻後,他直起身,目光像探視儀般精準,“女士,能麻煩您起來走一下直線嗎?”
蘭達瞬時眯起眼睛,艾薇握緊手指,“好的。”
按照他說的方向走完,她補充了一句,“但是正如我剛剛所說,因為實驗進度,所以前幾天吃了一些鎮靜藥片。您可以查一下,我們這幾天進度明顯比前幾天快的多。”
醫生點了點頭,“好的,我沒有惡意,隻是這種藥物往往是有成癮性的,而且會損害神經,還好您這並不嚴重,連輕度都犯不上。”
醫生在紙上唰唰寫著,而後抬頭,“不過還是建議您盡早停止,隻是可能會出現,焦慮,失眠等症狀。另外,小姐,您有些感冒,外加些心緒鬱結。”
蘭達皺眉,在一旁開口,“鬱結?”
醫生收拾著器材,聳了聳肩,“戰爭時代,在隨時都麵臨著死亡的威脅下,這樣的人太多了,數不勝數。畢竟與以前落差太大了。”
”曾經拿破侖時期的法國,盛極一時,簡直是將當時的德意誌諸邦及其他歐洲國家摁在地上打。”
若是讓那個科西嘉的小個子看到,如今短短39天就宣告投降,甚至將首都設為不設防城市,那位戎馬一生的皇帝大概會氣得掀翻榮軍院的穹頂。
“怎麽調節?”
醫生笑了笑,“和平了大概也就痊愈了。說不定這一天很快就到了。莫斯科保衛戰直接打破了陸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硬生生從閃電戰拖成了持久戰。沒有辦法,俄國的冬天啊……”
他收拾器材的手停頓了下,而後又緩緩接著說道,“拿破侖就是敗在了俄國的冬天,成為他野心覆滅的重要轉折點,也導致當時的法蘭西帝國走向崩潰。不知道如今德意誌帝國……曆史會不會重演。”
艾薇簡直不敢相信所聽到的,望著這位膽大包天的醫生,如今大多數德國人都是相信德國會在元首指揮下所向披靡。還少有人如此發言,簡直是不要命的話。
她不由看向蘭達,以為蘭達會生氣,但是他也很平靜,“現在呢?”
醫生將聽診器放進醫療盒,“聽聽音樂,看看風景,去翻書,去宴會,去遊樂。都可以試著試試。”
“雖然可能沒什麽用,剛占領時巴黎廣場整天播放舒緩音樂,可恐懼還是像黴菌一樣在民眾心裏瘋長。不過環境總是可以影響人的,在歡樂的環境,與黑漆漆的環境下總歸不同。”
醫生忽然想起什麽,倏地轉身,眼睛發亮,“或許,我們可以去野餐。少校,我可以給你們做野草粥的,我很擅長,非常美味。”
蘭達製止,“可以了,出去吧,什麽奇奇怪怪的食物。”
“好的,您可以仔細想想的,我真的非常擅長。”醫生眨了眨眼,語氣誠懇。到裏邊房間去清洗器械,又探回半個身體,指尖在額頭上虛點了一下,看起來極度鮮活。
望著那抹白大褂消失在房間內,艾薇恍惚間想起了道裏希家那個總愛在花園裏捉蝴蝶的男孩。沒想到蓋世太保裏也會有這樣活潑的人。
似乎是察覺她內心所想,蘭達指尖在挺括的西裝褲側緣輕輕點著,帶著幾不可聞的自嘲,“總得身邊有人。才能提醒自己也是人。”
話音未落,他轉而問道:“要不要出去等教授他們,這裏一會兒可能會遇到病人,而其他的地方都太陰暗了。”
艾薇垂眸應了聲,“好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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