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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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穿過昏暗的走廊,這裏陽光的確是,除了醫務室,其他都陰暗的不行。
    良久,蘭達突然開口,“其實我們並不在乎一個人的死亡,就像在沙灘上拿走一顆沙子,無關緊要。哪怕他有消息,在沒確定之前都是空話,現在他死掉了,也更無法確定了。”
    艾薇的動作陡然凝滯,緩緩垂首,遮住眼底翻湧的暗潮。年少初遇時,他便像團裹著冷霧的謎,複雜又捉摸不透,而今經年流轉,這份感受愈發濃烈深沉。
    他完全不像那些喊著元首萬歲,狂熱癡迷的黨衛軍。但與容答,道裏希這種純粹遵循軍事傳統的國防軍來說,也不像。
    他更像徘徊在暗夜與晨曦交界的人,縈繞著捉摸不透的混沌,以及叫人看不清立場的邊界。
    蘭達笑了笑,目光落在窗縫間。陽光奮力擠進來,在幽暗的縫隙扯開一道金亮的邊。隨即慢慢開口,“我在西班牙長大,不在德國,西班牙一戰二戰都是中立國家。”
    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當然這話懷疑的成分也很大,現在西班牙明顯倒向德國,而話也總是用嘴,不是用心髒說的。”
    談話間,他們已走到樓外,蘭達紳士地幫忙拉開停靠車的車門,正午的陽光傾瀉而下,將他的側臉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他抬眼時,陽光沿著他高挺的鼻梁遊走,在眉骨處投下淺淺的陰影,笑意隨著微風輕輕漾開——與記憶中那個站在教室裏,背對黑板、低頭淺笑的少年如出一轍。
    清朗得近乎耀眼,棱角分明的輪廓裏卻藏著霧靄般的疏離,像早春河麵將化未化的薄冰,看不清楚厚度,卻也藏叫人看不透,冰層下是否有危險的湧動。
    “稍等一下,可以閉上眼睛休息會,你看起來很累。教授他們不需要很久就可以安全出來。”
    ……
    “您不需要送我們的。”教授覺得自己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看著麵前脫掉製服隻穿襯衫的秘密警察,舉手投足間似乎都透著從容,正優雅抬手,指引方向,與他們一起走路,看起來全然無害。
    就在十分鍾前,這個惡魔般的人物突然進入審訊室打斷了審訊,趕走了原本的審問者,坐在對麵莫名其妙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但又很快結束話題,合上根本沒寫幾個字的記錄本,親自為他們推開沉重的鐵門,甚至麵帶微笑,“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可以回去了,需要我送您嗎?”
    不等回答,他又繼續道,“好的,請。”自問自答到教授都覺得是不是長期在這血腥陰暗的地方待久了,這群秘密警察的精神出現問題了。
    但他微笑恰到好處,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顯得疏離,就像在告別一位普通訪客。無法,教授隻能順著他一起,終於要走到門口時,才忍不住婉拒他繼續相送。
    蘭達低頭看了看手表,神色不明,“先生,您有沒有發覺你的學生狀態不太對呢?她最近服用了大量的鎮定劑,而鎮定劑往往是有成癮性的。”
    教授的手指僵在鏡框上,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收縮。真的沒有發現,最近的事情都太多了,先是被要求趕進度,又是莫羅的事情,再是朱莉父母的事情。樁樁件件像失控的齒輪,早已將他的注意力碾得支離破碎。
    蘭達從口袋拿出張卡片推了過去,“沒必要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而放入太多心緒,說實話,我們完全不在意一個人死亡。”
    “但她很信任您,也希望您日後若察覺不對,可以用這張卡片去這裏,可隨意免費檢查,是你們國內人開的,他們的設備都是最新的。”
    教授盯著他的動作,猶豫了下,最終接過卡片。
    蘭達收回手,再次查看了一下時間,轉身利落走至另一間審訊室門口,推開審訊室沉重的鐵門,陰冷的空氣裹挾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
    結束了嗎?”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地落在屋內中央。
    正在記錄的軍官立即起身,鋼筆在文件上劃出一道突兀的墨跡:“少校,剛進行到一半...”
    蘭達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皮手套在空氣中劃出幹脆的弧度,帶著不容拒絕的重量,“可以了,結束吧。“
    他轉向角落裏的人,“您可以離開了,杜波依斯女士。”
    朱莉茫然抬頭,但是聽他這麽說,還是立刻起身,走到外麵,就發現教授等在門口,幹澀的眼睛裏,瞬時又想冒出淚光。
    教授走近心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沒事了,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清白,已經沒事了。”
    蘭達望著兩人的舉動,收斂了剛才的模樣,恢複起晏笑難測,“是我們的失誤,應該賠禮道歉的,近幾天有場宴會,要來參加麽,有很多美味的點心。”
    教授一愣,“宴會?現在這種時候還有宴會麽?”
    “是的。”蘭達理了理手腕上的袖口,“宴會是維持人際關係,打探消息很好的場所,越是動蕩越是需要。“
    “但如果不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討論,單純享受美食,氣氛是很歡樂的……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的。”
    朱莉對這話深表懷疑,但是側頭,卻對上他像綠寶石一樣純粹的眼眸,澄澈深邃,穿著白襯衫,神色很認真,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局促與偽裝。
    似乎看不出來是惡貫滿盈的人,然後片刻後幾位黑製服陸續走來。每經過他們身邊時,皆抬高單側手臂,以標準納粹姿勢,抬手敬禮。骷髏標誌在昏暗下泛著冷光,瞬間將方才溫情的假象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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