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學這紙人點睛之術？”師傅那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我，眼中滿是警告與擔憂。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師傅，我想學，這門手藝不能在咱們這斷了傳承啊。”其實，我心裏還有個沒說出口的想法，這紙人點睛之術，在喪葬行裏可是個絕活兒，學會了，以後定能在這行站穩腳跟，賺得盆滿缽滿。
    師傅長歎一口氣，“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手藝，弄不好，可是要惹禍上身的。罷了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教你。”
    從那一天起，師傅便開始傳授我紙人點睛的訣竅。選紙、剪裁、塑形，每一步都有嚴苛的要求，而最關鍵的點睛，更是重中之重。師傅說，點了睛的紙人，便有了靈性，它們能通陰陽，甚至能在某些特殊時刻，成為陰陽兩界的媒介。
    經過數月的學習與練習，我自覺已經掌握了這門手藝的精髓。看著那些被我點了睛的紙人，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一般，我心中滿是得意。
    “師傅，我學成了。”我拿著一個剛點睛完成的紙人，興奮地跑到師傅麵前。
    師傅接過紙人，細細端詳，許久才開口，“手藝倒是學得不錯，可你記住，這紙人點睛，萬不可隨意為之，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的日子，特殊的地方。”
    我嘴上應著，心裏卻不以為然。在我看來，師傅就是太過謹慎了，這不過是一門手藝罷了，能有什麽危險。
    很快，機會就來了。村裏的一位富商王老爺，他的母親剛剛過世，王老爺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決定大辦喪事，並且點名要我去製作紙人。
    我滿心歡喜地接下了這個活兒，想著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大家都見識見識我的手藝。我精心挑選了紙張，按照記憶中的模樣，製作出了一個個精美的紙人，有丫鬟、有小廝，還有一匹高大的紙馬。最後，到了點睛的時刻，我深吸一口氣，拿起畫筆，輕輕地點在了紙人的眼睛上。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那些紙人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詭異的光，但眨眼間又消失不見。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也沒放在心上。
    葬禮那天，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可到了晚上，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住在王老爺家專門為我安排的客房裏，半夜時分，突然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哭聲。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我的床邊。
    我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了那個身影竟然是我製作的紙人丫鬟！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隻有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裏還不停地發出嗚嗚的哭聲。
    “你……你想幹什麽？”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紙人沒有回答，隻是慢慢地向我靠近。我想逃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動彈不得。紙人越靠越近，我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就在她快要觸碰到我的時候，突然，一道強光閃過，紙人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癱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中充滿了恐懼。這時，我才想起師傅的話，原來這紙人點睛真的有危險。
    第二天，我找到師傅，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師傅臉色凝重，“你觸犯了禁忌，這紙人已經被陰氣纏身，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師傅，我該怎麽辦？”我焦急地問道。
    師傅沉思片刻，“隻有一個辦法，你去找到王老爺，讓他準備一場法事，超度那些紙人，或許還能化解這場災禍。”
    我不敢耽擱，立刻找到王老爺，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了他。王老爺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按照師傅的要求，請來了一位道士，準備了一場法事。
    法事進行的那天，我一直守在旁邊，心中忐忑不安。道士念念有詞，手中的桃木劍不停地揮舞著，周圍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香火味。突然，一陣陰風吹過，那些紙人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它們張牙舞爪地朝著道士撲去。
    道士臉色大變，連忙拿出一張符咒，貼在了紙人的身上。紙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痛苦，不停地掙紮著，發出陣陣淒厲的叫聲。過了許久，紙人的動作才漸漸停止，它們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我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可沒想到，這隻是噩夢的開始。從那以後，我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看到那些紙人的身影，它們時而出現在我的夢中，時而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精神也開始變得恍惚，工作頻頻出錯，生活陷入了一片混亂。
    有一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哭聲。我驚恐地轉過頭，就看到那個紙人丫鬟站在路邊的一個角落裏，她的眼睛裏流著血淚，直直地看著我。
    “你為什麽不放過我？”我崩潰地喊道。
    紙人沒有回答，隻是慢慢地向我走來。我轉身拚命地跑，可無論我跑多快，紙人始終跟在我的身後。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了師傅的家。我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躲在了師傅的身後。
    師傅看著我狼狽的樣子，歎了口氣，“看來這災禍還是沒能躲過。”
    師傅拿出一個盒子，裏麵裝著一些奇怪的粉末和一張符咒。他把粉末撒在了門口，然後把符咒貼在了門上。“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希望能擋住它們。”
    可是，那些紙人並沒有被擋住。它們穿過了師傅設下的防線，慢慢地走進了屋子。師傅臉色蒼白，他拿起桃木劍，和紙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在搏鬥中，師傅受了重傷，而我也被紙人抓住了。就在紙人要對我下毒手的時候，師傅用盡最後的力氣，把手中的符咒扔向了紙人。符咒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紙人在光芒中瞬間化為了灰燼。
    師傅也因為傷勢過重，離開了人世。我跪在師傅的墳前，淚流滿麵。我後悔自己當初的貪婪和無知，若不是我執意要學這紙人點睛之術，若不是我為了錢財觸犯禁忌，師傅也不會死，我也不會陷入這場可怕的噩夢。
    從那以後，我徹底放棄了喪葬這一行，遠走他鄉。每當我想起那段恐怖的經曆，心中就充滿了恐懼和悔恨。我深知，有些東西，是不能輕易觸碰的，一旦觸碰，就可能萬劫不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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