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還殘留著黎玄澈掌心的溫度。
    兩人踩著天機閣廢墟裏未消的晨霧，通過傳送陣回到千幻神宗時，宗門禁地的蒼鬆正被晨露洗得發亮。
    "大長老！
    星黎師妹！"守在傳送陣旁的外門弟子看見他們，立刻單膝跪地，"宗主已在議事殿等候，說是有緊急事務。"
    黎玄澈的狐尾在身後若隱若現，聞言隻是頷首："帶路。"他垂眸看向慕星黎，見她額角還凝著薄汗，便將自己的廣袖往她身側攏了攏——方才在天機閣祭壇，她強行催發血脈之力震碎石碑，此刻靈力雖在恢複，氣息仍有些虛浮。
    議事殿的檀香混著冷鐵味撲麵而來。
    宗主端坐在主位，左首坐著戒律堂堂主，右首是負責情報的青鸞峰主。
    見兩人進來，宗主直接將一卷染血的密報推到案上："玄冰洞外圍的守陣弟子今早被發現昏迷，身上有傀儡絲勒痕。"
    慕星黎的瞳孔驟縮。
    前世她就是在玄冰洞最深處的冰淵底，發現慕華安與淩霄仙尊交換"神骨殘片"的書信，卻被對方用傀儡術控製的冰錐刺穿丹田，推下深淵。
    此刻她攥緊懷中的玉玨，指節發白："玄微子在天機閣說"千幻神宗的禁地"，指的就是玄冰洞。"
    黎玄澈的金瞳泛起冷光，狐尾尖端的銀毛無風自動："玄微子能繞過宗門禁製潛入禁地，說明他在宗門內有眼線。"他抬手在虛空劃出一道流光，"我已讓影衛封鎖玄冰洞，三日後我親自帶隊探查。"
    "大長老且慢。"青鸞峰主突然開口，他撫著花白的胡須，"今日正是宗門大比的第三輪，各峰弟子都在演武場候著。
    若此時抽調人手，恐被其他仙門看輕。"
    慕星黎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知道青鸞峰主向來注重宗門顏麵，前世正是他力排眾議，在她被慕華安誣陷時堅持"清者自清"，間接導致她被逐出宗門。
    此刻她望著主位上閉目養神的宗主，突然開口："大比不能停，但我要參加。"
    "星黎！"黎玄澈的聲音裏帶著少見的急切，他伸手要握她的手腕，卻在觸到她冰涼的皮膚時頓住，"你昨日損耗太大，強行出戰......"
    "師尊。"慕星黎轉身直視他的眼睛，靈力在識海的靈泉裏翻湧，"玄微子敢在此時搞鬼，必然會借大比做文章。
    我若不上場，他隻會更肆無忌憚。"她頓了頓，聲音放軟，"再說......"她舉起手腕，腕間是黎玄澈昨日親手係上的狐毛繩，"有這個在，您的靈力能護我周全。"
    黎玄澈盯著那抹雪白的狐毛，喉結動了動。
    他終究沒再說什麽，隻是將掌心按在她後心，一道暖流順著經脈注入——這是神族特有的護脈術，能在她靈力枯竭時支撐三息。
    三日後的演武場人聲鼎沸。
    慕星黎站在後台，望著雲阡潤指尖跳動的藍色陣紋，突然皺眉："阡潤，你有沒有聞到鐵鏽味？"
    雲阡潤正為她檢查護心鏡的陣法，聞言閉眼感知片刻，睫毛猛地一顫："東南方三十丈，有血煞之氣！"她指尖快速結印，額角滲出細汗，"是傀儡術特有的腐屍味，混著......"她睜眼時眼底泛著青，"混著玄冰洞的寒霧。"
    "沈師兄。"慕星黎轉頭看向靠在廊柱上的沈初序。
    後者正擦拭著隨身攜帶的短刃，聞言將刀刃對準地麵——金屬表麵映出扭曲的陰影，"有七根傀儡絲纏在演武場的梁柱上，最粗那根......"他用刀尖挑起一縷空氣，"連向裁判席的第三排。"
    慕星黎的心跳突然加快。
    前世大比時，她的對手也是在擂台上突然暴起，用淬毒的匕首刺穿她的肩膀。
    當時她以為是意外，如今想來......她攥緊腰間的玉牌，那是黎玄澈送的"千幻令"，能暫時屏蔽外界精神力探查。
    "下一位，千幻神宗慕星黎，對戰紫霄仙宗楚硯！"
    擂台上的石磚被正午的太陽曬得發燙。
    慕星黎望著對麵的青年，他著一身月白衫子，眉目清俊，可眼底卻蒙著層灰霧——那是被傀儡術操控的征兆。
    "得罪了。"楚硯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他抬手祭出一柄鐵劍，劍身竟纏著黑色的絲線。
    慕星黎側身避開刺來的劍鋒，指尖觸到腰間的狐毛繩。
    黎玄澈的靈力如溫泉般湧來，她借著這股力道旋身，掌心按在楚硯後頸："靈泉淨世！"
    識海裏的靈泉突然沸騰，一道白光從她掌心湧出。
    楚硯的身體劇烈顫抖，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嗚咽，一縷漆黑如墨的傀儡絲從他心口鑽出，"啪"地斷裂。
    "咳......"楚硯踉蹌兩步，扶住擂台邊緣，眼底的灰霧消散，"我......我怎麽會在這裏？
    我明明在紫霄仙宗的丹房......"他突然抬頭，眼中滿是驚恐，"方才我好像看見......看見一個穿黑鬥篷的人，他說要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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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眾席傳來騷動。
    慕星黎抬頭看向裁判席，卻在第三排的陰影裏，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玄微子！
    他的半邊臉纏著帶血的紗布，嘴角咧到耳根，對著她比了個"殺"的手勢。
    "小心！"雲阡潤的尖叫混著破空聲。
    慕星黎本能地低頭，一柄淬毒的短刃擦著她的發頂飛過，釘在身後的木柱上，滋滋冒著青煙。
    沈初序的身影如鬼魅般躍上擂台，他手中的短刃泛著幽藍光芒，正是能斬斷傀儡絲的"破妄刃"。
    可當他的刀刃即將觸到玄微子時，後者卻像一團黑霧般消散，隻留下一句刺耳的笑聲："慕星黎，玄冰洞的冰淵裏，可還留著你前世的骨頭呢......"
    演武場的風突然變了方向。
    慕星黎望著玄微子消失的地方，耳中嗡嗡作響。
    前世冰淵底的寒意突然湧遍全身——她記得那刺骨的冷，記得慕華安將她推下去時說的話："你不過是我養的血奴，也配查我的事？"
    "星黎！"黎玄澈的聲音帶著靈力的震顫。
    慕星黎轉頭，看見他正從觀禮台躍下，狐尾在身後展開，九團銀芒如星辰墜落。
    他將她護在身後，金瞳裏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暴戾："誰傷的你？"
    "我沒事。"慕星黎抓住他的衣袖，指尖還在發抖。
    她望著黎玄澈頸間若隱若現的神族圖騰，突然想起前世臨死前，有個銀發男子曾站在冰淵上方，用九尾掃開壓下來的冰錐。
    當時她以為是幻覺，如今想來......
    "師尊。"她將臉埋進他廣袖裏，聞著熟悉的雪鬆味，"玄冰洞，我們現在就去。"
    黎玄澈的狐尾輕輕環住她的腰。
    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好。
    但先讓我看看，是誰敢動我的小狐狸。"
    演武場的雲不知何時聚了起來。
    陰影籠罩著擂台，慕星黎望著黎玄澈身後翻湧的狐尾，突然覺得，這一次，所有的陰謀，都該見一見天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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