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裹著四人的瞬間，慕星黎的指尖與黎玄澈掌心的星紋突然泛起灼熱。
    那是兩人簽訂共生契時烙下的印記，此刻正像活物般沿著血脈跳動，仿佛在指引著什麽方向。
    "小心腳下。"雲阡潤的聲音帶著幾分緊繃，她的指尖快速結過三道法印，腰間懸掛的青銅陣旗"唰"地展開，青金色的光紋在四人腳下鋪開。
    慕星黎這才注意到，原本該是實地的地麵正滲出墨色黏液，踩上去像踩進腐爛的沼澤，連靈力都被黏得遲滯——方才她抽劍劈散蛇群時，竟沒察覺腳下早已異變。
    黎玄澈的銀尾在身後緩緩擺動，第九條尾巴尖突然泛起金芒。
    他猛地攥緊慕星黎的手腕，帶著她往側邊急退半步。
    幾乎是同時，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裂開一道黑縫，無數骨白色的尖刺"哢"地刺出，在陣旗的光紋上撞出火星。
    "有問題。"黎玄澈的聲音壓得極低，垂在身側的手凝聚起金紅相間的靈力。
    慕星黎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比尋常高了幾分——這是他動用神族本源力量的征兆。
    前世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那時的黎玄澈總是端著大長老的威嚴，連衣角都不曾皺半分。
    "你們不應該來這裏。"
    嘶啞的聲音像生鏽的刀刃刮過耳膜。
    慕星黎抬頭，隻見三步外的黑霧裏浮出個半透明的身影。
    那東西沒有具體的五官，麵部輪廓像被沸水燙過的蠟，脖頸處還掛著半截腐爛的鎖鏈，腐肉的腥氣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雲阡潤的陣旗光芒明顯暗了暗，她低聲道："是幽都的引魂使...但氣息不對，像被什麽東西汙染過。"
    引魂使的"視線"在慕星黎身上頓住，半融化的嘴唇咧開："九尾的血脈...還有你。"它轉向黎玄澈，"天地同壽的神裔，你們不該踏足這裏。"
    慕星黎的指尖掐進掌心。
    前世她被慕華安推下懸崖時，耳邊也響起過類似的嘶啞低語；後來她在亂葬崗修煉，那些邪修用她的血祭陣時，咒語裏也混著這種腔調。
    她抽出腰間的青冥劍，劍身嗡鳴著迸出金芒："告訴我，慕華安在這裏做什麽？
    這團紅光到底是什麽？"
    引魂使的身體突然劇烈震顫，半透明的軀幹裏翻湧出墨色霧氣。"他...他要獻祭整個千幻山脈的生靈，喚醒沉睡在深淵裏的..."它的聲音突然拔高，像被什麽東西扼住了喉嚨，"快走！
    他們發現你們了——"
    地動毫無預兆地襲來。
    慕星黎的腳步踉蹌，青冥劍差點脫手。
    她看見雲阡潤的陣旗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風無痕的軟劍"當啷"掉在地上——那柄陪他闖過七十二座險地的軟劍，此刻竟像被火烤過的陶片，脆弱得不堪一擊。
    黎玄澈的銀尾猛地將她卷進懷裏，九條尾巴在頭頂織成光網，金紋與她影子裏若隱若現的銀尾交纏，勉強護住四人。
    "阿黎，咬我。"黎玄澈的聲音帶著幾分破碎，他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淡金的狐族圖騰，"用你的牙刺破這裏，神族血脈能暫時穩定空間。"
    慕星黎的瞳孔驟縮。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神族的血脈印記一旦被外物侵入，輕則元氣大傷，重則損及本源。
    但此刻四周的黑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尖刺，雲阡潤的陣旗"砰"地炸裂，炸得她嘴角溢出鮮血；風無痕撲過來推開雲阡潤，後背上被劃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咬！"黎玄澈掐住她後頸，將她的臉按向自己的鎖骨。
    慕星黎聞到濃重的血腥氣——他的銀尾金紋正在消退，每退去一寸，尾巴上就滲出一滴金血。
    她牙齒一痛，嚐到了鐵鏽味的甜，黎玄澈的血順著喉嚨滑進丹田，她的九尾影子突然凝實，九條銀尾"唰"地掃開三片黑霧。
    地動越來越劇烈。
    慕星黎聽見頭頂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聲響，抬頭望去，原本暗紅的光團正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每道紋路裏都滲出漆黑的液體，滴在地上便腐蝕出青煙。
    引魂使的身影徹底潰散，最後一縷殘魂鑽進她的識海："慕華安...用你的血...他要打開...神墓..."
    "阿黎，抓緊我。"黎玄澈的尾巴收緊，將她和雲阡潤、風無痕圈在中央。
    慕星黎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快得異常，掌心的星紋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她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裏浮出完整的九尾，銀尾上的金斑與黎玄澈的尾巴交相輝映，在四人周圍形成半透明的護罩。
    "那紅光...是慕華安設的血陣。"慕星黎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前世記憶翻湧的冷意。
    前世她墜崖後，曾在一本古籍裏見過類似描述——以活人生魂為引，以血脈至親的血為媒，能打開封禁上古邪神的神墓。
    而慕華安，那個從小教她練劍、給她捂手爐的養父，竟要拿她的血做鑰匙。
    "我知道。"黎玄澈的尾尖輕輕掃過她的後頸，"所以我們要在他完成獻祭前，找到陣眼。"他的指尖凝聚起更盛的金芒，"雲阡潤，護好風無痕；阿黎，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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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頭頂的紅光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強光。
    慕星黎的眼前一片雪白，等視力恢複時，她發現四周的景物正在扭曲——左邊的岩壁凸起人臉的輪廓，右邊的黑霧凝成慕華安的模樣，正對著她笑。
    "歡迎回家，我的乖女兒。"
    那聲音混著地動的轟鳴，震得慕星黎耳膜生疼。
    她握緊青冥劍，劍身的金芒幾乎要刺穿掌心。
    黎玄澈的尾巴突然一緊，她這才察覺自己的右腿不知何時陷入了黑霧裏，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空間開始扭曲了。"雲阡潤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指尖還沾著陣旗碎裂時的血，"阿黎，你的影子...在吸收這些黑霧！"
    慕星黎低頭。
    她的九尾影子正像活物般吞吐黑霧，每吞一口，銀尾上的金斑就亮一分。
    黎玄澈的眼睛突然變成豎瞳，這是神族血脈徹底覺醒的征兆："阿黎，你的血脈在融合這裏的能量。
    別抗拒，跟著直覺走。"
    地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慕星黎感覺自己的識海被什麽東西撞開了一道縫。
    前世的記憶、今生的經曆、還有引魂使最後那句話，像潮水般湧進來。
    她突然明白黎玄澈為什麽堅持帶她來這裏——不是為了探險，不是為了試煉，而是為了讓她的血脈徹底覺醒，去對抗那個藏在紅光裏的，慕華安要喚醒的存在。
    "走。"她抬頭，眼中的冷意比青冥劍更利，"去紅光中心。"
    黎玄澈的銀尾卷住她的腰，帶著她往紅光最盛處衝去。
    風無痕捂著後背的傷，咬牙跟上；雲阡潤咬破指尖，在地上畫出最後的防禦陣。
    慕星黎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正在消失，四周的景物像被揉皺的畫卷，而那團紅光，正張開巨口，等待著將他們吞噬。
    就在四人即將觸及紅光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發出刺耳的尖鳴。
    慕星黎的星紋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她聽見黎玄澈在她耳邊說："抓緊我。"而下一刻，所有的聲音、光線、觸感都消失了，隻剩下無邊的黑暗，和從最深處傳來的，類似於心跳的，沉悶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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