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深處的笑聲像生鏽的鐵錐，一下下鑿進慕星黎的耳膜。
    她望著那具骨架眼眶裏跳動的紅光，前世慕華安站在血池邊的畫麵突然清晰——"邪靈王的殘魂早就在你血脈覺醒時，盯上你了。"
    喉間泛起血腥氣，她攥緊手中銀簪。
    方才用凡鐵擊潰的邪靈不過是嘍囉，此刻從更深的地縫裏湧出來的邪物，骨爪上凝著黑霜，腐肉裏爬動的黑蟲泛著幽藍熒光，數量比之前多了三倍不止。
    "這樣下去靈力撐不過半柱香。"黎玄澈的狐尾在她腰際收緊，玄色廣袖被邪靈骨爪劃破幾道口子，金紋在幽暗中若隱若現。
    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可慕星黎能感覺到他護在自己身側的手臂繃得筆直——那是在強壓著將她直接帶離的衝動。
    "都別硬拚。"慕星黎突然開口，銀簪在掌心沁出冷汗。
    她望著邪靈雖猛卻始終保持著某種規律的進攻節奏：三隻為一組包抄，五隻成扇形壓迫，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著。
    前世她被慕華安設計時，那些圍攻她的妖獸也這般有序——"它們不是靠本能，是被操控的。"
    黎玄澈的瞳孔驟縮成豎線，這是神族血脈覺醒時才會顯露的特征。
    他抬手召出金芒護罩，將眾人籠在其中，護罩邊緣與邪靈骨爪相撞，濺起細碎的火星："雲阡潤，查陣！"
    雲阡潤早就在解腰間的陣盤。
    她素白的指尖快速結印，陣盤上的青銅紋路突然泛起暖黃光暈——那是感知類陣法啟動的征兆。
    可不過三息，她的眉峰便擰成一團，額角沁出冷汗："這些邪靈的魂魄碎片......在往地洞深處匯聚！"她扯下一縷發絲纏在陣盤指針上，發絲竟違背重力，筆直指向那具巨大骨架，"有東西在抽引它們的殘魂，像......像在給什麽供能。"
    "我來拖住它們！"風無痕的霜劍劈碎一隻撲來的邪靈頭骨，劍刃上的冰花卻比往日暗淡幾分。
    他後背的衣襟被劃開一道血口，鮮血滲出來又被凍成冰晶，可握劍的手穩得像鑄在石裏，"星黎，你和雲姑娘找那根"線"，我撐得住。"
    慕星黎望著他染血的側臉，喉結動了動。
    這個為她與紫霄仙宗決裂的男人，此刻眼底隻有孤注一擲的堅定。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按上眉心——神族血脈覺醒後，她能更清晰地感知靈力流動。
    果然，在那些邪靈渾濁的魂魄裏，有根極細的黑線，像血管般延伸向地洞深處的骨架。
    "看到那些黑線了嗎？"她轉頭對雲阡潤說，聲音壓得極低，"它們是連接邪靈和操控者的紐帶。"
    雲阡潤的陣盤突然發出"嗡"的輕響。
    她盯著盤心旋轉的指針，猛地扯下頭上所有銀簪——那是她用凡銀打的陣旗，"我用困陣纏住這些黑線，你用神族靈力斬斷！"
    話音未落，她已甩出三支銀簪。
    銀簪落地的瞬間，地麵浮現出金色紋路，將最近的幾隻邪靈困在其中。
    那些邪靈的骨爪瘋狂抓撓陣壁，黑蟲從它們潰爛的傷口裏湧出，卻被陣紋灼成青煙。
    "現在！"雲阡潤咬著唇，指尖在陣盤上重重一按，困陣突然收縮，將那些黑線勒得緊繃。
    慕星黎的金劍早已出現在手中。
    這把凝聚著神族靈力的劍雖在之前被黑蟲啃出裂痕，此刻卻因她血脈沸騰而重新煥發光芒。
    她踩著黎玄澈用狐尾卷起的風，騰空躍起，劍尖精準刺向那幾根被勒直的黑線。
    "嗤——"
    金劍入肉般的悶響裏，黑線應聲而斷。
    被困在陣中的邪靈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它們的骨爪無力垂落，黑蟲像被抽幹了生機，紛紛爆成黑霧。
    更遠處的邪靈動作也明顯滯緩，有的甚至原地轉圈，像沒了線的傀儡。
    "成功了？"雲阡潤扶著陣盤踉蹌兩步，臉上卻浮起笑意。
    風無痕的霜劍斬落最後一隻邪靈，轉身時卻猛地皺眉："不對，它們的數量......"
    他的話被地洞深處的震動打斷。
    那具巨大骨架突然發出轟鳴，原本斷裂的鎖鏈又崩開兩根，紅光從它的眼眶裏噴薄而出，照得整個地洞亮如白晝。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嗎？"
    沙啞的聲音裹著腐臭的風撲來，像是從極深的地底被擠出來的。
    慕星黎的金劍"當啷"落地——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分明是前世慕華安瀕死時，附在他體內的邪靈王殘魂！
    黎玄澈的狐尾瞬間將她護在身後，九尾在身後展開如金紅屏障。
    雲阡潤的陣盤"哢"地裂開一道縫，她抬頭時，眼底映著骨架上越來越亮的紅光。
    風無痕的霜劍結滿冰碴，劍尖微微發顫——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動搖。
    唯有雲影，這個一直沉默的瑤瑤守護者，突然握緊了手中的碎石。
    他望著那具骨架，喉間發出低沉的嘶吼："是他......是當年屠我全族的邪靈王......"
    地洞深處的紅光仍在暴漲，那聲音卻突然低下來，像在對著慕星黎耳語："小狐狸，你以為斬斷幾根線就能逃開？
    真正的......"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它的話。
    上方的岩壁突然塌下大塊碎石，眾人本能地抱頭躲避。
    等塵埃落定，那具骨架的紅光竟暗了幾分，可那聲音的餘韻還在洞壁間回蕩，像一根細針紮在每個人的後頸。
    慕星黎彎腰撿起金劍，指尖觸到劍柄上未愈的裂痕。
    她抬頭時，黎玄澈正盯著地洞深處，狐毛被紅光染成血色。
    雲阡潤在重新修補陣盤，風無痕在檢查傷口，雲影則望著那具骨架，眼底翻湧著刻骨的仇恨。
    "走。"黎玄澈突然說，狐尾卷住她的腰，"這裏不對勁，先回宗門。"
    可他們剛要動身，那道冰冷的聲音又從廢墟深處飄來，比之前更清晰，更陰冷："......戰鬥，才剛剛開始。"
    眾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慕星黎望著黎玄澈緊繃的下頜線，又看了看其他人蒼白的臉色，突然攥緊了他的衣袖。
    地洞深處的紅光還在跳動，像一隻睜開的眼睛，正透過層層黑暗，牢牢鎖住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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