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岩壁還在簌簌落著碎石，混合著邪靈腐臭的空氣裏，那道沙啞的聲音像毒蛇信子般掃過每個人後頸。
    慕星黎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金劍在她手中嗡鳴——前世慕華安咽氣前，這聲音正是這樣從他喉管裏擠出來的，帶著摧毀她一切的惡意。
    "現身吧！"她突然抬高聲音，劍尖挑開眼前飄著的塵霧。
    話音未落，廢墟深處的陰影突然翻湧，一道裹著黑鬥篷的身影如墨滴入清水般滲出來。
    他的麵容隱在兜帽下，唯餘一雙泛著幽綠的眼睛，像兩簇燒在腐屍裏的磷火。
    黎玄澈的狐尾瞬間收緊，將慕星黎往身後帶了半步。
    他的九尾在身後展開如金紅屏障，每一根毛發都繃直如弦，空氣裏浮動著淡淡的龍涎香——這是他動用神族血脈時特有的氣息。"你就是邪靈王？"他的聲音比地洞冷風更沉，指尖隱現雷光，隨時準備將眼前黑影碾碎。
    "不錯。"邪靈王低笑，那笑聲像指甲刮過青銅鼎，震得雲阡潤剛修補好的陣盤"哢"地又裂開道細紋。
    她慌忙用靈力按住陣盤，卻見盤麵上代表"困"的星位正在急速暗下去——這是陣法被外力侵蝕的征兆。
    鮮血從她指縫滲出來，滴在陣盤上，反被那黑氣吸得幹幹淨淨。
    風無痕的霜劍突然爆發出刺目寒光。
    他之前為護慕星黎硬接的那道邪靈爪痕還在滲血，此刻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痛，握著劍的手穩如磐石。"當年屠我紫霄仙宗山門前，你也是這副腔調。"他的聲音裹著冰碴，"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邪術硬，還是我的霜劍利。"
    唯有雲影在發抖。
    這個總沉默的瑤瑤守護者，此刻眼眶紅得像要滴血。
    他攥著的碎石被捏成齏粉，指縫裏滲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騰起絲絲黑霧。"是你......"他的聲音在發顫，"當年你附在那巫師身上，燒了我的族人，把他們的魂魄......"他突然哽住，喉結劇烈滾動，像在吞咽最鋒利的刀刃。
    邪靈王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慕星黎臉上。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黑霧裏竟浮現出半張人臉——那是慕華安的臉，帶著前世她刺穿他心口時的驚恐。"小狐狸，你以為殺了這具皮囊就能斬斷因果？"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黏膩，像腐爛的藤蔓纏上慕星黎的腳踝，"你身上的神族血脈，你師尊的九尾元丹，你那些寶貝隊友的命......"他的指尖輕輕一顫，慕華安的臉瞬間崩成血霧，"都是我複活的燃料。"
    慕星黎的金劍"嗡"地發出悲鳴。
    她能清晰感覺到血脈在沸騰，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衝破皮膚鑽出來——這是前世被慕華安偷襲時的征兆。
    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讓神智清明幾分。
    前世她太蠢，信了養父的溫情，直到他用她的血祭陣才明白；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師尊。"她突然抓住黎玄澈的手腕。
    他的手腕滾燙，是神族血脈暴走的跡象。
    她抬頭看他，正撞進他泛紅的眼底——那是克製著要衝出去撕碎邪靈王的凶光。"別衝動。"她低聲說，拇指輕輕摩挲他手腕上的狐族圖騰，"他在激我們。"
    黎玄澈的喉結動了動，狐尾卻還是死死護著她。
    他的目光掃過雲阡潤泛白的指尖，風無痕傷口處翻卷的皮肉，雲影幾乎要滴出血的眼眶，最終落在慕星黎發顫的睫毛上。"我在。"他說，聲音放軟了些，靈力卻悄悄漫開，將四人籠罩在一個半透明的光繭裏。
    邪靈王的幽綠眼睛突然眯起。"看來你這小狐狸，比前世聰明了些。"他的身影開始虛化，黑霧裏傳來嗤笑，"但沒關係......"他的聲音漸遠，卻像直接響在每個人腦子裏，"等我吞了瑤瑤族最後的靈脈，你們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地洞突然劇烈震動。
    雲阡潤的陣盤"啪"地碎成齏粉，風無痕的霜劍結滿冰花，雲影踉蹌著扶住岩壁，指縫裏滲出的血在石麵上畫出歪扭的符咒。
    慕星黎被黎玄澈護在懷裏，卻仍能看見頭頂岩壁裂開的縫隙——月光從那裏漏下來，照在邪靈王消失的位置，隻餘下一團正在消散的黑霧，像一隻被戳破的眼睛。
    "靈脈......"雲影突然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未幹的血珠，"瑤瑤族的靈脈在青丘山底，我本想等......"他突然閉了嘴，攥緊的拳頭又鬆開，"必須趕在他之前。"
    風無痕的霜劍"當"地插在地上。"青丘山我熟，三天前我還在那附近追過邪修。"他扯下衣角裹住傷口，血很快滲透出來，"但邪靈王要吞靈脈，肯定布了大陣。"
    雲阡潤抹掉陣盤碎片上的血，從儲物袋裏摸出塊新的陣盤。"我需要三天時間複刻困靈陣，"她的手指在陣盤上快速遊走，"但得先確認靈脈位置。"
    黎玄澈的狐尾緩緩收回。
    他低頭看向慕星黎，見她正盯著自己手腕上的圖騰——那是他昨日為她畫的狐族護心咒，此刻泛著淡淡的金光。"回宗門。"他說，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清冷，卻在觸到她指尖時輕輕一握，"我讓影衛去查青丘山的動靜。"
    慕星黎望著眾人緊繃的背影，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前世她孤孤單單，被最親的人捅穿心口；這一世，她有師尊用命護著，有隊友用血拚著。
    她握緊金劍，劍柄上的裂痕硌得手疼——這是剛才被邪靈王震裂的，卻也是她重生後第一次，覺得疼痛如此真實。
    地洞外的月光越來越亮，照得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慕星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望著黎玄澈挺直的脊背，又看了看隊友們緊繃的肩膀，突然想起邪靈王消失前的話。
    靈脈......青丘山......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金劍上的裂痕，眼底閃過一道寒芒。
    這一次，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從她手裏奪走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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