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腥氣漫過眉梢時，慕星黎後頸的汗毛突然豎起。
    那三道黑影破雲而下的瞬間，她看清了對方腰間懸掛的法器——青銅短刃上刻著扭曲的雲紋，與前世淩霄仙尊座下弟子慣用的\"九霄印\"如出一轍。
    為首那人眼眶泛著幽藍鬼火，左手掐著封靈訣，右手指尖凝聚的黑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周圍靈氣。
    \"交出神契，饒你不死。\"沙啞的聲音像生鏽的鐵器刮過耳膜，那人手腕翻轉，短刃上的雲紋突然活過來般遊向慕星黎心口——那裏正貼著黎玄澈剛種下的本命符印。
    慕星黎冷笑，指尖的青色雷火卻壓得極淡。
    她能感覺到身後黎玄澈的手掌隔著衣物傳來的溫度，那是兩人約定的暗號：示弱誘敵。
    \"你們是衝著命鑰來的？\"她故意踉蹌半步，靈力波動變得紊亂，仿佛被對方的威壓震得不穩。
    餘光瞥見黎玄澈垂在身側的手指快速結了個\"隱\"字訣，山門前的石獅子虛影在霧中晃了晃，將兩人的氣息徹底掩蓋。
    為首修士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顯然沒料到堂堂神族後裔會如此輕易露怯，短刃帶起的黑霧瞬間將慕星黎籠罩。
    另外兩人一左一右包抄，化神期修士的靈劍擦著她發梢掠過，在青石板上劈出半尺深的裂痕。
    \"小心！\"慕星黎低喝一聲，身體卻反方向旋身——這是與黎玄澈演練過百次的誘敵術。
    她的袖中滑出半塊碎玉，那是用千幻神宗鎮派玉髓煉製的\"幻魄引\"，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崩碎成星芒，在三人眼前織出慕星黎倒地的虛影。
    \"上當了。\"黎玄澈的聲音裹著冰碴子。
    他的右手突然抬起，指尖流轉的金紅火焰並非普通修士的本命真火，而是神族獨有的\"焚世焰\"。
    火焰所過之處，黑霧像被利刃劃開的綢布，為首修士的短刃\"當啷\"墜地，刀身已被燒出拇指大的窟窿。
    慕星黎趁機扣住左側修士的手腕。
    她的指甲在觸碰到對方皮膚的瞬間泛起銀白——那是九尾天狐的爪尖。
    神識如利箭般刺入對方識海的刹那，她猛地一震：識海深處盤踞著團幽綠殘魂，額間印記竟是淩霄仙尊座下\"九煞令\"的形狀！
    \"是傀儡......\"她倒抽冷氣，指尖的雷火驟然暴漲。
    那修士的脖頸瞬間被青雷包裹，卻在即將灰飛煙滅時，識海殘魂突然發出尖嘯：\"韓無極大人要活的——\"
    \"留一個！\"黎玄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身影如鬼魅般閃到右側修士身後，掌心按在對方後心，焚世焰化作細流滲入其經脈，精準地封了修士的六感卻不傷根本。
    那修士瞪著雙眼栽倒在地，喉間發出含混的嗚咽。
    慕星黎鬆開左手修士的手腕。
    那具軀體在失去殘魂操控後迅速幹癟，皮膚像被抽幹水分的枯葉，眨眼間隻剩具白骨。
    她盯著地上的短刃，指尖輕輕撫過那道雲紋：\"淩霄仙尊的殘魂......難怪能操控修士。\"
    \"韓無極。\"黎玄澈彎腰拾起俘虜的儲物袋，從中倒出塊漆黑玉牌，牌麵刻著張獠牙惡鬼的臉，\"幽冥殿的標記。\"他將玉牌遞給慕星黎，指腹擦過牌底極淺的刻痕，\"這是三個月前，西荒魔修屠滅青冥宗時用過的令牌。\"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前世韓無極背叛千幻神宗時，她親手廢了他的修為，將他丟進忘川喂了噬魂獸。
    可此刻，她望著俘虜喉間若隱若現的青斑——那是被邪術重塑軀體的痕跡，胃裏泛起酸澀：\"原來他用禁術把自己煉成了活死人......\"
    \"先問清目的。\"黎玄澈蹲下身，指尖點在俘虜眉心。
    被封了六感的修士突然劇烈抽搐，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蹦出來，\"說，幽冥殿要神契做什麽？\"
    \"醒......喚醒......\"修士的舌頭像打了結，每個字都帶著血沫，\"遠古邪神......在歸墟......\"
    \"歸墟？\"慕星黎的呼吸一滯。
    歸墟是修仙界最神秘的秘境，傳說連接著上古戰場，連化神期修士都不敢輕易踏足。
    她想起前幾日在宗門禁地看到的古籍殘卷，上麵用血字寫著：\"神契現，歸墟開，邪神醒，天地哀。\"
    黎玄澈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能感覺到慕星黎的靈力在體內翻湧，那是神族血脈因憤怒而躁動的征兆。\"阿黎。\"他輕聲喚她的小名，掌心覆上她手背，本命符印的清涼順著皮膚滲入，\"我們還有七日。\"
    慕星黎深吸一口氣。
    晨霧不知何時散了些，山門前的石獅子重新露出輪廓，九隻天狐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幽光。
    她彎腰扯下俘虜的麵巾，看著那張陌生的臉，突然想起前世被慕華安推下忘川前，黎玄澈也是這樣用體溫安撫她的慌亂。
    \"歸墟的入口......\"她望著遠處被雲霧籠罩的山巒，聲音輕得像歎息，\"應該就在我們此行的必經之路上。\"
    黎玄澈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原本清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又浮起灰霧，那些霧絮正以詭異的螺旋狀聚集，在雲層深處形成個漆黑的漩渦。
    他將慕星黎的手揣進自己袖中，玄色廣袖無風自動，\"不管前麵有什麽，\"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我都陪著你。\"
    山風卷起幾片落葉，擦過兩人腳邊。
    慕星黎望著那團越來越大的霧渦，忽然聽見識海裏傳來一聲清越的狐鳴——那是她血脈中沉睡的九尾元神在共鳴。
    她摸了摸心口的符印，那裏還殘留著黎玄澈的溫度。
    \"走吧。\"她拉住黎玄澈的手，指尖的雷火重新凝聚成幽青小團，\"既然他們想玩，我們就陪到底。\"
    兩人轉身走向山門時，身後傳來\"哢\"的輕響。
    那具白骨的指骨突然動了動，骨縫裏滲出幽綠殘魂，在半空拚湊出半張人臉——正是韓無極扭曲的麵容。
    他咧開嘴，無聲地笑著，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
    而在更遠處的雲層裏，那團霧渦正緩緩轉動，露出下方若隱若現的青銅巨門。
    門上刻著的古老符文，正隨著霧渦的旋轉，發出低沉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