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薑千戶再三慎重保證，但趙就依然放心不下，搭著他的肩膀思索幾息，還是不厭其煩的出言叮囑。
    “我交待過楊值，沒有親眼見到和大人之前不要卸貨。所以你一是必須牢牢盯住和大人；二是看好官倉。千萬不能粗心大意啊！”
    “哎喲喂，老九你把心放回肚子裏吧。來來回回說幾次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三歲小孩，怎麽可能記不住？”薑千戶扯出一抹苦笑，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
    “好，好，我這不是怕嘛。”趙就抬手撓撓頭掩飾尷尬，也笑出起了聲音。
    “你安心啟程就是，早去早回。”
    “行，有勞你和兄弟們多多費心。有關賑災的事宜，全聽和大人的就是。”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逮著機會就得說兩句啊！”薑千戶調侃道。
    而趙就則滿臉疲憊的搖搖頭，唉聲歎氣道：“沒辦法啊，事關重大，哪怕出半點岔子我們都得人頭搬家呐！”
    慎重話語飄入耳中，薑千戶不由自主收斂起臉上笑意，換上嚴肅認真的表情，點頭保證道：“其中輕重我省得，你走之後我和兄弟們會輪流值守，絕對不會有半刻放鬆。”
    “嗯，你明白就好。我會盡量早點趕回來……”
    “我會的。”
    兩人壓低聲音商議值得注意的細節，好大一會才各自點點頭，不約而同笑了起來，邁步往值房走。
    推開門走進去時，屋裏四人杯裏的熱茶已經不剩多少。見二人先後進來，劉通判不禁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扭扭微酸的脖子，伸展伸展僵硬的腰。
    迫不及待站起來笑問：“趙大人，這又是調兵又是公差，忙碌了一整天，我這副身板確確實實頂不住，要不然就到這裏？”
    他左手邊的和知府也站了起來，用玩笑的語氣附和道：“趙大人呐，我跟劉大人都上了歲數，身體大不如年輕時了。若再熬兩夜啊，恐怕明天能不能睜開眼睛都兩說喲，哈哈哈。”
    說完他從懷裏掏出先前收的四張銀票，恭恭敬敬放在茶杯旁，緊接著伸出手比了個“請”的姿勢，“趙大人，既然這筆銀子目前用不上，和某據之不放也不好，還是請收回吧。”
    “好。”趙就拿起銀票，也不清點，幹脆利落塞進懷裏。
    偏頭朝和知府以及劉通判溫和笑了笑，寬慰道：“既然二位大人已困倦，那在下也不多留，請便。”
    “多謝趙大人體諒。”兩人皆暗自鬆了口氣，行禮道謝後腳步匆匆往外麵走去。
    看得出來二人的確很疲累，因為抬腳邁過門檻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晃。
    “唉……”望著兩人的背影，趙就也不由長歎一口氣，感慨道：“今天確確實實勞累得很，我也是上下眼皮直打架，身心俱疲呀。”
    “大夥不需再候著，都回去休息吧。”
    話音落下薑千戶急不可耐地朝他挑挑眉，率先起身往外走。白虎從鼻子噴出一大股酒氣，舉起手左右晃晃示意，起身緊隨其後。
    而朱雀則挎著張臉，轉過頭看著他小聲詢問道：“什麽時候走呢？”
    “等睡醒、養足精神再說吧，現在的我啊，趕路估計是癡心妄想了。”趙就拿起書桌上的官帽，癱坐在朱雀身邊，滿臉都是身心交瘁的表情。
    “明天晚上？”朱雀追問。
    “大差不差吧。這兒離海州又不遠，兩三天路程而已，早點晚點不耽誤事。”趙就稍稍思考，索性一口應下。
    見她沒有反對，趙就果斷抱著官帽站起，苦聲說：“睡覺睡覺……”
    “行吧。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模樣，需要我幫忙攙扶一把嗎？”
    “大可不必，隻是疲倦而已，不是虛。”
    “嗬嗬嗬，虛不虛誰知道呢？”
    麵對朱雀的咄咄逼人，趙就想都不敢多想，拔腿逃也似的往院子跑去，惹得身後一陣淺笑。
    ……
    官道之上，一輛馬車頂著頭頂的秋日暖陽不快不慢走著。
    車廂前一左一右坐著兩個男人，右邊那人手裏拿著個酒葫蘆，小口小口喝著，端得悠閑愜意。
    而左邊那人則目不斜視，專心致誌駕駛著馬車，對遞來的酒葫蘆連連搖頭拒絕，還小聲勸告：“喝酒不駕車，駕車不喝酒，這是最基本的！”
    二人正是白虎和趙就。
    那晚至今已經過了整整三天半，加上朱雀共三人也趕了快兩天半的路。
    從懷裏掏出地圖仔細比對，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錯路後，趙就這才抬眸向前方眺望，心裏默默計算大概還剩多少路程。
    眼瞧他忙忙碌碌好一會沒弄出結果，白虎蓋上酒葫蘆鄙夷道：“別琢磨來琢磨去了，我們離海州最多也就兩個時辰左右的路程，大概午時過半就能抵達。”
    “哎喲！”趙就猛然一驚，下意識問：“如此精準，你怎麽算出來的？”
    “這哪用得著算啊？留心留心馬車一個時辰能走多遠不就知道了？”白虎扒開酒葫蘆小飲一口，得意笑道。
    “嘿！你小子！腦袋瓜越來越活絡了！”趙就收起地圖側目看向他，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讚。
    “那是！”白虎嘴角上翹，坦然受之。
    對於他那副得意模樣，趙就隻是搖了搖頭，立馬岔開話題，好奇問：“我說白虎，你來過海州嗎？”
    “沒來過，但是聽說過。”白虎有什麽說什麽，半點也沒藏著掖著。
    “哦？竟有這等緣分？快快，說說、說說，你到底從哪裏聽說的？”趙就瞬間來了興趣，大有一探究竟之想。
    白虎收起酒葫蘆，皺眉不解道：“從別人詩裏聽說的唄！詩句裏寫著呢：贏客談海州，煙濤微茫信難求。一聽就知道那地方賭坊肯定多，要不然怎麽連個信都找不到？”
    聽他說完，趙就嘴角直抽。原本還以為這小子有所醒悟，知道文化的重要性了，沒想到還是個愣頭青！
    想到這裏趙就不禁抬手扶額，斜睨幾眼白虎沒好氣糾正道：“那特麽的是"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不是什麽贏客和海州！人李太白說的是海外仙境，不是什麽賭坊！”
    “你小子以後看書看仔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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