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寫的？”白虎撓撓頭，從臉上表情看似乎不太相信。
    “廢話！”趙就沒好氣撇撇嘴，一邊拉韁讓拉車的馬加快速度，一邊轉過頭朝他挑挑眉，“你肚子裏的墨水比我的都少，就不要胡亂懷疑了，聽我的，好嗎？”
    或許是被聲音吸引，朱雀打著哈欠拉開簾子探出頭，疑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切換，“你們在聊啥呢？這麽起勁？嘻嘻哈哈聲就沒停過。”
    白虎瞬間來了精神，轉頭問：“朱雀你讀的書多，跟我講講李什麽白那個詩句是"贏客談海州"，還是"海客談瀛洲"？”
    “啊？”朱雀剛剛睡醒，意識尚未完全回歸身體，整個人都迷迷糊糊，弄不懂他到底問了什麽。
    見她這副狀態，趙就“唉”了一聲，將身旁的水壺遞了過去，順便解釋：“就是李太白那篇夢遊什麽什麽什麽留別的第一句。”
    兩口涼水入肚總算回了點神，朱雀白眼連連，無力吐槽：“那叫《夢遊天姥吟留別》，第一句是"海客談瀛洲"！你們倆這半桶水，怎麽穿上官服的？”
    “關係硬。”趙就毫不介意。
    “身板硬。”白虎同樣漫不經心。
    耳聽著兩人驕傲的語氣，眼瞧兩人臉上一樣的自豪表情，朱雀丟下一句“你倆真行”後，沒好氣放下簾子。
    而趙就和白虎二人麵麵相覷，最後皆聳聳肩，兩手一攤深表沒辦法。
    馬蹄聲不停，兩個時辰很快過去。果然如白虎所說，前麵不遠處青灰色城牆隱約可見。凝目仔細看去，“海州”二個大字清清楚楚。
    “好家夥，你還真行！”趙就側目看向白虎，豎起大拇指連連誇讚。
    “肯定行啊！”白虎語氣裏帶著得意。
    望向不遠處的“海州”二字，趙就手上動作不由加快。原本就不算慢的馬車又加快些許，僅用半刻鍾不到就來到城門前。
    看門兵卒檢查過後，跟隨稀稀拉拉的人流慢慢走進城裏。
    跟以往出差不多，趙就駕駛馬車眼光左右亂掃，在或清楚或模糊的招牌中尋找客棧、酒樓的蹤影。
    “你在找什麽？薑閣老府邸嗎？”朱雀探出頭，看見他眼睛左右亂晃，不禁好奇問道。
    “找客棧、酒樓之類的唄，上門拜訪這種事怎麽能急於一時？”趙就輕聲回答。
    聽到這朱雀算是不懂了，前幾天急匆匆啟程，怎麽到地方反倒不急了呢？
    她難忍心裏疑惑，“我說老九，前幾天急不可耐的人是你，現在毫不在意的也是你，這、這對嗎？”
    “這很對。”趙就點點頭，頭也不回隻是用輕鬆的語氣細心解釋：“別忘了，我們為何要來江南，又為何上門拜訪薑閣老。賑災事關重大，可不能連情況都沒摸清楚，就急頭白臉往前衝啊！”
    雖然這些話跟此行的目的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全是編出來的，但得賴於他的演技足夠好，神色、細微表情等各方麵看起來都還真實。
    因此朱雀思考幾息後，慎重的點了點頭，開口認可道：“有點道理啊……”
    “有道理不就行了。”趙就用微笑掩蓋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樂嗬嗬說。
    這時候他恰好遠遠瞥見前麵幾十步外有間客棧，便迅速岔開話題問：“前麵有家客棧，要不然就在那落腳？”
    “行啊。”朱雀無所謂說道。
    白虎也點點頭，“隨便。”
    將馬車停在客棧門前，趙就跟白虎率先跳下去，再把朱雀扶下來。三人還沒往抬腳邁出一步，就有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快步跑來。
    笑眯眯招呼：“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是。”趙就點點頭。
    中年人打量三人幾眼，心領神會般開口說道：“哎呀，真是不巧，本店隻剩下兩間上房了。客官，要不……”
    “三間上房。”趙就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
    “額……”中年人麵露尷尬，一時半會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
    “掌櫃的，沒聽見麽？三間上房！”趙就停下往裏麵走的腳步，轉頭重複講了一遍。
    聞言掌櫃瞬間驚醒，一邊抬手引路，一邊朝裏麵喊道：“打掃出三間上房，再去個人把客官的馬車牽到後院！”
    稍等小一會兒，方才跟在掌櫃後麵往樓上走。也正在這時候，一抹紅色恰好從上往下走。
    由於是抬眸仰視，趙就看得並不算清楚，隻是覺得有點印象，心裏存疑卻始終想不起來是誰。
    等到兩人兩三步之遙，那抹紅色動作猛地停下來，抬起手指著趙就，麵露微笑打招呼：“趙大人！你怎麽在海州？”
    陰柔且尖細的聲音傳入耳中，趙就沉寂的記憶瞬間驚醒，熟悉感瞬間浮現，眼前之人的臉漸漸跟腦裏記憶重疊。
    “陳公公，您怎麽也在海州呢？”
    沒錯，那抹紅色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陳公公
    見對方終於認出了自己，陳公公哈哈一笑，快步走到他身邊，解釋道：“這不是清玄宮要修繕嘛，老祖宗便差咱家出宮監督運送巨木的船隻，以免手下人沒輕沒重，不慎損毀。”
    “哦！原來如此。”趙就恍然大悟，隨即同樣道明緣由：“我之所以到海州，是想上門拜訪薑逢吉薑閣老。”
    薑閣老？陳公公眉頭微微皺起，但好像想到了什麽，馬上又舒展開，壓低聲音悄悄問：“是為賑災之事？”
    “正是！”趙就頓時雙眼瞪大，可刹那又換上一張笑臉，樂嗬嗬找補：“薑閣老不是江南士林之首嘛，我是想請他老人家出麵，以便籌措糧食賑災。”
    聽聞此言陳公公搖搖頭，歎了口氣語帶同情說道：“唉！賑災事關重大，朝野上上下下都盯著，趙大人你也不容易啊。”
    “嗨！”趙就無所謂的擺擺手。
    接著用略顯無奈的語氣開口說：“這話就過了。世間之事哪有容易的？陳公公千裏迢迢到此，一路風塵仆仆，那才是不容易呢！”
    “哈哈哈哈……”陳公公猛地一愣、隨即伸手指著趙就，別有深意的笑了幾聲。
    “趙大人還真是……雁過拔毛啊！這樣吧，隻要我能幫得上的地方，盡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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